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明武怎么就不能懂生意的事儿了?作为锦衣卫,他们的常例可全是从铺子里收的,而且还是哥哥百户所分了片的收,这样的常年接触下,不懂生意?再不懂,看也能看会几分。
“前儿我听几个去了东厂的伙计说,东安门内原本小伙房裁撤了。”
嗯?小伙房裁撤?这和生意有什么关系?包三儿侧头不解的看向自己这大哥。
看到包三儿这样,包明武一脸的无奈,眼睛扫了一遍周围,见着没有外人这才说到:
“自打嘉靖爷后期开始,这大内就再没招过内侍,先帝爷又……也没顾得上,所以啊,万历二年那时候就大招了一回,一下子就进了好些人,还连着好几年,据说总计有五六千。进了那么些人,你说,这吃喝拉撒的以前那点地方人手能成?所以就另外建了好几处专门给这些人的伙房。”
然后呢?这和今儿这事儿又有什么关系?包三儿继续一脸迷糊。
“这大内动静一大,你说,那些看着门的能不趁机也谋划谋划?他们值守起来日夜颠倒的,特别是冬日,想吃口热的都不成。”
哦,说到这里包三儿倒是听明白了几分,想来是那些皇城禁军蹭顺风车蹭的招摇了,所以办了几年就让人给告了是不是?
“可不就是嘛,本来置办个小伙房也没什么,烧点热水姜汤的,也确实有需求,可谁知道有那不醒事儿的为了采买的贪点小钱,居然将手伸到了内宦的采买上呢。生生将人家采买的东西扣下了一部分,贴补到了自己伙房,还是连着小一年,你说,这事儿揭开了能有好?”
说到这事儿包明武都觉得那人脑子有病,谁不知道那些没根的最是爱财?心眼更是小的和针尖一般!贪了他们的吃食,还是在宫里!这不是和老虎头上动土一样?
“那怎么就只撤了东安门的小伙房?别处没撤?”
包三儿这会儿也听出趣味了,接过老韩头刚沏好的茶,殷勤的往包明武手上递,人则乘势拉着包明武做到了一边待客的椅子上,满脸的兴趣盎然。而老韩头呢,别看做的没包三儿明显,可耳朵却也一样竖着。
内宫里的消息啊,他们一般二般的可八卦不到的。
“那不是确实需要嘛,几个当官的往张相爷那边一求告,又寻了咱们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去皇上哪儿说了情,所以这小伙房的事儿也算是过了明路了。只是这以后还想以往那边直接在宫里吃饭是不能了,也就是烧水烧姜汤暖身子的份。至于东安门……皇上说了,没了这一处,别处也能烧水,总要给个教训。所以喽……”
所以这东安门就成了这皇城内的另类?那这生意……等等,难道包明武的意思是,自家做这伙房的生意?虽说这也并非不可以,自家离着东安门不远。可到底隔着好几条街呢,这一路过来还能少了馆子?
咦,不对,这不是馆子不馆子的事儿,而是伙房这个概念,这该怎么比喻呢?也就是说这些兵丁们想要的是大食堂,而且还是能配合他们上下班时间的食堂。
而街面上有的是什么呢?不管是小吃摊,还是各种饭馆,从营业时间上就不能符合他们的需求,更不用说这花销大小的问题了。
而且这事儿一般人还真不能干,为什么这么说呢?呵呵,即使是京城,没点本事这大半夜还开着门的铺子,你当没地痞流氓上门捣乱找事儿?你当小偷小摸,夜游神门会不上门吃顿霸王餐?
也就是他家这里,锦衣卫的衙门口,锦衣卫人家开这么一个铺子,可以不用担心这些有的没的,甚至反过来还能做点五城兵马司等各个衙门夜里巡逻人员的生意。
“想明白了?”
看着包三儿那脸色变来变去,包明武忍不住失笑,他这个弟弟啊,往日真没看出来,脑子还真可以,这是不用自己说明就想通了?想通了好,想通了,自己这一份人情算是还上了。
“既然你想明白了,那后头该怎么办你自己琢磨吧。我也该上差了。”
包明武说完这句,一扬手,将茶盏里的热茶喝了个尽,起身就往外走。这下包三儿倒是回神了,忙不迭跟着走出去问:
“大哥,既然这样,你怎么不办?你家那租出去的铺子离着也不远啊。”
“我倒是想呢,可你想想,若是我动了,其他知道信的人呢?能不跟着?有那没铺子的人会不会眼红?刚升了官,能不打眼就不打眼吧。”
包明武眼睛扫了一遍包三儿家的那一溜倒座,足足五间大小啊,这要是都开出来,门脸可真够大的。
“再说了,我那两家铺子,门脸最大的也就三间,不如你这一溜敞亮,做这个不合适。”
门脸?包三儿看了看自家的房子,确实,原本大门的地方都被前头那家做成了屋子,这么一溜看着是特别的大气。
可这理由……包三儿依然觉得不够。
看着包明武远去的背影,包三儿皱着眉头沉思,连着老韩头到了他身后都不知道。
“三爷,您这是……难不成有什么不妥?”
“你说,大哥这急吼吼的送这么一个消息,到底为什么呢?即使他自己做不合适,可二哥难不成不能做?我记得二哥的铺子好像就在东安门南面两条街外吧。”
“这,许是大爷和您亲近?”
