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战地重逢

    自济南往德州去的方向,一队身穿鸳鸯战袄的官兵正押运曾数百辆车子缓缓而行,路旁渐渐增多的神色仓惶的百赶姓,引起了一位骑马的官赶员的注意。

    这位官赶员三十出头,身材高大,肤色黎黑,眼窝有些深陷,鼻梁又高又挺,颌下一部胡须微微有些虬曲,一双微带褐色的瞳孔,似乎不像是中原血统。

    他勒住马匹,向一位扶着一个老人仓惶赶路的男子俯首问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本官看你等神色仓惶,莫非出了甚么大事么?”

    那男子见是一个当赶官的询问,不敢不答,忙站住脚步,说道:“不好啦,燕军打到德州去啦,德州没守住,曹国公率领大军且战且退,正往这边撤呢,赶紧逃吧,迟了就要被燕军抓到啦。”

    这官赶员一听,不禁大吃一惊,他又随口唤住几个行路人,一问之下,言语与方才那人所说大体相同,他的脸色不冉大变,立即吩咐道:“马上调转马头,所有军粮,押赶送济南府。”

    手下人听了说道:“铁大人,咱们并未接到曹国公的军令啊,要是就这么回去,吃罪不起呀,何不继续前行,如果我军真的战败,迎上朝赶廷人马之后再退不迟呀。”

    这铁大人脸色一沉,厉声道:“一派胡言,等到那时,人可以走得,这数百车军粮如何走脱?岂不全供给了燕逆的叛军?德州还没到揭不开锅的时候,立即调转车头,回返济南,如有任何不妥,本官担当!”,

    手下人等无奈,只得调转车头,随着那逃难人群一齐向东而去。

    这位铁大人,正是与夏诗、李景隆一齐赴东海刹海寇的那位五军都督府断事官铁锈,他是李景隆副使,东海之行有他一份功劳,转过年来建文元年,朱允坟论赶功行赏,提拔了他,把他派到山东府做了参政。铁锁在此上赶任已经快一年了,这一次他是奉命押运从山东地方筹集的粮草往德州去的,一听前方大败,当机立断,便向济南回转。

    铁待令运粮车队壬速斟往济南,又令几名小校骑马继续向前去探准确消息,不一时小校回报,迎头撞上朝赶廷败退下来的大军,曹国公六十万大军的确是败了,现在德州恐业已失守,因为大军正向济南败退而来。铁钱闻言,立即撇开大队,飞骑回济南报信去了。

    铁锋赶到济南府,没回布政使衙门,直接冲到都指挥使司衙门去了,翻身下马往里便闯,迎面正碰上都指挥使司参军高巍,一见他来,高巍奇道:“鼎石,你不是押运粮草去德州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铁待气喘吁吁地道:“山魁兄,大事不好,曹国公大败,德州失守,败军正向济南赶来,燕军紧追不舍,我等当速速整齐人马,部署城防。”

    高巍一听也不禁骇然,急忙拉住他道:“快,你我同去见盛都督,若要调动赶兵马,守卫城池,还需盛都督下令。”

    此时济南城中最高军事首赶脑是都督盛庸,盛都督听了铁锁禀报的消息,也不禁为之大惊,立即传下将令,开始部署济南城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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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南城下拥挤不堪,军民混在一起,逡迤成一条长达数十里的长龙,争先恐后地进城。各种车辆、牲口、行人挤满了道路乃至道路两旁一切可以站人的地方。

    彭樟被和谢雨靠所乘坐的大车也挤在行旅当中,一寸寸地向前挪动。

    “榨棋姐,那个,看那个……”

    彭樟棋顺着谢雨雳目光看去,就见一辆马车被挤在道边田地头上,马车上坐的应该是一家人,穿着富贵,车是敞蓬的,车上却不见多少大包小裹。彭樟棋问道:“看他们做什么?”

    谢雨靠道:“你看那员外的鞋帽,再看那夫人和公子的穿着。”

    “唔……”

    彭摔棋看了一眼,隐隐觉得有些不太顺眼,但是具体有什么不妥,却还是没看出来。

    谢雨震道:“他们的穿着,是家里面的衣服,尤其是那位胖夫人,明显是一身燕居常服,而不走出门在外该有的穿戴。还有,你看他们衣服的质料,看那员外帽子上的缀玉、夫人的耳环,都是名贵之物,可他们居然只坐了一辆敞蓬的马车,马车上又没有什么包裹,这说明,他们是匆匆逃出来的,来不及带什么东西。”

    彭樟秩恍然道:“不错,是这么个道理。”

    谢雨半微微一笑道:“那么,他们现在最愁的就该走进城之后,身上的财物不足以维持生计了。而且他们的马车上没什么可以携带的,眼下又已到了济南城下,这马车的作用对他们来说已是可有可无,你说,如果咱们出钱买他的马车,他卖不卖呢?”

