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5章 他就是源头

陈岚去找陈宗昶说陈红玉的婚事,时雍则去了内室和乌婵告别。

二人说了会儿话,时雍没把眼前的困境告诉乌婵,只叮嘱她安心养病,便心事重重地走了出来。

赵胤站在花厅门外,抱着腰刀,身子笔直。

时雍看到他,不免有些意外。

“放哥。”

没有外人的时候,她还是习惯旧时称呼。

“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放看到她却很平静,回头看了看花厅,小声道:“爷来接你。”

亲自到定国公府里来接她?

赵胤今日很闲得呀。

时雍琢磨一下,忽又明白了。

虽说她出门只带了狗,没有带人,但是赵胤又哪会放心她一人独自外出?不消说了,她和白马扶舟的争执和相见,定是有人禀报了赵胤。

某人巴巴地跑来接她,是吃味么?

这倒也不错。

时雍翘起一侧唇角,正要进去叫上赵胤,就听到砰地一声。

茶盏坠地,四分五裂,带着陈宗昶愤怒的咆哮声。

“不可能。我的女儿不远嫁。什么王爷不王爷的?没一个好东西。”

敢情这是把对赵焕的痛恨转嫁到了哲布身上,认为普天下的王爷就没一个好男人了?

陈萧小声道:“爹,公主也是好意,你不肯也不要发脾气。”

陈宗昶:“老子哪有发脾气?茶盏自己滑了,怪我吗?”

陈萧:……

厅中突然寂静,然后便是陈岚温和的笑声,“长公主传信来也是问您的意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肯,我这便去信告诉长姊,委婉拒绝李太后便是。”

陈宗昶:“要怎么说,你去帮我弄。我是个大老粗,脑子没你们好使,也不是在跟你发火,你别跟我生气……”

陈岚笑了起来:“你不肯让红玉远嫁的心,我自是明白。换了我,也舍不得阿拾离开身边的。我这便回了长姊去。你也别跟长姊生气,李太后说到跟前了,她总不能当场便拒了,怎么也得捎个信来,回回你的意思,这是礼数。”

陈岚、陈宗昶、赵炔、宝音,这四个人算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自与旁人不同,说话也随意,没有什么尊卑之分,陈宗昶这才会随便在陈岚面前发火。

只是等陈宗昶说完了话,反应过来赵胤还在厅中,这才觉得有些失礼,又连忙起身告歉,“大都督勿怪勿怪,我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污了你的眼了。”

赵胤道:“无妨。”

陈岚又笑:“都是一家人,何须客气?”

说来说去都有些姻缘,确实是一家人。

陈宗昶大笑,要留他们吃饭。

时雍这时才进门去,施礼见了人,然后委婉地拒绝了陈宗昶的好意。

陈岚也急着回府,为制药做些准备,几个人寒暄两句便匆匆散了。

……

回去的马车上,时雍发现赵胤坐得端正,眉头也皱的极紧,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侯爷!”

时雍抿了抿嘴,决定主动交代。

“白马扶舟回来了。”

赵胤点了点头,“我知道。”

果然知情,时雍庆幸自己说在了前头。

于是想了想,她又告诉了赵胤银霜天果和紫阳冥花这两味药材的事情,然后观察着他的神色,“下午宫里头的设备就要运到公主府了,我还得去找白马扶舟拿药材。”

赵胤没有回答,突然扭过头来,告诉她道:“吕雪凝母女,染上了疫症!”

时雍微惊,但没有太意外。

当初霄南镇疫症感染者不在少数,吕雪凝多次往返,染上并不奇怪,而且现在对症的药方子有了,药材也有不少,这疫症就不再是死亡之症,她内心的忧虑也不像往日。

“找大夫去瞧了没有?”

“去了,用了太医院给出的方子。”

那个方子是无数人研究和应验之后的,也有缓解之用。

时雍点点头,“那庞淞可有感染?”

