第 127 章
宣怀风觉得好笑,“你这个人,管得太宽了,不但行动要管,出入要管,和谁交谈过要管,现在连脑子里面想过什么都要管。”
白雪岚泰然自若道,“一向都管的。你也用不着抗议,还是坦白吧,到底想什么了?”
宣怀风说,“我在想上次和你说起的那个办戒毒院的事。”
白雪岚怜惜道,“你这个呆子,这些公务上的事,等伤好了再商量,何必现在躺在病床上忧心?毒品的祸患,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
宣怀风说,“就因为毒品的祸患不是一日两日,而是沉疴难愈,才应抓紧时间去办。再说,我反正躺着无事,有点事想想,心里踏实点。要你整天像我这样躺在床上,还连正事都不能想,看看怎样?”
白雪岚说,“那好,我不和你斗嘴。把你的想法说出来,我们参详参详。”
一说起正事,宣怀风便精神起来,两眼灼灼发亮,道,“首先,吸毒虽然应该谴责,但吸毒的国人,并非全不可救,有的人一时误入歧途,为此而倾家荡产,深受毒品之恶,自然是想挣扎出来的,只是苦于没有戒毒的好方法。对于这种人,国家不能坐视不管,让他们自生自灭。”
白雪岚冷冷道,“这种吸毒的人,十个里九个都是自找,至少有心志不坚之过。国家现在,连老老实实过活的人都照顾不来,哪有精力管这种不知死活的人?”
宣怀风说,“你这样偏见,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白雪岚忙笑道,“我还没有说完,你就闹意见了吗?我虽这么说,但却不反对建戒毒院的建议,一来,让毒贩子们知道,世上吸毒的人,也有摆脱他们的机会;二来,既然光明正大的设了戒毒院,世人自然知道吸毒是有恶果的了,否则何必戒呢?这就好比杀鸡儆猴,让所有人都瞧瞧那些染了毒瘾的人的惨状,触目惊心,也好警醒一二。”
他这样说,和宣怀风出发点不同,但既然赞成开戒毒院,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宣怀风知道他这人表面上看起来玩世不恭,说到实在事,却是非常有主见的,一时也难以改变他这些偏激的看法,便继续说道,“说起来是一回事,但真要做起来,还有几道难关要过。”
顿了顿。
有条不紊地数道,“第一,这个戒毒院,其实不该是我们海关总署管的事,反而应是警察厅管。不过警察厅那些官僚,想要他们主动去办这种利国利民的,捞不着好处的事,恐怕是奢望。第二,就算上头应允了这事让海关总署来办,该建在哪里呢?建房舍自然要一笔大钱,床铺被套,伙食,聘请知道这方面知识的医生护士,等等,哪一样不花钱?这些开支,总算下来不少,每个月都要按时供给,从哪里出呢?第三,戒毒也要科学,像外面那些土法子,用绳子把人一捆丢在房子里死活不问,绝对不行。我们也需要弄一些有作用的西药来辅助,增加成功的几率才行。”
他一边说,一边把右手竖起来,扳着指头一项一项思索。
白雪岚只觉得这模样俊俏不凡之余,又透着一股活泼泼如三月嫩草芽般的可爱,忍不住抓着他的手,在雪白的指头上混亲了一气,痒得宣怀风直把手往外抽,又好笑又好气,“我在说正事,你这样……忽然又发起疯了。”
白雪岚无赖地道,“你说你的,我亲我的,有什么相干?不过刚才那三点,有两点很好解决。”
“哦?”
“警察厅那边,你尽管放心,我白雪岚替他们办这些好事,不要他们送礼感激慰问也就罢了,他们还敢来嘀咕?我说是我们管的,就是我们管。至于戒毒方面可以用的西药法子等,这是国家公务,自然可以请政府外交那边帮帮忙,请国际友人支持支持,再不然,你我都是外国留学回来的,总有一些外国同学,外国朋友,总能找到一些门路。”白雪岚看似随口而言,其实是深思熟虑的了,“剩下的问题,倒是钱这个事麻烦。”
宣怀风说,“这可是一笔很大的长期支出。可以看看总理怎么个说法吗?”
