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三儿的金银铺子里锦衣卫来来往往连着数日不绝, 还每一个都喜笑颜开,瞧着和包三儿关系很不错的样子。街上的人又不是不长眼的,看了这一幕还能不明白包三儿和锦衣卫关系密切?以往觉得他那官职虚的荒的, 这会儿也不敢说嘴了,甚至反过来每每看到包三儿还都露出张亲近脸来, 生怕被他记恨上。
就是来隔壁食铺吃饭的各色人马,看着这样的阵仗, 心下对包三儿,对这两个铺子也多了几分重视, 回去和人说起, 多嘱咐不要过来惹事儿。如此不知不觉中包三儿的铺子在这街面上倒是越发的稳当了。
而在铺子稳当的同时, 包三儿的钱匣子也想当的稳当。这来来往往的锦衣卫多是来取年前定下的器物的。对,就是那已经风靡了整个锦衣卫武人圈子的铜制虎头腰带扣。罗七帮着往外报的价,4两一个, 还能接受特殊要求定制。物美价廉有没有!
作为具有特殊需要的人群,光是年下回京汇报的那一波锦衣卫暗探们, 就下定了足足二三十个,再加上京城的一些人, 这么说吧, 这几日的功夫, 包三儿交货就交了46个, 这可是价值184两的货啊,成本折半这么一算,足足挣了有92两, 这生意好的, 简直不敢让人相信。
这日傍晚时分, 送走了年前订单里最后一个来取虎头腰带扣的锦衣卫, 关上金银铺子的大门,包三儿打发了院子里的孩子们去隔壁食铺帮忙,然后合着老韩头在金银铺子里盘起了账。两人核对了一番账册,又细细的清点了一下钱匣子,一时都有些失神。
这才几日,零零星星的,竟是又有百多两?记得内买的时候,包三儿这钱匣子好像都快清空了吧!这银子来的也太快了些。
“好家伙,不想这东西竟是这样的挣钱,真真是让人想不到。若是这么下去,往后每个月也不用多,保证能有一半的数呢,两个铺子的出息汇总起来,三爷,咱们一个月怎么也能有五六十两的了。这,这什么时候银子这般的好挣了?”
老韩头话说到这里,神情都有些恍惚起来,总觉得这一年,自己日子过得像是在梦里一般。一年前,日子过得多紧巴,家里连着房子都四分五裂的,为了能将当初卖出去的收回来,他和包三儿两个不知道费了多少的心思。
如今呢?宅子齐全了,新铺子开了,田产也上来了,有那么多人吃饭,家里还能存下这么多银子,这日子,这日子就是当初老爷在的时候,都没这么好过。
“这世上自来都是钱滚钱的,有了本钱,有了手艺,自是比一穷二白的容易发家些。”
包三儿没老韩头这样的感慨,作为一个带着挂的穿越者,就他自己感觉,这攒家业的速度其实真算不得快,想想那些小说里几岁就开始搅风搅雨的大能,嘿,自己这样的,若是真有什么穿越机关,怕是能让人鄙夷,觉着不争气了。
“话不能这么说,世上的败家子还少了?可见终究还是三爷您争气本事呀。”
包三儿的平淡口吻让老韩头从恍惚中惊醒,回神第一个反应就是反驳,自己养大的孩子那自是再好没有的,所以哪怕是自嘲,他也是不许的。
“要这么说,那或许是财神爷见着我挺喜欢?多给了点恩惠?”
这就瞎说了,摆明了是和老韩头说笑呢,弄得老头也摒不住笑出了声,一边没好气的白他,一边开始收拢账册,嘴上还嘟囔着:
“越发的胆子大了,财神爷爷也打趣上了,白瞎了初五上的供。”
这是高兴坏了吧,不然就老头这性子,怎么都说不出这样的俏皮话。
包三儿将钱匣子往怀里一塞,帮着将那柜台后头的首饰匣子拢了拢,笑着说道:
“不然呢?反正我看着,就光锦衣卫定东西这一条,咱们财源广进的日子后头长着呢。”
哦,对,说起这给锦衣卫定做东西,老韩头又想到事儿了,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转头对着包三儿说到:
“这生意好自然是好的,可我这瞧着咱们锦衣卫……这样逃命的东西一个个都急着定,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儿?再一个,衙门里最近是不是太忙了些?大爷就在巷子里头当差,这么近的距离,都好些日子没上咱们这儿来了,想想都觉得有些心慌。”
你别说,老头人虽然老了,眼花了,可这心眼子却很是亮堂,一下子就说中了关键。可不就是忙吗,皇帝都指名道姓的让他们查证了,他们再不忙,这日子还过不过了?脑袋还要不要了?