呵呵,在亲近,堂兄弟和亲兄弟总是不一样的好不。
包三儿觉得疑惑,可既然确实是好主意,他也感觉能干,那心里再怎么样,该忙还是得忙起来。
心下按照后世食堂的模样大致定下个章程,然后不等第二天就让老韩头去招呼了老钱家父子几个过来帮忙修整房子。回到后头又喊了春嬷嬷,寻味周围做饭手艺好的,那一阵的忙碌呦,连着那做了一半的首饰都顾不得了。
“三爷,这事儿着急?”
肯定的呀,那边既然裁撤了,那这些人吃饭是不是就成了问题?是不是要在外头寻?一来二去的,这需求能不被人看到眼里?不早点下手,不定什么时候就让人抢了先了,这世上可从不缺聪明人。包明武能想到,别人能想不到?
“大爷果然是三爷的亲兄弟!处处想着三爷。”
春嬷嬷这称赞包明武没收到,不过当值回家后刚和媳妇汇报了一下自己去包三儿家的事儿,自家媳妇那张晚娘脸倒是看了个正着。
“你这又闹什么?板着个脸,让孩子看了多不好。”
明明是个八尺高的武人汉子,看到媳妇给脸色,他愣是能探头探脑的先看看是不是有孩子,才敢小声讨好着说话。这家庭地位低的,那也正是够出奇的。
“哦,你还知道不好啊!我还以为你不想要这个家了呢,这么好的生意,不顾着自己家不说,连着二弟家都不顾着,急吼吼的送到老三哪儿,就没见过你这样当爹,当哥哥的。你还想我给你好脸?呵呵,做梦还差不多。”
“哎呀,你这人,别人不知道,难不成你还不知道?咱们欠老三的情呢,不赶紧的还上几分,你说,我这当大哥的,以后可还有脸见他?”
“上次铁皮炉子的事儿,是,咱们欠情了,可你那赏银不全给了他了?而且你当了官,他也沾光啊!这么也能算是还上了吧!至于那粮食,你帮着收拾了首尾,难道不算还上?若是不算,那几两银子的事儿,你这还多少才够?”
不说还好,越说包林氏就越是生气,人情,人情,是,当哥哥的沾弟弟的便宜,借着弟弟的光升官是欠情了,她也记得老三的好,对自家男人前头做的事儿赞成,可这再怎么还人情,也该有个底线不是,一次次的没个够怎么能成?
“咦,你是不是没听清楚?这次还的不是那两次的情啊。”
包明武突然觉得自己挺冤的,合着自家媳妇是只听了她想听的?中间漏了一截都没在意?
“不是这两次?那还有什么人情?”
“我去了南镇抚司啊!”
“去南镇抚司?这算什么人情?等等,去南镇抚司?”
包林氏眼睛瞬间睁得老大,手都哆嗦了,满脸不敢置信的问:
“这,这怎么说的?你没犯事儿吧?对了,和老三又有什么相关?”
呵呵,被吓着了还想着老三呢,你这可真是够执着的。
包明武好笑的看了看媳妇,难得挺直了男子汉的腰杆子,抢过媳妇面前的热茶,喝了一口,缓缓的说到:
“老三前阵子立功了,夜里见着不对,及时给南镇抚司报了信,让锦衣卫逮着了一伙子外来的密探。因为这个,连着锦衣卫上头的那些大官都在皇上面前得了脸。”
哦,然后呢?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怎么会想到让你去南镇抚司?对了,还没说,到底是去干什么了,若是升官,好像该经历司管吧,南镇抚司……管的是军纪、法纪呀!你这高兴的不像是被抓到了错处,又有老三立功……难不成是要调任到那里去?
“就是要调过去,说来这次也是赶上了。本来老三得了赏,还被记了名,做候补校尉,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可不想我送账册去经历司的时候,正巧遇上了南镇抚司的郝成刚大人在经历司要人,好补齐南镇抚司拖了好些时候的缺员。经历司的人不想开这个口子,只说人员不好调派,郝成刚大人就指着我说是立功人员的亲属,官升一级调过去正合适。”
“官升一级?你又升了?”
包林氏这会儿已经不是瞪圆眼睛的事儿了,而是人都站起来了!只是看看包明武那身从九品的衣裳,人又缓缓的坐下了。
“没成?”
“官哪有那么好升的?你什么时候见着打打口水仗就能升官的?”
哦,那就是白高兴了呀!既然没升官,那怎么说欠了老三人情?
“虽然品级没升,可我这次调任南镇抚司,却不再是司吏了,而是典吏。”
典吏?这个包林氏懂,虽然都是从九品,可典吏和司吏却是不同的,司吏只是管文书的小吏,而典吏呢,则是主管,若是在一个衙门里,那就是司吏的直属上级,升官也在司吏的前头。
“哎呀,这,这要这么说,还真是欠了老三大人情了,到了典吏这位置,再上去可就是经历司的知事正八品了。还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只是,这么一来,咱们原本盘算的,去谋小旗的事儿岂不是白做了那些筹谋?那可是从七品。”
看着媳妇这纠结的样,包明武忍不住拍着额头,低声说道:
“一个属于文职,一个是武官,你说哪个更体面些?别忘了如今咱们大明,可是文官当家。”
哦,要这么说好像确实如今这路子更值钱些。既然这个更好……包林氏拍了拍桌子,决断道:
“行吧,既然确实是得了老三的济,那今儿这事儿我就不说你了,我好歹是大嫂,该有的度量还是有的。”
是是是,您大人有大量!包明武拱手作揖,总算是揭过去了这一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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