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妹妹,我方才没有出错的地方吧?”翟诗翠不是个畏缩的性子,见章颂清并不摆什么公主架子,也敢上前搭话。
章颂清被她可爱到了,狡黠一笑:“放心吧嫂嫂,发挥得很好,我觉得方嬷嬷啊,肯定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和荀应淮家人一起做这一场戏都是提前说好的,连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是要做给方嬷嬷看,好让皇后娘娘不再操心她府里的事儿。
“公主殿下,淮哥儿能娶到你,实在是预料不到的事情,不过咱们既然已成了一家人,日后定要携手共度,同舟共济。”
荀母也没有想到,那个夜晚疾追的女子会成为自己的儿媳,不过时也命也,是她儿子自己的选择,就是真被带进斗争的漩涡,她都认了。
“我都知晓,从今往后我一定将大家看得比我自己更重。”本就是被她牵扯进来的一家人,章颂清郑重许诺,如果真的有陷入险境的一天,她一定要尽力保全他们所有。
“这是哪里的话,一家人自然是要同甘共苦才对。”荀应淳摇了摇头。
章颂清看着他们所有人,心中一片感动,大概也正是这样的端正门风,才能教养出荀应淮这样敢为天下先的正人君子。
“老身有一事相求,”荀母从袖子中取出一封信,开门见山道:“淮哥儿的父亲几年前收到这封信后立刻收拾了行装,说是要去寻从前的旧友,谁知四个月后回来生了一场大病,我就这么看着他油尽灯枯,没了生气。”
荀母说到伤心处,从浑浊的眼里淌出两行泪水,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擦擦眼角,接着说:“但愿是老身多想,可我心中总感觉不对,公主可辨辨,这是谁的字迹吗?”
章颂清大骇,没想到荀父还有这样的经历,她接过微微泛黄的信纸,只见上面是一堆看不懂的字符。
如若是第一次见到,她估计也是无从下手,但这种字符与她当日从栾庆手中拿到的如出一辙!
从萧咏柃那里搜出的纸条上只有寥寥几字,但这张上面写得很满,几乎把所有的空间都占据。
信纸上虽写着看不懂的字符,可能是因为写得比较着急,字里行间还是透露着几分书写的习惯,在每句话的末尾都坠着一条小尾巴,将最后一笔拉长。
章颂清从小就被皇帝舅舅带着看奏折,能把每位大臣的字记得八|九不离十,其中有这种习惯的没几个。
所谓君无戏言,通常情况下,为了防止奏折,书信等被人后期改动,都会在最后拉上长长一笔,忧心这种事的只有重臣。
章颂清心沉了沉,难办起来了。
她将纸张翻来覆去抖动几下,听到清脆的声音后眉头蹙起,如冰坚滑,触之如膜,细腻光润,没错。
“公主,是有什么不对吗?”荀应淳看不懂她一番动作,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哥有所不知,笔迹便于伪装,怎么看都只能确定个大概的范围,我想不然婆婆也不会找到我这里,”章颂清看到荀母对着自己点了点头,接着说下去,“只是这纸不一样,你们看这儿。”
章颂清把信纸对着阳光的方向举起,在角落上有罗纹龙尾的暗纹,“所谓轻脆而精绝,这是澄心堂纸[1]。”
“什么?”荀母惊讶出声。
澄心堂纸属于贡纸,在大宜长期供宫中使用,百姓若是擅自使用是会被惩处的,唯一能够接触到的机会只有陛下御赐。
这张纸只微微发黄,还没有到十几年的地步,明显是淳祐或先帝时淳虔年间所产,“宫中罗纹皆有规制,皇子用松纹罗纹,公主用金晕罗纹,而这里的石心罗纹专用以赏赐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三元及第……”荀母念叨着这四个字,仿佛魂不附体。
淳虔时出过两次三元及第,可年轻些的那位也早在十三年前过世,剩下的一个正是桃李满天下的当今大学士文和畅!