当然,包三儿是不知道宫里是怎么吩咐的,可就近来锦衣卫的动作,结合他当初半醒半醉时说的话,皇帝的性子,大概的历史这么一汇拢,即使不能知道十成十,心下也有七八分的数。
心明眼亮之下,遇上老韩头这个敏感老头,他能怎么说?
“你忘了前头两次抄家的事儿了?那样的大事儿,还都是和贪腐有关的,能是一次就整利索的?便是面上的过去了,后头的呢?”
后头的?即使包三儿没明说,老韩头也明白了,并忍不住瞪着眼睛龇了龇牙。
“这样的事儿自来就没有单打独斗的,只要逮着一个,后头怕就是一溜。妈呀,后头这样的事儿怕还得有。”
看看,连着老韩头这样的都知道自家皇帝是个什么性子了,可见宫里那位如今是个什么名声!这可是才抄家两拨,若是多了,那……吵架皇帝提前叫响也是有可能的。
包三儿心里腹议着,嘴上却顺着话音继续往下说。
“可不是,先头放过去,许是没证据,许是上头有别的考量,可再怎么考量,有了尾巴,上头会不想着查证?就是我有时候瞎想一二,都觉得不查证了太亏呢。”
“要是这么的,那锦衣卫忙起来还真是没得说,皇帝亲卫,职责所在。”
可不是,在反贪的事儿上,锦衣卫还真就是职责所在,甚至从手段上说,比后世的反贪局都厉害几分呢!谁让他们能为了案子无所不用其极呢。
“可不是,都说咱们锦衣卫横行霸道,神怒人弃,那些官路过都要啐一口,可要我说,咱们再不济,在这事儿上,怎么都比他们干净些。乌鸦落在煤堆上,这些官啊,那是见不着自己脏罢了。”
“谁乌鸦?谁煤堆?三儿,你这么说,哥哥我可就不高兴了啊。”
包三儿和老韩头在屋子里说的正高兴,一个没注意,竟是没发现有人从后门进来了,而且还是个锦衣卫,对,就是罗七。
这抓包抓的,老韩头这样的老人都禁不住有些脸红,也就是包三儿这厚脸皮的,逮个正着居然还能探着头往后头看了两眼,反过来问:
“怎么,这是从食铺那儿过来的?”
“不然呢?你这门都关上了,不从那儿走,难不成还要绕到后头耳房边的小门走?平白多多少路?”
也是,不过这个时候过来,不赶紧吃饭,怎么寻起他来了?
“有事儿?”
“没事儿不能寻你啊?”
“那不能,不过你这吃饭的时间过来寻我……七哥,痛快点。”
“痛快?我刚才是想痛快来着,可谁让我耳朵尖呢,来,咱们先把前头的事儿说清楚,乌鸦煤堆的,谁啊?”
听着这两个斗嘴斗个不停,老韩头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就去炉子边拿铜壶,准备给罗七倒茶。他这一动,包三儿立马侧了侧头,再看罗七那挑着眉的脸,跟着也笑了起来。
“成吧,走,咱们去工作间做炕上细说。”
这人怕是有什么私密话吧,不想让老韩头听?那就去里间,到时候想说就方便了。
“老韩叔,别倒茶了,索性去隔壁弄点饭菜来,我和七哥在里屋坐着一道吃了就得了。”
说话间包三儿又看了罗七一眼,见他果然眉眼松开了几分,心下越发的有了数。快步的就领着人往里走去。
等着到了工作间,两人往暖暖的炕上那么一坐,罗七果然没在含糊,不等包三儿问,自己就立马开了口。
“明儿我要去一趟直隶,家里你嫂子病着,孩子没人照顾,想麻烦你这里一日三餐的帮着送个饭,这能成不?”
家事?看着不像啊!当然,嘴上应承起来包三儿还是很迅速的,没半点搁楞,让罗七脸色好了不少。
“这怎么不成?嫂子怎么了?可请了大夫?不成我让春嬷嬷过去帮衬几日?”
