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幽静宁谧,微风拂过,光秃秃的枝杈发出沙沙的声响。
李昱目瞪口呆地望着苏锦娘,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完全没想到她一个弱女子会提出这样的谋划。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额头上也泛起细微的汗珠,“所以你和景世子要假装成浮浪尸,摸透守备的遣返路线?”
苏锦娘点点头,眼神坚定。
“等等,我要想一下”,李昱似乎在思虑其中的利弊。
景星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舀起一勺花雕粥,醇香的味道让他露出满足的神情。
过了片刻,李昱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贪官奸妄,若想攻克必然不能用常举,我协助二位便是。”
事情既已敲定,李昱便告辞离开了,他也算看出来了景世子今天莫名的敌意,苏锦娘和景星赴之间有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他心中涌起一丝明悟。
如今房间内只剩下了苏锦娘和景星赴。
景星赴还未分辨出为何觉得李昱碍眼,只觉得空气清新了不少。
苏锦娘将椅子拖到景星赴的食案前,一双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笑意盈盈地问:“景世子,你吃好了吗?”
那双眸子像极了狐狸,景星赴有一瞬失神,他轻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失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还是有话直说的好。”
苏锦娘给他夹了一块香糕,莹白的手腕像是纯净无暇的玉器,“刚才铁一给世子送的是杨清送来的五十万两吗?”
“是他打马球输的那五十万两。”景星赴老神在在地继续夹菜。
“那我的二十五万两什么时候给我呢?”苏锦娘撑着腮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两人之前结盟就说好了,要回银子就扳倒守备,要不然苏锦娘也不会选择今日跟李昱摊牌,她甚至提前都没跟景星赴商量过,毕竟今天的时机也是过于巧合了。
景星赴像是完全听不懂她的话,“这是杨清输给我的五十万两,你的那五十万两我还没去要。”我字和你字咬得格外欠揍。
苏锦娘气急,她用力地拍了一下食案,景星赴夹在手中的香糕都被震落了。
“堂堂顺王世子,竟然耍赖皮!”苏锦娘的脸颊泛红,小小的火焰从眼眸中射出。
景星赴静静地看着她皱起的眉头,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坏坏的笑意,“要不你求求我,喊我一声好哥哥?”他好像找到了一个特别的乐趣。
“你……”泛红的脸颊这回彻底红透了,苏锦娘羞愤交织,指着景星赴的手指微微发抖。
十里船坊的客人大多是文人墨客,且不说内里怎样,起码表面谦谦君子,哪里见过这种登徒子。
景星赴抱臂看着苏锦娘在羞耻和银子之间挣扎,他嘴角微微上翘,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坏坏的光芒,看小狐狸怎么抉择。
苏锦娘最终做好了决定,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你可以帮我追回欠银吗,好~哥~哥~”和银子比起来,这点羞耻算什么,就是攥紧衣角的动作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爽朗的笑声响彻房间,铁一和青青在门外互看一眼,两人都纳闷里面到底聊了什么,世子怎会如此愉悦。
景星赴一副很是受用的样子,还装模做样地眨了眨眼,仿佛在传达着一种“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的意味。
苏锦娘抑制住内心的怒火,脸颊如初绽的桃花,嘴唇微微抖动挤出腻死人的声音,“可以吗,好哥哥?”这回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了。
“行吧,我考虑考虑。”景星赴欠揍的说。
苏锦娘不可置信,合着刚才的“好哥哥”白喊了,这个无赖竟然还要考虑。
“李昱休沐只有三天,我们初四就要伪装浮浪尸,你要考虑到哪一天?”苏锦娘气得拿桌上的香糕丢他。
景星赴堪堪躲过,也没在意她的无礼,缓缓起身还装模做样地打了个哈欠,“上香起得太早,我得回府补个回笼觉。”
“喂,景星赴!”苏锦娘这回连尊称都不喊了。
“不如你想想,三日之内怎么能让我心甘情愿地替你要债才是。”留下这句话后,景星赴一阵风儿似地走了。
苏锦娘最后没吃红螺寺的斋饭,因为她已经气饱了,手中的姻缘签几乎被她重重地摔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青青被吓了一跳,忙把姻缘签挂在床头的帷幔上,小心翼翼地道:“姻缘签可是佛祖那求的,东家千万不能随意摔弃。”
而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今日在红螺寺遇到了李大人和景世子,他俩会不会就是娘子的姻缘?”
苏锦娘脑子里想不起李昱,只剩下一个可恶的身影,她的眉头不禁紧皱,景星赴那嘴角微扬的得意模样历历在目,她恨恨道,“孽缘还差不多!”
她径直走到床边,一把将柔软的锦缎被褥拂开,整个人躺了上去,怎么才能把银子要回来呢?
窗外的阳光温柔地洒在房内,透过薄纱窗帘的过滤,化为一片柔和的光影。
苏锦娘如瀑布般长发飘散在床上,她手指轻轻敲击着床沿陷入了沉思。“青青,帮我把阿文阿武喊过来。”她迅速坐起身,双手撑在床上,然后唇角微微上翘,眼中闪过一丝灵光。
阿文阿武是顺王府安排在这里的护卫,他们的行踪苏锦娘从不多问,因为她清楚景星赴定有自己的筹谋,要不也不至于三番两次地和一个小小画舫打交道。
不愧是出自顺王府的护卫,苏锦娘的吩咐一经传达,阿文阿武便立刻行动起来,办事效率迅速而有条不紊。
青青不解,“娘子,为什么要打着景世子的旗号邀请那些世家公子来十里船坊吃饭呀?”
苏锦娘露出一个兴奋而又狡黠的笑容,“金陵过年期间大多酒家都歇业,如果景世子能在这个日子请至交好友吃上一顿美食,是不是特别有面子,特别让人高兴?”
青青一头雾水还想问,就被苏锦娘推出房间,“快让女娘们准备下迎接今晚的贵客,记得去鱼娘子那里捞上几条鳜鱼!”
皓月高挂,宛如一枚银盘悬浮在深邃的夜空,十里船坊的每个角落都挂满了精美的灯笼,灯笼上绘有各种吉祥图案,灯光在夜晚照耀下,犹如星星般闪烁。
娘子们精心准备了一道道美味的切鲙,花雕酒在酒壶中沉淀,散发出醇厚的香气,苏锦娘还拿出了在市舶司买的成套琉璃盏。
座位上,玉杯和酒壶摆在面前,苏锦娘和景星赴两人坐在空空荡荡的席间,大眼瞪小眼。
苏锦娘原本还不信,下午阿文阿文回来的时候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他们挨个世家传了口讯,今晚景世子要在十里船坊大宴宾朋,郎君们不是眼神闪躲就是闪烁其词,最夸张的是总督府,王冕差点让护卫给人打了出去。
偌大的宴席空无一人,苏锦娘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她紧紧盯着景星赴,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些线索,随后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么多人对你如此避之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男人的人缘就是——狗不都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