赵胤摇头,“不曾。”

时雍:“这老狐狸,应当早就知道解药是什么,说不定早就已经服过解药了——”

赵胤看着她愤慨的模样,眉心微拧。

“我提审过庞淞和吕家母女。”

时雍微怔,“怎么说?”

赵胤目光微动,迟疑片刻才道:“吕氏母女与最先发病的茶商沈氏夫妇有过接触。”

据吕雪凝交代,她的母亲兰氏在瘟疫大肆传播前就有过类似的过病症,但当时不知是疫症,断断续续拖了许久,没有彻底好透,期间庞淞曾帮他捡药吃着,时好时坏。

“难道是沈氏夫妇传染给兰氏的?”

赵胤:“不。”

时雍心里一个激灵,定定盯住赵胤的眼睛。

“你是说,其实是兰氏,传染给沈氏夫妇的?”

赵胤轻轻点头,冷冽的双眼微微眯起。

“据本座查实,最早的疫症患者是沈氏夫妇,然则,他们发病的时间远远晚于兰氏。”

“难怪。”

这么一说,事情便明朗了。

“疫症的始作俑者,就是庞淞。他便是源头。”

赵胤再次点头。

时雍想到庞淞那狗东西,就气不到一处来。

“他有没有交代什么?”

“口风很紧。”

“你不是最有办法的么?”时雍挽住赵胤的胳膊,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我可是住过诏狱,瞧过锦衣卫的手段,侯爷也不是那么善良的人,他不肯招,就饶了他不成?”

赵胤低头看来,“你何时尝过诏狱的手段?你入狱时,爷便吩咐过,不得对你动刑。”

“是吗?”时雍眯起眼,笑得有些假,“那时候就这么关心我呀,我是你什么人呀,指挥使大人?嗯?还不肯承认么?那会儿你就想做我裙下之臣了。”

一句裙下之臣听得赵胤哼了声。

没理会时雍的作态,他将胳膊从时雍怀里抽出来,绕过她的后腰,将人搂入怀里,抱到身上坐着。

他现在好像很喜欢这样抱她?

时雍也挺喜欢的,不抗拒,靠着他。

“庞淞怎么办?”

“不急。”赵胤语气淡淡的,“他会开口的。”

“要不要我帮你呀?”时雍眨了眨眼,双手缠在他的脖子上,笑吟吟地道:“我也不要别的报酬,就把燕穆他们放出来就行。”

哼!

赵胤垂下眼帘,轻捏她的脸颊。

“小阿拾你可知道,你越是在意这三个男人,爷便一天不想放人?”

时雍生气,“为什么?”

赵胤目光深深地盯住她。

“爷不高兴。”

“你太霸道了,那你到底要怎么才肯放?”

赵胤还是那句话。

“看你表现。”

“……”

两人对视一眼,时雍看他正经脸不像玩笑,哼声便甩开他的袖子似要生气。赵胤沉眼看去,“生气了?”

时雍扭开头,“哄不好的那种。”

赵胤被她气笑,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又大力将人揽过来,扳过脑袋面对自己,语气也认真了几分。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律法之下,我纵是锦衣卫指挥使也不能大开后门,授人以柄。”

时雍道:“怎么说?”

赵胤淡淡地道:“燕穆伙同雍人园余部劫持郡主,试图从运河逃窜,这些事情都抵不了赖。”

时雍抿唇,声音低了些,“你当真要将他们法办?你明知道……”

“国有国法。”赵胤揽住她的腰,声音突然一轻,“但家也有家规。夫人开了口,爷怎么也得卖几分薄面。燕穆等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纵是从轻发落,怎么也得在牢里蹲些日子。”

时雍沉默不语。

赵胤将她揽紧过来,头低下,吻吻她的鬓角。

“阿拾,爷也有为难之处。”

“我明白。”时雍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激烈的心跳,再看看他沉静如水的面孔,不由抿嘴一笑。

“侯爷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嘴上说得虽狠,心却是好的。那么多人看着爷,你也不能不顾朝廷律法,直接放人。那就这样吧,让他受些惩罚也是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