“到不用这么麻烦,就是……嗨,这么说吧,她娘家出事儿了,心病,许是过几日想开了就好了。”
这绝对是说到关键了,一说他岳丈家,罗七的脸色就有些发黑,怕是那家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并且还露馅了。
“出了什么事儿了?竟是弄得嫂子都病了,这事儿怕是不小吧。”
“可不就是不小,她那弟弟,平日里混账也就罢了,昨儿我才知道,那浑小子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偷盗的毛病,还TMD让人给抓了,你说这都什么事儿!一家子的名声都给毁了。还得一家家的凑银子给他赔礼救人出来,别说你嫂子气出病来,我都快炸了。”
“偷盗?”
妈呀,罗七家那再不济,那也是锦衣卫世家出身,一代代的日子就没落到泥里的时候,这样的人家结亲,对方能是差的?门当户对之下,那岳丈家日子肯定也是能过的。这样人家的孩子犯了偷盗的毛病?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蹊跷啊。
“这,这怎么就成这样了?不该吧,又不是过不下去的人家。”
“许是输红眼了。”
要是这么的,那倒是合理,有了赌瘾的,红起眼来干什么都有可能。可以往听罗七说起,那小子最多也就是因为没轮上差,去混着当了个青皮罢了,怎么就又赌上了?
“学坏容易学好难啊,那小子,混的人堆子就不对,能学出什么?没又赌又嫖,那都是祖宗保佑了。但愿这次吃了教训,人出来后能安生些。”
不,还是不对,人都没出来,怎么就说他是输红眼去偷盗的?莫不是有人故意引导?包三儿的直觉告诉他这里肯定还有事儿。
想想他和罗七的关系,他只迟疑了几个呼吸,立马就十分不避嫌的低声问到:
“这输红眼是你自己猜的吧?你没想法子见见人?问问他怎么突然想到偷东西的?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啊!你那小舅子混的虽然是青皮,可那些人常年给锦衣卫,给各个衙门的人当伴当,不说脑子怎么样,伸手……能那么容易就让人抓了?知道了你们的身份,知道了家在哪儿都不放人……”
罗七许是光顾着生气了,所以这上头还真是没往细处想过,让包三儿这么一提醒,一时也惊觉了起来。皱着眉头细细的将事儿重新想了一遍,然后一拍额头,懊恼道:
“你不说我还真是就这么让人给糊弄过去了,这事儿确实有点不对,对方说是什么富户商家,可那样的人听到他家里有锦衣卫,怎么可能还这么强硬?怕是早就想着怎么私了卖个人情,以期将来能搭上线呢。对对对,这事儿很不对。”
罗七虽然在负责后勤的衙门,可到底常年和那些做探子的接触,真动起脑子来,还是有些水平的。几下子的功夫就想出了好几处的不对,这些好了,这边老韩头饭菜都端进来了,他却有些着急走了。
“急什么,再急人还能不吃饭?赶紧先吃,趁着吃的功夫,将事儿在细想想,想明白了再去办,那才稳当。”
罗七是个听劝的,想了想便重新坐了下来,可在怎么听劝,这吃饭的速度还是加快了好些,眉头还一直皱的死死的,这饭啊,怕是吃的味同爵蜡喽。
包三儿才下去半碗饭,赶时间的罗七已经吃完了。嘴一抹,不等包三儿再说什么,他就起身站起来准备走人。
“行了,你吃着吧,我这就走了。”
“七哥,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先去衙门将直隶的事儿托给别人帮忙,然后找你大哥去。”
找他大哥?这怎么说的?这和他大哥有什么关系?乖乖,别他一时多嘴,反倒是给他大哥惹事儿了吧?
“我也是浑忘了,那商户所在的地方,正是你大哥原本在的那个百户所管辖,有你大哥出马,嘿,别管后头牵着什么,爷爷都让他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还有这事儿?若是这样,那倒是也不妨事儿。包三儿看着罗七大踏步的走人,等着人影都不见了,这才突然想起个事儿,这锦衣卫突然派人去直隶?这又是什么事儿?
还能是什么事儿?那自然是和银子有关的事儿呗。皇宫里,皇帝翻着近日刚重新整理的户部账册清单,脸上正露出财迷的笑。
等着转头看向边上那一叠锦衣卫查证的各种证据,那表情更是吓人,怎么看都像是再看金票子。吓得张诚眉眼都皱起来了!遇上这么一个一见银子就思维跳跃,不走寻常路的皇帝,他也是挺难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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