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机营的事儿最后到底成了什么样, 包三儿没去打听,也不方便打听,毕竟这个军营和别处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机密性挺高,打听多了, 谁知道会不会套上个什么罪名呢是吧!锦衣卫人家出来的,对这些事儿最是敏感, 哪怕是包三儿这样的半吊子也一样忌讳着呢。
可即使再不打听,有些消息还是能入耳的, 比如又抄了不少人家啦, 比如谁家老太太去宫里哭诉啦, 比如谁家谁家的孩子交了一大笔的罚银,丢了官人却保住啦等等。反正最近一段日子包家三兄弟一碰头,嘴里就没少了各种杂七杂八, 真假掺半的消息。
“勋贵人家出来的终究底气比咱们足啊,犯了事儿都能比旁人少些罪过。唉, 也不知道咱们家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体面。”
“别,那我宁可家里的孩子以后都不当官, 也别犯事儿, 更不想要这体面。哪怕是人保住了呢, 这名声还能听?一辈子怕都毁了, 还连累子嗣后代,祖宗挣来的名声都快被糟蹋没了。还体面?”
包明武的唏嘘很有些不着调,什么叫体面?这也能是体面?丢脸还差不多, 反正包三儿那是第一时间就反驳了包明武的话, 在这事儿上那是半点没顾着老大的面子, 说的包明武脸都红了, 瞪着眼睛看了包三儿好一会儿,才拍着拍大腿,低声为自己辩解到:
“怎么不体面了?能保下命,那就是体面,别家想有还没处找呢。再说了,这是武将家,都说‘文官不贪财,武官不怕死,这天下就能大治’,武将人家出这这样的事儿本就比文人好通融些,怎么就说不得了?”
“呵呵,难不成你还觉得武官贪财是应该的?文官怕死也是常理?大哥,你要将来这么教孩子,怕是不成的。气节、品行、底线,这东西可一样都不能丢。”
一直以来包三儿对包家两个哥哥那是真的,挺尊重,挺恭敬的,可这不代表在大是大非上也能含糊着附和,他也有自己的底线的。
“嗨,你个混账,跟我闹得什么倔啊,我是这个意思?”
包明武那是不知道大是大非的人?怎么可能,只看他怎么对待兄弟、怎么对待同僚,怎么对待家人和邻里的事儿上就知道,这人啊,三观还是挺正常的。三观正常的人怎么可能不懂这些?
“小子唉,你说的我懂,不就是觉得这些个人都是败家子嘛!觉得那些开国靖难的功臣搏命一场,最后后继无人丢人呗。可以后的事儿谁说得准?谁能保证自己的子嗣后代各个都是争气的?你能保证?”
包明武急急地说了这一句,转头就准别好好喝上一口水,滋润一下口舌,好和老三掰扯明白。
边上包明威机灵的很,一瞧这架势,立马开始端茶倒水,全力当小厮,生怕一个不好,自己也落一身炮灰。
包明武这会儿且管不着他呢,粗粗的喝了一口,低着声继续说到:
“谁都不能保证以后,所以啊,咱们这样当爹的能做的,就是打好底子,让孩子们将来能多一份依仗。像是这次的事儿,不就用上了?隔着一二百年还能庇佑子嗣,我羡慕羡慕人家有个好祖宗怎么了?哪儿错了?”
那倒是没法子吵吵了,这涉及到了观念上的差异。包明武当爹当祖宗,那是保姆式的,觉得尽一切可能给子孙后代创造条件,这才是负责任的做法。而包三儿呢,那是觉得什么都比不得教育重要,只要孩子教育得当,那哪怕是没依仗呢,好歹也能安生过日子,不给祖宗丢脸。
这能说谁错?谁也没错。更要紧的是,这会儿两家孩子还都没成年呢,所谓的子孙更是影子都没有,这会儿说这个……
听了半响,感觉吵架吵得相当无厘头的包明威终于有了插嘴的理由了。讪笑着插到两人中间,一边一个的拉着笑说道:
“大哥,老三,你们争这个干吗?大哥,咱们家想成为勋贵那真是,重新投胎都比这容易。老三,子孙怎么样……你家小子才几岁,你这会儿想的是不是有些远?你说说你们,这吵吵的……有这个功夫,还不如说说老三什么时候能做完神机营的活儿更实在。”
嘿,还真是这样,这吵架吵得,感觉全是废话。包明武反应过来后自己都被自己气笑了,摇着头,嘟囔了一句‘说晕了’,然后一脸慎重的加了一句:
“行了,知道了,白白废话了呗。不过话赶话说到这儿,老三,哦,对了还有老二,有句话我还是想说给你们听,不管是不是认同,反正你们记住喽:对于上头的人来说,只要符合那句话里的两点,那哪怕是犯了错,上头就愿意多几分容忍。即使是咱们锦衣卫的指挥使,你们细品品,驭下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同样的路子?所以你们以后在衙门办事儿,这上头可千万别栽了。”
若是单单挑出这一句,从这个角度来说,那包三儿也是认的。看看海瑞,那人真有多少政治才能?那不能,可为啥名留青史,皇帝都给做脸?因为清名啊!为啥武将偷藏战利品这样的事儿,从未断绝,上头也多不重罚?因为用的是人家的勇武呀。
至于锦衣卫指挥使?看看他身边重用的人,调理下头,施恩收揽人心的时候,呵呵,用人之道上,还真能找出类似的痕迹来。就是当初自己没官职的时候,郝成刚不也多少有些这架势?不然自家那么些赏银怎么来的?