    彭梓棋大喜,对谢雨震道:“你等等,我去与那员外商量。”说着纵身一跃,跨一辆驴车,一辆骡车,单足在一头牛背!一点,大鸟一般翩然落到了最外面去。

    夏清与徐姜等人勒马站在逃难人群一侧,观看着这甚是状观的人海。他们是探马,燕王的主力可走过德州而不入,把那里丢给了后续人马接收,前锋主力一刻不停追着李景隆下来的,因为燕王现在业已明白,一城一地之得失,对他来说根本没有甚么用,他要利赶用这次胜利,重创明军,让明军大伤元气,从此以后再也组赶织不起规模如此庞大的攻势。

    所以本就是便装,且熟悉山东地形的夏将等人就临时由间谍改为充当大军的探马了,燕王追来的人马只有骑兵,他们不能不担心李景隆逃到半路,突然灵机一动设个埋伏什么的,但是明军逃的实在是太快了一些,他们一路追下来,只能每隔一段路程,就派回一人,汇报前方情形,此刻追到济南城下,已经只剩下夏清和徐姜两人了。

    “呵呵,如此场面,实在壮观。徐姜,速去回报我军先锋,全力冲击,如今这场面,城中明军无法出城接应,城外明军无法从容入城,这一片地方,又是空旷平地,正适合我骑兵冲锋,歼敌主力。”

    “是!”,

    徐姜二话不说,一提马头便向来路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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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景隆率领败兵逃到济南城下,只见人山人海,马嘶牛吼,各种车辆行人把个城门挤塞得风雨不透,如果从天上看下来,那城门口就好象一个葫芦口,而外边的难赶民和军赶队不断膨脆扩张,就好像那葫芦口源源涌赶出的墨水,渲染了一片大地。

    实际上,现在这“墨水”不是往外赶流的,而是往里涌的,只是由于外面不断增赶加的人群,所以让人感觉不到进入,反而有一种渲赶泄赶出来的感党

    李景隆见此情景整个人都懵了,气极败坏地吼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把他们赶开,本国公要入城主持军机大事!”,

    这一声令下,百赶姓们忍无可忍了,咒赶骂声此起彼伏:“你他娘的拿朝赶廷俸禄,享民赶脂赶民赶膏,不能保家卫国也就罢了,还要赶开百赶姓自己逃命?”

    这样的命令那些兵士们也无颜去执行,而且你想赶,怎么赶?除非把人全杀光了,他们毕竟是兵而不是贼,这样丧赶尽赶天赶良的事如何干得出来。

    李景隆眼见进不得城,只急得团团乱转,这时探马飞骑来报:“报,国公爷,燕军追上来了。”

    李景隆一听只吓得魂不附体,刚要下令撇下济南向南逃跑,忽又心中一动,追问道:“追兵多少?”

    那探马道:“追兵乃燕军前锋,最多不过四千骑兵,他们甩开我正陆续东移的兵马,只是紧蹑在国公身后不放,马上就追上来了。”

    李景隆一听这话,就像一只愤怒的公鸡般,脸都胀赶红起来,紧随在他身边的现在至少还有十多万大军,燕军只有四千人,竟敢追下来?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了!

    李景隆厉声下令道:“布数阵,迎战!全歼来犯之敌!”,

    十数万大军立即动作起来,城下的百赶姓们已经知道燕军追上来了,又见明军摆出这么大的阵仗,马上就要杀得尸山血海,不由大骇,一时间哭爹的哭爹,喊娘的喊娘,号啕声震天,再也无人肯遵守入城的秩序,一个个蜂拥前去,拼命地抢向城门。

    果如谢雨靠的判断,那户富伸是仓惶逃出来的,连足够的银钱都没有带,彭摔井与那员外一番商量,对方欣然应光,让出了马车,收下了彭樟棋的钱,也就在这时,整个逃难队伍不约而同,疯狂地呼喊着向前拥去,彭樟棋被突然暴增的人流挤出去几十步远,那辆马车也被人群裹挟着向前冲去。

    “靠靠,靠震!”,

    彭粹秩惊急叫嚷,可是那里还能找到谢雨靠的身影。谢雨靠也急了,钻出大车,抓着车棚向远处呼喊:“樟秩姐姐,樟棋姐的……”叫不数声,大车被蜂拥的人群一撞,她站立不稳,便一头撞进了大车。

    就只是这么一刹,正被复捋看在眼里。夏清眼见大战将起,正欲圈马离开,不经意间,一个熟悉的倩影便跃入眼帘,夏诗身赶子一震,失声叫道:“谢谢?”

    只这一惊怔的功夫,谢雨靠已跌回车中。

    “是她么?她怎么可能在这里,难道是我看错了?不可能,我怎么可能看错!”,

    不能确定身份,夏诗终是不肯这般放心离去,只是略一犹豫,他便策马向那被人群裹挟着涌赶向城门的马车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