“婆婆别急,可能徽州造纸的工坊有人私自动用。”章颂清也没想到一张薄薄的信纸能和文学士有联系,担心荀母被吓病,赶忙搀住她。
动作的一瞬间,也同样有人从另一边过来,让荀母能半靠在他高大的身躯上,正是荀应淮。
“从前我早有怀疑,只是心中还怀着一丝希冀,总想着不会是他,”荀母喘了几口气,“也不瞒公主,淮哥儿他父亲曾与大学士在一个书院做同窗,感情甚笃,及第后没几年他就厌倦了无休止的党派之争,以丁忧之名回到了通州。”
章颂清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渊源,良久沉默。
“现下还不知道信的内容,既然情谊甚好,信中所写便也有可能是旁的无关的事,母亲别太劳动心神,凡事总有万一。”荀应淳劝道。
“是啊婆婆,最要紧的还是要知道信中写了什么。”翟诗翠附和。
“你们父亲离开前一晚将平生所写烧毁过半,已无从对照。” 荀母无计可施,眼眶又湿润起来。
“中堂坐集英殿,和裕被分去了那里,或可旁敲侧击。”荀应淮开口宽慰。
仲嘉良过去也就是个八品的编撰小职,还远没有到能亲近大学士的地步,上面还有几个人压着,但话一出口,荀母就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整个人都平静下来不少。
他们一家人的第一反应都不是让章颂清这个最有权势,最有可能查到原委的去详验,这让章颂清心中一甜。
她真想让皇后娘娘过来听听,这才是真正明事理,家风优良的人家。
“宫中有一些文学士的书画,还有几本从前编纂的书与札记。”既然文和畅也掺和了萧咏柃的事儿,那章颂清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了,况且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必定要以三分回报。
现在目标清晰,她反而有正经事可做,不用像两个月前一样没什么能够忙活的,只能在府里拘着绣帕子。
“孩子,多谢你了。”荀母抓紧章颂清的手,看到了指望。
“一家人不说谢不谢的,早一日查明,大家也好早安心。”章颂清摇摇头,没看到一旁荀应淮睫毛微颤。
她办起事来雷厉风行,当即让梧枝下了帖子去太子妃处,她是刚新婚的,若是频繁往宫里跑会让外面的人觉得她与夫郎感情出了什么问题,不过她可以邀请太子妃出来,通过东宫能借调文和畅的书。
只是没等帖子送出去,公主府就来了人。
“太子妃到——”
“恭贺皇妹新婚了,方才与三皇妹兴起多说了几句话,有些来迟了。”太子妃身穿孔雀兽鸟花纹的锦袍笑得雍容。
对啊,今天下午会由各亲眷送来贺礼,太子妃作为储君正妻,是不必出宫随礼的,不过太子妃自从嫁人后常住深宫,往后也不知道要在那方正的宫廷待上多少年,自然是要找准各种机会出宫。
“二嫂嫂,我们都好久没见了。”章颂清与太子妃对坐在小花亭,手上在面前的盆中翻土。
“你这丫头都几个月没来东宫了,我不来找你,难道你就一辈子不往我那里走动了?”太子妃傲娇地从章颂清的土盆里铲走一挑子土。
陛下担心未来的君王面临外戚干政的情况,特地挑了一个祖上高门,如今却门庭冷落下来,当前在朝中没什么根基的,是以太子妃不是在上京长大的,小时候爱玩乐,是个皮性子。
嫁人之后一切按东宫的规矩来,三五年下来快把她憋坏了,早几年旁敲侧击过两个年龄相仿的皇妹,只有章颂清对这种不文雅的挖土感兴趣,所以没事就让她下帖子找自己插花品茶,熏香射覆,实则种花扑蝴蝶。
章颂清把花种递给太子妃,自己也扔了两粒进刚挖出的土坑里,边盖土边开口:“昨夜夫君与我说起很是崇拜文大学士,嫂嫂让二皇兄帮我找几本来看好不好,妹妹改日再送两瓶子美容养颜的花蜜去东宫。”
“文大学士……”太子妃没有欣然答应,而是迟疑了片刻,然后放下了手上的铲子.
“是。”章颂清心里很忐忑,见太子妃迟迟不说话,只好应和一声。
“你们新婚夜不去你侬我侬,而是聊文大学士?”太子妃调侃。
章颂清:“!”
她的脸登时通红,怎么忘了这件事,昨夜是他们的新婚夜,按理说都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她却说夫君昨夜问起文学士,这不就是露馅了嘛!
“是不是探花郎他当初被赐婚不情愿,所以对你不好,只想着巴结大学士加官进爵,通过你往上爬?”
太子妃越问越气,自己脑补出荀应淮答应娶章颂清的不当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1.
澄心堂纸:南唐文房三宝之一,澄心堂纸始制于南唐,南唐皇宫有一处藏书之所,名“澄心堂”,由此处精制出来的特殊用纸,即名“澄心堂纸”,是宫廷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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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穿越,双洁,年下,HE,细水流长的半种田文
【温柔坚韧不时炸毛守窑人vs贤惠病娇粘人小狼狗】
在翟雁竹前十几年的人生中,她时常苦恼于家中亲长对于瓷器的痴迷。
缺少家庭温暖的她恨不得把那些泥胚子做的易碎品全部摔烂。
直到有一天,因为滑了一跤,撞倒家中祖传花瓶的那个瞬间,她去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那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家人也待自己如掌中珍宝。
但恰逢灾荒,整个村子都穷得揭不开锅。
一个偶然的契机,让翟雁竹发现山后有一个废弃的窑炉。
无奈之下她只好重操旧业,创造出了许多从未设想过的造型与烧制方法,带领村民们一点点富起来,好起来。
捡小孩这个事情翟雁竹认为完全属于意外,反正每天多两碗饭,就养着呗。
还能给自己搬搬黏土,砸碎残次品什么的。
没想到小孩狼子野心,仗着比翟雁竹高一个头,肆意地将她拘在怀里,声音沙哑地逼问:“在你的心里,那些冷冰冰的瓷器就比我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