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再见故人

苏木突然想起,自己曾威胁过某人,不给好好看腰,就让父亲做主,嫁给他。

当时陆大人什么神情来着?

向来清冷的脸被吓得徒然变色,只犹豫了一会会,就妥协了。

下意识的举动说明,他对自己肯定没意思!不然顺手推个舟,抱得美人归,多好!

苏木不是没良心的人,当然不能祸害别人去。

随手抓起一旁水灵灵的白萝卜,苏木决定避重就轻,边啃萝卜,边套路母亲大人:“娘,你昨天有没有留意大哥的神情?”

苏夫人一边做着千层饼,一边回道:“没留意,他怎么啦?”

苏木清了清嗓子,进入正题:“我这几日见大哥茶饭不思,就套了套他的话。不套不知道,一套吓一跳。娘,你不知道吧,大哥居然有心上人了!”

苏木说话一惊一乍的,苏夫人一听,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手,道:“这是好事啊!想不到你大哥那个棒槌,也有不声不响看上人家姑娘的时候?”

苏木打铁趁热:“就是就是,难得大哥心动,我做妹妹的也为他高兴。可是,他居然跟我说,怕你不喜欢!你说,气人不?他一点都不懂娘的心。这天底下,哪有娘亲不疼爱自己孩子的?大哥有了心上人,娘亲怎么会反对呢?”

苏夫人微微一愣,被亲闺女随手扔过来的大帽子压得暂时出不了声。

苏木趁她犹豫的这会,赶紧说道:“娘,那姐姐又聪明又漂亮,还很贤惠。就是运气不怎么好,前头定过两回亲,都不怎么顺利。”

闻言,苏夫人脸色骤变,苏木赶紧放大招,帽子一顶又一顶,不要钱地扔过来:“哥孝顺,怕你忌讳不喜,就独个儿憋在心里,整天闷闷不乐的,也不怕把自己憋出事来!

我跟他说,娘最是深明大义,不会介意的。哥却说,自己难过点没关系的,忍忍就过去了,可若惹娘不高兴,他会内疚一辈子的。

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跟你和父亲提这事,我看着都为他难受啊!”

苏夫人沉默不语,诚如苏谦所料,没有哪个父母遇到这事不打犹豫的。

苏木见状,扔下手中的萝卜,开始撒娇:“娘,那个姐姐你也见过,就是刑部侍郎家的庄姐姐,我喜欢她当我大嫂,哥哥也喜欢!”

苏夫人叹了口气,彻底回过神来,手指狠狠戳了下苏木的脑门,嗔道:“你呀!就知道坑你娘,怎么不坑别人去?!”

苏木笑道:“这怎么能叫坑呢?嗯,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庄姐姐的品貌你是知道的,一等一的好,哥哥又喜欢。她就是运气不好,遇人不淑嘛。娘,哥也不容易,看着怪可怜的,你就成全他吧。”

苏夫人捏了把苏木的脸蛋,微恼:“行,老娘成全他。等我收拾了你哥的事,我就处理你的。你给我等着!”

苏木:“……”

怎么感觉惹祸上身了?

苏谦一回来,苏木立马邀功,跟他汇报了这个好消息。苏谦一高兴,奖了她一个八卦。

当年和董为正盛泉一起出使安南的,还有一人,因病致仕的鸿胪寺右寺丞周文生。

这人是陆言拙想起来的,因不知道他的住址,就委托苏谦查了一下。巧的很,周大人就住在京郊不远处的陶源村。

苏谦不怀好意地瞟了眼妹妹,笑得有点焉坏,只是苏木沉浸在八卦中,没有意识到。

“哥哥我够意思吧!回来途中,我去了下隔壁,告诉了陆大人这个消息。此时城门已关,明日又是休沐日,若我猜得没错,陆大人可能会亲自走一趟,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苏木狠狠地拍了下大哥的虎背熊腰,赞道:“大哥太给力了!对了,待会见到娘,记得装隐忍点。娘嘴硬心软,最怕见人委曲求全的可怜样,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苏谦感恩戴德,有心给妹妹一个熊抱,苏木却见机很快,从苏谦怀中摸走钱包,连蹦带跳地跑远了,临走还不忘在他眼前挥舞着钱包炫耀:“哥,最近手头紧,先借我点使使啊!”

