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
傍晚时升着的火堆已经熄了,洞中寒气袭人,洞外的山岭层峰是一片银白,不知在什麽时候,雪又下起来了,绵绵密密的,飘飘忽忽的,像无尽的苦涩与冷寞,那麽愁煞人的落下,落下。
忽然龙尊吾悚然睁开眼睛,他彷佛听见了什麽,静默默一会,他终於证实了自己的听觉,蹑身而起,他刚刚跨出一步,躺在他身边不远的唐洁已轻轻坐起,一双眼睛迷惑的瞧着他,悄细的道:“时间还早,你怎麽起来了?”龙尊吾低低嘘了一声,压着嗓子道:“洞外有人来了,还有马嘶之理,你怎麽也听见了?”唐洁落寞的一笑,轻轻的道:“我根本一夜末睡。”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像是一根针锋的刺了他一下,征征的瞧着唐洁,他摇摇头,留下一声叹息行到洞口。
从山洞往外远眺,不错,在洞外的山坡之下,果然有着五、六十个骑士正朝这边包抄上来,他们前面,还有着十多只高大凶恶的白毛犬,在吠叫闻嗅,东奔西跑。
低睡着,身後响起朋叁省惊异的语声:“咦?这他妈是怎麽回事?那来这麽些灰孙子?
他们骑着马带带着狗的,这种架势不像是狩猎,倒像是在抓逃犯”猛然住口,朋叁省瞪着龙尊吾道:“老弟,这些人可是冲着你来的?”龙尊吾淡淡的道:“不错,但我并不是逃犯。”朋叁省独目一睁,道:“是结仇?”龙尊吾平静的道:“就算如此吧,昨天我宰了他们叁个人。”用手一抹脸,朋叁省楞楞的道:“他们?他们又是那一路的牛鬼蛇神?”龙尊吾转过脸去,道:“铁矛帮。”征了一会,朋叁省用力一拍龙尊吾肩头,道:“我帮你,老弟,干他奶奶个狗熊!”侧过脸来望了朋叁省一眼,龙尊吾的眸子里有一股异常的亲切与温暖感觉,他轻轻的道:“你不怕缠上麻烦?”气得一滋牙,朋叁省低叫道:“这是什麽话?这简直不成话嘛,把姓朋的为朋友两肋插刀也不会皱皱眉头,这点小事又能算啥?说句不中听的话,我“大伏堡”出来的人儿都是铁铮铮的,他妈的铁矛帮能啃得了鸟?”“大伏堡?”龙尊吾念了一句;却急忙往後一退,低声道:“来了,都是穿着紫衣,外单翻白披肩………”唐洁凑上一步,忧虑的道:“是铁矛帮的人,龙侠士,一定是昨天你杀的叁个人被他们发觉了,而我又失去了踪迹,他们便出动了大批人马搜山……”这时,山洞外面的斜坡上已奔过来五六头白毛巨犬,只只掀鼻暴齿目闪绿光,一路吐嗅着奔向山洞这边。
唐洁靠前看了看,皱着眉道:“一见这些西土的“白狼犬”,就令我想起古颜来,他和这些畜牲的长像毫无二致。”朋叁省咧嘴一笑,道:“譬喻得好,妙,姑娘你有两下子!”唐洁面胧一红,瞪了朋叁省一眼又羞怯的低下头去,山洞下面,此刻已有二十多名彪形大汉围了上来,他们清一色的左手握铁矛,右手执鬼头刀,个个形容精悍,神色沉练,典型的江湖草莽!
龙尊吾与朋叁省分隐洞侧,唐洁则进入里面,不一会,洞外的人声已槽杂起来,还夹着起落不停的狗吠声与马嘶声。
隐隐地,下面一个尖厉的嗓音大叫道:“喂洞里的人快出来,咱们是紫芦山区铁矛帮的人马,山里发生了事,咱们要与洞里的各位朋友对对盘,有梁子结算,无纠葛走路,快!”跟着一个破锣嗓音叫道:“宗香主、张香主,大护坛?这山洞里有点玄,咱们快将人马聚集,逼他们出来亮相!”较远一个阴沉沉的口音回答道:“大护坛快到了,范头目,你调度所属将这山洞把住,咱们有的是办法,不怕逼不出这些小子来!”洞里,唐洁轻轻的道:“龙侠土,这说话的人就是浩江堂二舵掌舵香生“红蛇”宗亮。”龙尊吾还没有回答,洞外已响起一片“嗖”“嗖”的尖锐破空之声,闪电的箭矢四射而来,龙尊吾急忙低叱道:“伏下,唐洁!”几只白羽利箭险险擦看唐洁身边飞过,她连忙伏卧地下,洞侧的朋叁省已暴辣辣的道:“好他妈一群混账东西,竟然射起箭来了,龙老弟,咱们还在这里等什麽?”彷佛是回答他的话声,洞外“呼”“呼”连响,十几只醮满了油的火把滴溜溜的打着转子抛了进来,紧跟着一阵皮筋弹动的声音,数十团熊熊的燃侥的草球冒看浓浓的白烟弹射飞临,有的撞到洞口石壁掉了下去,劫仍有二十个火球射入,那浓厚的白烟带着一股呕人的抽心恶臭,火辣辣的,暴烈烈的,唔,是白怜的气味!