白雪岚苦笑道,“现在的官员,个人要吃喝玩乐,玩戏子嫖婊子,那是绝不缺钱的。唯独政府的国库,却是一盘惨不忍睹的空账,光公务员薪资和各总署公费就用去了大半,剩下的,打点打点外交上的花销,购买武器,发军饷,抓襟见肘,入不敷出。加上我最近才在京华楼闹了一出,总理一肚子气要发,这个时候去向总理伸手,不是讨骂吗?必定碰一鼻子灰。”
宣怀风叹道,“这可怎么办?如今这世界,没钱是寸步难行。难道我们也在报纸上写一篇报道,来个社会慈善筹款?”
白雪岚说,“这个方法用海关总署的名义来做,必定全盘失败,现在报纸的记者们都和我们对着干呢,把海关总署骂成一个专门敛财的吝啬狂,舆论哪会照顾我们?”
宣怀风抬起浓密的睫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白雪岚不知是否会错了他这一眼的含意,道,“你是想要我个人捐款吗?其实我自己这阵子攒的钱也不少,捐出来也没什么。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第一个月垫上了,第二个月、第三个月怎么办呢?要是戒毒院办得有声有色,恐怕来戒毒的人也随之增多,更是无法对付了。你别愁眉苦脸了,我看着心疼。放心罢,就为了你,我也必想出个解决的办法来。”
他这样义无反顾地说出来,宣怀风感动得心窝一阵波澜,低声道,“你不要把责任都放自己身上,天大的事,我们彼此一起,同心协力地解决才好。”
主动地伸出手,把白雪岚的手给握了,紧了一紧。
白雪岚也是一阵心波荡漾,反手把他的手给握了,激动地想说什么,唇动了动,忽然又变了一脸痛苦之色,皱着眉把头垂下。
宣怀风惊道,“你怎么了?身上不舒服吗?”
白雪岚朝他摆摆手,喘气声略粗,半晌,才抬起头来,苦笑着问,“你这伤口,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好?亏我忍得……”
宣怀风一怔,明白过来,两颊猛地涨红了。
便不由自主把手往外一扯。
白雪岚也不拦着,让他把手缩回去,只用委屈的目光瞅着他。
他这样装出可怜的模样,宣怀风倒不好教训他什么,脸热热的,黑睫毛往下垂着,说,“坐在别人的病床上,亏你也能有这样强的欲望。”
白雪岚哭笑不得,反问他,“病床也是床,我又年轻力壮,血气方刚,欲望强烈有什么不对的?”
宣怀风说,“那你要怎么解决?”
白雪岚说,“怪了,你学识这么渊博的人,竟然不知道怎么解决吗?其实你心里知道的,只是愿意与不愿意罢了。要是愿意,我自然很痛快,要是不愿意,我也不敢相强。”
宣怀风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要说不愿意,也知道他忍得很苦,况且,这些天承蒙他做小伏低的伺候,自己一口拒绝,过于无情了。
但要说出愿意二字,又实在过于羞愧。
怔了半日,无法抉择,索性闭上眼睛,赧然道,“这不是我身上的问题,和我无关。总之,你觉得怎么解决好,就怎么解决。”
白雪岚故意问,“如果我要用你解决呢?”[!--empirenews.page--]
问了两遍,宣怀风还是眼睑垂着,微不可闻地说,“我都说了,一概和我无关。”
白雪岚一愣,震惊道,“你这个意思,是真的同意了?”
宣怀风虽然在行为上决定让其放任,但在口头上,却始终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羞意,淡色的双唇紧闭着,不管白雪岚怎么问,都不肯作出正面回答。
白雪岚喜不自禁,从床边直跳起来,叫道,“很好,很好,你等我一下,我一会就来。”
一边叫着,人已经快步走进病房附带的小浴室。
宣怀风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刚好瞧见他把浴室门关起来,看来是赶着去换宽松衣服做清洁准备了。
等了一会,门打开了,白雪岚果然换了一件宽松的长睡袍出来,像因为太欢喜,英俊的脸上微微发着光芒,到了床边,掀开被子往里钻。
宣怀风这几日常被他抱着同睡,自然侧了侧身,让他进来。
白雪岚舒舒服服地抱了他,两人一道躺在床上。
宣怀风等了等,见他居然很老实似的,没别的动作,暗暗觉得奇怪,但又不好意思问。
再等了一会,竟然还是很老实,忍不住好奇心,在他胸膛里把头转了转,看他一眼。
白雪岚早等着他这动作,眼睛和他对上,扬起唇问,“你以为我要当柳下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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