既然他认这个话,那有了台阶就赶紧下来吧,到底他最小,冲着哥哥们闹脾气什么的,好说不好听的很。
“要这么说,大哥说的也对,不然九边那头,怕是砍头都能砍出一座山来了。朝堂上也每一个能站稳喽。”
“好小子,你总算是不用拉长个欠债脸和大哥我说话了,刚才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出了个铁面御史了。”
“那不能,咱们家有一个算一个,就没科举出头,去当这么一个官的能耐。”
包明威这话说的,三兄弟同时失笑起来,包三儿更是直接将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捏着的柿饼直接丢了过去。
“笑话谁呢,万一你侄子真读出来了呢。”
“呵呵,老三,你做梦呢吧,那小子,比我家那个都皮。”
这三兄弟向来就有商有量,从没红脸的时候,今儿这一吵吵,那是差点就将屋子外守着的小子给惊着了,急吼吼的去喊了老韩头,不想等着老头来了,还没听明白事儿,想好劝架的话呢,里头又笑闹上了,弄的老韩头一时都以为是小子听错了。
“刚才真吵了?”
“韩爷爷,真吵了,声音老大的,不信,你问牛蛋,他就在门房里,肯定也听见了。”
是,是听见了,不但是牛蛋,那门房老郭头都听见了。
那这……兄弟几个这变脸变得可真是够快的。
“哦,那许是一时没说拢,兄弟嘛,谁家兄弟没个闹腾的时候。”
这定性定的,是将三位爷们当孩子呢!不过这话不管是谁,都只敢心里腹议一二,没傻的说出口。
“那咱们……”
“该干嘛干嘛吧。对了,瞧着这时辰,大爷和二爷怕是要在咱们家吃饭,你去隔壁走一趟,让他们留点好菜。”
屋外瞧着没事儿的老韩头遛了一圈,吩咐了一句又回了前头的金银铺子,而工作室里头呢,两兄弟这会儿终于又问到了包三儿的工作。
“许是再有十来天,神机营的事儿就该了了。”
“你这不是就去改个炮车嘛,这么简单的事儿,怎么就干了这么些日子?”
车轮子而已,这是难事儿?就他们两个以往帮忙的经验来看,这差事对自家老三那真是和三个手指捏田螺一样的简单呀。
“那自然是有别的事儿了,不过这个就不好说了。”
不好说?那就是涉及到了军事机密,想想自家老三的本事,两人立马闭了嘴。
不过他们不知道,皇帝却在东西还没完成之前,就已经知道的,喏,这不是,正听着神机营管这事儿的内监禀报呢。
“……炮车已经做出来了,奴婢让人试了一回,确实好用的很,比平日快了将尽一倍,另外那驰道……”
“驰道?那东西也做了?”
“也不知道那包大人是怎么想的,竟是和那些大匠们一起,做了个能拆卸能快速装好的轨道,一里的驰道呀,只要人手充足,训练得当,不用一个时辰就能装起来,炮车一上去,哎呦,陛下,哪怕不用马,只用人推呢,那都和飞起来一样了。”
“快速拆卸装配?这怎么弄的?”
“木头都编上号码,然后用一个叫u型卡扣的东西那么一锁,立马就全衔接上了。放到地面上,缝隙还能用随处可见的泥土沙子填充;若是有什么坑洞,垫上块木板,也能承受的住火炮过去。让奴婢瞧着,这要是放到草原上,两军对阵的时候,突然冲出来,怕是对方都没反应过来呢,咱们大炮就能打出去了。”
居然还能这样?那这……
“这东西可做好了?”
“听着大匠们的意思,许是再有十天半个月就能做好,大匠们定下的图纸上写着,这驰道总计三里呢。”
三里?这个距离……倒是也合适,可这只能平原用吗?山丘什么的?可能行?九边……平整的地方可不多啊!南面和东北高丽那里……怕是更不得用了。
刚才还有些激动地皇帝只略想了一番边境的各处地形,心又慢慢的冷了下来。到最后更是遗憾的摇了摇头。
这东西怕是实用性不够强啊!可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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