朋叁省大骂一声,“呼”的扑出洞外,魁梧的身形不向下落,反而直凌空中,在空中他伸臂张腿,怪异的旋了叁个半弧,然後,隼厉而美妙的落在五丈之外。
听看洞外的嗅哀与惊叫,龙尊吾迅速在洞中闪掠,而他在闪掠之间,方才抛进来的火球又冒着白烟被他用脚一一飞踢出去,窒看气,他急切的道:“唐洁,用壶中的水浸湿毛巾,在口鼻上面,记住不能出去。”“去”字说完,他已电跃而出,在空中手臂一挥,一个空心跟斗人已站在地下!
刚刚围上朋叁省的一些铁矛帮帮众,猝然又发现了龙尊吾,俱不由哗然惊呼,但劫立朗又分出二十多人向这边抄了土来!
魅鹰朋叁省双手插腰,正在跺看脚破口大骂道:“我操你们一个一个的老娘,老子是那些时刨了你们这些灰孙子叁八蛋的祖坟啦?你们又是刀又是枪的活像有那麽回事一样暗算老子?这还算是闯江湖跑码头的角色麽?连他妈好歹是非也不分了………”二十多个身高马大的紫左汉子小心翼翼的围着龙尊吾,每个人看见他脸上的金色面具都不由暗暗打噤,谁也不愿意朝他脸上看,半短铁矛的尖端指着他,鬼头刀一阵斜靠左右肩之上,缓缓的,一个脸孔黝黑窄额削腮,还留着叁撇鼠须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背後指着一柄银鞘长剑,头上扎了一个高髻;阴侧侧的瞧了龙尊吾一眼,冷冷的道:“好朋友,大家都是道上跑的,犯不着装神扮鬼;江湖上有规矩;过山拜山,渡海谢船;走到那里也得看看人家坐她把子的脸色,朋友你们如此狂妄拔扈,莫不成看我铁矛帮是纸扎的麽?”龙尊吾深沉的笑了一声,淡漠的道:“你叫宗亮?”那中年人傲然一哼,道:“红蛇宗亮.正是本香主!”龙尊吾上身彻斜,厉烈的道:“你们是来找昨天你们被杀的那叁个人?”红蛇宗亮神色一沉,阴森森的道:“好朋友,光棍眼里打不进砂子,是你干的?”龙尊吾冷冷的道:“正是!”宗亮只目突张,狠狠的道:“为什麽?”仰起头来注视着空中飘落的雪花,龙尊吾暴辣的道:“为的是给你们这些武林败类,北湖魍魉一个教训与警惕!”宗亮大大的一楞,那边,意态悠闲的魅鹰朋叁省已拍掌大叫道:“好,好骂的好,这些灰孙子都该天打雷劈!”包围朋叁省约二十多名角色中突然窜出一个肥胖秃顶的大漠,他一个偏身,手中一对大板斧已斜斜并斩向朋叁省,口中同时大吼:“大爷活劈了你这凶汉!”随着他的动手,四周的铁矛甘众齐齐叫喊一声,自不同的角度蜂涌攻上,个个都是左手矛,右手刀,乃矛示闪,运用之间熟练而俐落,一着即知平素久经训练!
宗亮一见已方之人已动上了手,他眼神一硬,刚刚张嘴“削”的一道金色电闪来自对方之手,快速得似千万年的时光突然倒流,宗克急忙跃退,“嚓”的一声自己头上的发髻已被削落!
一阵嚷叫,四边的铁矛帮众纷纷冲上,龙尊吾身形暴转,金光“削”“削”纵挥横闪眨眼间已在一火惨号声中倒了十多人,满天的血雨喷洒,而这阵血雨尚未落下。龙尊吾一个旋身,阿眉刀的锋刃破空飞斩。又有七名铁矛帮友横就地!
那边,魅鹰朋叁省的九菱鞭早已与那肥胖汉子交上了手,他雄伟的身躯冲驰奔杀,再在左肘翻掠,就见少有一个敌人被他半隐於肘侧的宽刃短刀破开了膛!
红蛇宗亮惊魂甫定,羞怒交集的拔出背後那柄奇长的利剑冲上,口中边急乱的大叫道:“李成,放讯号召集人手,张贵,你挺着点!”肥胖汉子连答应都来不及,朋叁省的九菱鞭已哗啦啦的带着雄浑的劲风砸扫了过来,左肘一翻一抬,又已抹着一名铁矛帮大汉的咽喉而过。
只在人们喘一口气的功夫,五十多名铁矛惊角色已躺下了近叁十个!瘰沥的肚肠与腥红的热血拖酒了一地,体横竖倒卧,好不凄惨!
在金色面具的反光里.在赤发的挥舞里,“削”“削”的刀刃破空之声尖厉得惊心动魄,狠酷带血,红蛇宗亮一把长剑任是疾如泼风打雨,挥挥霍霍,也是抵挡不住,大汗淋漓的步步倒退…金芒蛇信似的一闪条缩,又一名紫衣大漠狂吼着倒仰而出,从额角横到胸膛,一条可怕的刀口翻卷,鲜血喷得他全身尽赤!
情形对铁矛帮越来越糟,五十多人只剩下十来个了,龙尊吾与朋叁省镑自为战,却是犀利骠悍无匹,冲掠之间又快又狠,刀鞭所至,残命断魂,红蛇宗亮与那肥胖的张姓香主,根本无力抵挡,甚至连一点点牵制的作用也发生不了——忽然——一溜黑色的烟雾在一只怒升的箭矢尾羽後带上空中,随着这溜黑烟的飞起,下面的坡底,竟那麽快的现出了幢幢人影,紫色衣衫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