苏谦一摸,怀中空空如也,不由地又好气又好笑,这臭丫头真是好的不学,这招倒是学得很快。

抱怨的同时,选择性遗忘,苏木这招是跟谁学的。

斑驳的阳光跳跃地落在树枝上,留下一朵朵白色耀眼的花朵。

黑衣玄发的少年头上绑着一根张牙舞爪的红色发带,意气风发地跟着一个人进了车马行。

不等某人掏出钱包,少年从他身后蓦然窜了出来,笑嘻嘻地递上一锭银子,财大气粗道:“老板,租两匹马,一匹高的,一匹矮点。”

陆言拙吃惊地望着她,苏木不待他发问,自己先招为快:“我听我哥说了,你要出城找前鸿胪寺右寺丞周大人。城郊陶源村,那地方我熟,我带你去。不要感谢我,我在家闲得发慌,出城散散心。爹娘不放心我一个人,我说有陆大人陪同,他们就同意了。”

陆大人:“……”

这强买强卖的自我推销,能拒绝吗?

雷厉风行的苏木自然不会给陆大人拒绝的机会,陆大人还没想好措辞婉转拒绝,苏木已经拽着他一起上路,出了城门。

陆大人是个明白人,身边这个“祸害”好奇心极重,为了破解谜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个在大街上,连棺椁都敢炸的人,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况且自己要查的事,说不定到最后,还要锦衣卫出手帮忙才行。

京郊陶源村不算远,两人各怀心思,一前一后在官道驰骋,没一会就到了。

陶源村里的人不多,苏木他们到的时候临近中午,各家各户都忙着做饭。苏木没费什么功夫,就带着陆言拙,摸上了周大人家的门。

听闻陆言拙到访,周大人吃了一惊,忙颤巍巍地迎了上来。显然在他心中,陆言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小侯爷。

周大人诚惶诚恐地行了一礼,恭敬道:“不知小侯爷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

陆言拙扶起了他,苏木忙在他说出自己被赶出家门的话之前,插嘴道:“周大人客气了,陆大人就是在京中偶遇了两个故人,想起周大人也住的不远,就趁休沐日过来看看。”

扭头看了眼陆言拙,意思很明白,既然是来套话的,就注意下说话方式,不要轻易把天聊死。

陆大人摸了摸鼻子,似乎觉得赶不赶出家门也用不着大张旗鼓的宣扬,于是同意了苏木的说辞:“周大人,我就是闲来无事,过来看看你。你老最近身体还好吗?”

陆言拙擅长医术,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周大人虽然致途,但他年纪其实并不大,才五十多岁,可眼下却早已一头银发,手脚微颤,四肢无力,从屋内走到院门这几步路也需要小厮搀扶着。再望他脸上的气色,皮肤微黑发紫,眼袋浓重,一脸颓意,气短且急,胸膛隐隐有蜂鸣声。

一通观察下来,陆大人暗暗摇头,难怪周文生要提早归隐,他的身体确实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周文生招呼两人坐下后,缓了好久,气息才渐匀,惶恐回道:“不瞒小侯爷,老朽这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素日无事,卧床静养无碍。若要出门,恐怕是不能了。”

陆言拙斟酌了一下措辞,道:“周大人,看你这样子,腿脚不便,是否是风湿之症?若是的话,我那有一副药方,说不定你能用上。”

周文生摇了摇头,似乎这几年来,病魔早已把他折磨地筋疲力尽,轻声道:“没用的……这人啊,老了就是这样。年轻时作了多少孽,临死前总是要还清的。”

这话听着古怪,苏木偷偷看了眼陆言拙,见他素来冷冷清清的脸上竟也起了一丝波澜,知道他也留意到了。

陆言拙盯着周文生的眼睛,缓缓道:“周大人何出此言?我还记得五年前,初见大人的时候,大人和董大人盛百户他们千辛万苦翻越了闽山,来到蓉城……”

话说到一半,仿佛提到了什么禁词,周大人竟徒然变色,脸上闪过惶恐不安愧疚悔意,骤变风云,最终周大人深深地叹了口气,似乎用尽力气放弃了抵抗,认命般地怏怏道:“小侯爷在京中可是遇到了董郎中和盛百户?他们……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