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这段时间之所以会对南宫璟这样百般容忍，也是因为知道她手上的权力之大，是自己一时半会儿无法解决的。
但现在，对方却将这件事摆在了明面上。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强忍着不悦，放轻语气对南宫璟问道：
“小璟，你是对朕有什么不满吗？”
“不满？
您觉得呢？”南宫璟直接将这个问题还回去，那脸上的讽笑与眼中的不屑都让皇上不禁一愣，随后他便露出了一抹苦笑。
“朕知道，朕亏欠了你们南宫家许多，但朕也有朕的苦衷啊……”
“苦衷？您确定那是苦衷吗？
还是说，那不过是您在给自己所作所为找的借口罢了……”
对于他那一脸低落纠结的模样，南宫璟则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那让皇上不禁有些伤心，但南宫璟依旧没有给他开口反驳的机会，厉声继续说道：
“南宫家全族被害死在天牢之中一事，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身为皇上的您，事前会一无所知。
就算幕后之人是太子，但当时，整个帝京都在您跟南宫家的掌控之中。
南宫家全族被抓进天牢，尚能将我们四姐妹平安无事的从天牢里送出来，身为九五至尊的您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天牢里所发生的一切？
太子的荒唐，糊涂，对我母亲那不可告人的心思，说到底不过是您放任不管，乐见其成的结果罢了！
所以，您其实也只是借太子这把刀，灭了当时声望过高，权力过大的南宫家罢而已！”
说到这里，南宫璟就看到皇上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嘴巴也嗫嗫嚅嚅着。
那让她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讽笑。
“你……你胡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上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但却有些声厉内荏。
他实在是没想到，对方上次见面还没有察觉到这隐藏在太子之事下的真相，这一次却将他隐藏许久的往事都说了出来……
包括他那不可见人的阴暗心思！
“蔡大姑……应该说，李才苡是您安排在南宫家的人吧？”南宫璟并没有因为他的反驳而马上将证据摆出来，而是换了个话题，那让皇上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为了她可以名正言顺留在南宫家，你让她与严荽这一对有情人，终难成眷属。
一个犯官之女，一个身体先天有缺之人……
你知道，我母亲对世间有情之人，最为宽容。
所以，你以严荽的身体威胁李才苡，让她入南宫家为婢，替你传递消息。
又以李才苡的性命对严荽相逼，让他不得不成为背信弃义、负心薄幸之人！
我原不知，为何严荽在背弃诺言后，还每年都给蔡大姑送书信，而蔡大姑也将他所送之物珍而重之，细细研读。
但当我将你放进这整件事里，一切便都水落石出了。”
南宫璟说完，心头也放下了一块大石。
对于严荽跟蔡大姑之间的事，如果不是因为南宫玥，她不会去了解那么多，也不会因此查出了那么多陈年旧事……
“小璟，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皇上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语调也阴沉了许多，带了几分威胁。
“你借蔡大姑李才苡之手，控制了南宫家暗部部分人，还抹除了部分暗子的痕迹。
其中，就包括了三年前死于非命的留香阁女支女，琉香。
而她，在三年前被送往一个南文朝商人身边，回来时全身是伤，死时还怀有孩子……再结合三年前在帝京里发生过与南文朝有关的事……
那名商人的身份，不言而喻，正是南文朝当朝首辅唯一的弟弟，秦屿！
我猜，你让琉香潜到秦屿身边，应该是想从他手上套出他在南文朝的产业几何，只可惜……琉香就算是南宫家出身的暗子，但终究没有得到南宫家全面的训练！
所以她在秦屿面前，不管是手段还是心机，都稚嫩得如同初生婴儿般。
结果她不但没完成你给她的任务，还对秦屿许了芳心。
为此，她才被你的人打成重伤，可你却不知道她为了活命，献身给你的人，还怀了身孕，而等她回到芳香阁时，秦屿的人正好给她送来礼物。
老鸨对中间所发生的事并不知情，便以为琉香那段时间一直都在那名商人身边，琉香也因此又逃过一劫，可其实不然。
后来，老鸨大张旗鼓给琉香办宴，这才让你得知，琉香还活着一事。
所以，你便让人将她灭口了。
但你没想到，老鸨竟然会将此事报到大理寺！
而大理寺卿，你的三儿子，慕卫策是一个怎样的人，你比谁都清楚，所以，你只好让人警告老鸨等人，扫清所有痕迹。”
否则，以慕卫策的能力，又怎么可能真的查不清一个案子的真相呢？
只不过是因为有一个比他更位高权重的人，暗中阻拦罢了。
再者，琉香的身份并不光彩，当茶余饭后的闲谈都嫌上不了台面……时间一长，慕卫策的精力自然也会被别的案子分散。
若不是因为此次比试有“查案”的内容，且这些年来，经慕卫策查办，又发生在帝京之内的案子，只有这一桩，怕是这件事也不会被人翻出来。
而南宫璟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跟皇上彻底撕破脸面。
最起码，她会给慕沅足够的时间成长。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听到这里，皇上脸上便换上了一抹阴沉的神情，与刚刚那忐忑不安的模样判若两人，看向她的眼中更是带了一抹蕴含着杀气的精光。
“自然是我自己推断得来的……只是现在看来，我所推断的，与事实，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见状，南宫璟便轻笑道，而她的话则让皇上眼中不禁闪过一丝错愕。
毕竟他以为对方能够知道自己这么多隐秘之事，肯定是自己身边的人泄露了消息……可他万万没想到的，对方刚刚一番信誓旦旦的话，竟然只是在诈自己！
想到这里，皇上看向南宫璟的眼神就变得更加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