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时,戴拉说:“今天你好像注定要被女人烦似的。”
“又有什么事了?”梅森问。
“那个小明星依娃,一副很难过的样子,我想她大概哭过了。”
“真烦!”梅森说。“让她进来吧!”
“你等会儿还要见一个客人……”
“让客人等好了,”梅森说。“依娃说不定有什么严重的问题。我要顺便问一下保罗,有没有找人跟踪她。没有的话,待会儿她走时,一定要派个人跟过去——最好找个孔武有力、可以当保镖的人。戴拉,你现在先告诉我一些关于依娃的事,再带她进来。”
“她长得非常非常漂亮,”戴拉说。“任何人经过她身旁,都会多看一眼的。”
“还有呢?”梅森问。
戴拉不客气地说:“不是我刻薄,多看一眼后,你会觉得你什么都看透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她缺少一种自然的个性,做什么事彷佛都排演过似的。她微笑的时候会多保持几秒钟,好像对着镜子练习过一样。她的一举一动都散发出一种人工的魅力,你根本看不到真实的她。”
“我等会儿看看你的观察有没有错。”梅森说。
“只怕你看一眼就晕了,”戴拉说。“你可能要一段时间后才能做出客观的判断,因为她的确很漂亮。”
“带她进来吧!”梅森说。“看看她到底有什么事。记得叫保罗一定要找人跟踪她,倒不是要知道她去哪里,而是要保护她,最好找个硬底子的。戴拉,带她进来让我开开眼界吧。”
一会儿,戴拉带着伊娃走进办公室。
梅森微笑着说:“我在报上看到你的照片了。”
她也微微一笑,笑容果然在脸上足足多停留了一秒钟,然后她伸出一只手说:“这就是我要跟你谈的事。”
“为什么要找我谈呢?”梅森问。
“我是帮保罗·德瑞克做事的,”她说。“他是个私家侦探。我知道他在处理你的业务,我们捡起咖啡罐后,我知道他也来向你报告过。”
“你怎么知道的?”梅森好奇地问。
“我又不是瞎子,而且梅森先生,你也是小有名气的人啊!我在报上看过你的照片……”她笑一笑,又加了一句:“上报的机率甚至比我还多。”
“继续说下去。”梅森说。
她说:“一个看起来很温文但又很无情的人找上我,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怎么个危险法?”梅森问。
“这个人……”她说。“知道一些我的事。”
“你有一段往事吗?”梅森问。
她凝视他的眼睛,说:“每一个向往好莱坞的女星,只要够漂亮,大概都有一段往事。当然,不只有过去,还有现在。”
“这个人是什么样子的?”梅森问。
“差不多五十岁——四十五至五十二岁之间吧,灰色的眼睛咄咄逼人,个性直来直往的。”
“什么意思?”梅森问。“你是说他想对你……”
“不,不是,”她急忙打断。“刚好相反。我的意思是女性的手段、魅力、眼泪、微笑和衣着好像丝毫都无法影响他。”
“继续说下去,”梅森说。“他究竟要什么?”
“钱。”
“多少?”
“我捡到的那三千元。”
“你已经把钱交给警方了,”梅森说。“这个人不看报纸吗?”
“他看啦,”她说。“他不只看,还想入非非哩!”
“那他要怎样?”梅森问。
“他要那三千元。”
“他要怎么拿到那三千元?”
“想也知道,只有一种方法。他要我向警方声明,这整件事都是宣传伎俩——三千元和勒索信都是我朋友弄的,我故意穿着暴露的泳装去滑水,然后在水里捡到那个咖啡罐,好让大家以为歹徒要勒索住在湖边的有钱人家,这一切都只为了上报。他要我向警方自白,说这只是个宣传手法,一种让报纸上当的噱头。他说这样警方会把三千元还我,然后我就可以交给他。”
“如果你不答应呢?”梅森问。
“他当然撂下了一句威胁的话,”她说。“这就是我最担心的,泄露开来真的是很难看。”
梅森不解地看着她。“你觉得一定要过去毫无污点,才能在事业上成功吗?”
她说:“我一点也不在乎我自己,问题是还牵涉到另外一个人;一位有两个小孩的父亲。”
“找你的这个人,有没有告诉你他的名字?”
她摇摇头。“他说,我可以称他为‘X先生’。”
“你怎么跟他联络?”
“我不必跟他联络,他会主动找我。”
梅森说:“这一点当然也令你很困扰。”
“是很困扰。”
梅森说:“如果你现在声明这一切都是宣传噱头,是要让大众媒体上当,那恐怕会引起记者们无穷的敌意。”
“我知道。”
“这很可能会毁掉你的前程。”
“梅森先生,这些不用你说,我都知道。”
“但你还是觉得必须做这种声明,是吗?”
“我不能不想到那个人和他的孩子。”
“我想这个人是很有权势的人吧?”
“的确是的。”
“他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我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不告诉他?”
“那会让他很为难的——而且我不知道‘X先生’到底知道多少,其中又有多少夸大其辞的成分。我和那个男人在公开场合见过几次面——这可以解释成谈公事,但也可以有别的影射。”
梅森想了一会儿说:“那个‘X先生’什么时候会再跟你联络?”
“今天晚上。”
梅森说:“好,你告诉他,他的计划很好,但绝对行不通,因为有一个律师愿意宣誓证明这真的是一桩勒索案件。”
她想了一会儿。“我可以告诉他这个律师的名字吗?”
“当然可以,”梅森说。“告诉他尽管来找佩利·梅森。”
她静静思考了几秒钟,然后突然向梅森伸出一只手。“这样应该可以解决了。”她说。
梅森说:“我不喜欢勒索的人,他们就像秃鹰一样,专门利用别人的弱点和畏惧公开的心理。你不妨告诉‘X先生’,如果他想进一步讨论,可以直接来找我。”
“不,”她说。“我想只要一提起你的名字,告诉他你要出面证明那的确是勒索的赎金,他一定会立刻逃之夭夭的。”
梅森说:“我只要你知道,我们真的很感激你的合作。”
她微微一笑,笑容同样在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梅森先生,这件事对我而言是很好的机会,我很感谢你。我是从原来的路出去吗?还是……”
“不,从这个门。”梅森说。
她走后,梅森向戴拉点点头,戴拉立刻打电话给德瑞克。
“你有没有找人盯住伊娃·艾莫芮?”梅森问。
“有啊!我找人跟了她半个小时,跟到了我们这里。我还以为她要来找我,没想到她找的人是你。”
“有一个五十多岁、温文儒雅的人找过她。”梅森说。
“那是我的人跟踪她以前的事,”德瑞克说。“报告中没提到这件事。”
“注意这个人,”梅森说。“找到后就跟踪他。我想他今天下午或晚上会回来。”
“他是谁?”德瑞克问。
“他自称为‘X先生’,”梅森说。“如果我没猜错,他就是勒索的人。年纪约在四十五到五十二岁之间,有双炯炯有神的灰色眼睛……”
“那应该是在船上钓鱼的那个人,”德瑞克说。“我的手下对他的长相有很清楚的描述。”
“好,”梅森说。“现在我们已经和歹徒接上线了,等查明他们的身分,我们就可以采取攻势,想一些招数让他们去头痛。保罗,好好地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