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船坊的灯光映射在安阳河中,星星点点,美不胜收。
今晚又有贵客包了整条船,还是总督公子王冕,所以当苏锦娘在门口看见景星赴的时候,不好的记忆再次袭来,她一脸防备地堵在他前面,“你又来干什么?”
景星赴长腿还没迈上船尾就被人挡了个严严实实,他身体前倾地一脚踩在船帮上,就这么气焰高涨地对上苏锦娘。
“你这个东家怎么当的,天天把客人往外撵?”
苏锦娘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只把人往外赶,“你跟总督公子的仇怨能不能别总牵连我十里船坊。”
景星赴不以为然,他拔高嗓门,“什么叫你的船舫。”
对了,景星赴如今也是十里船舫的股东,苏锦娘揉揉眉心,苦口婆心劝道,“既然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就别跟银子过不去了成吗?”
说到银子,苏锦娘神经突然绷紧,她捞了景星赴一把,把他推到船尾角落,四顾无人后低语:“杨清欠了你五十万两?”
两人距离不自觉缩短,一股淡淡的香气若有似无,玫瑰花瓣般的唇瓣在眼前喋喋不休,景星赴有一瞬间口干舌燥,在听到银子两字时才醒脑回神,又恢复了那副气人的模样,他眉峰微挑道,“你不会还对那个青梅竹马念念不忘吧?”话里若有似无带着戾气。
所答非所问,苏锦娘刹那间怔懵,这在景星赴眼里就成了默认,他嗤笑道,“那个窝囊废输了马球,欠我五十万两,你想替他还?”
苏锦娘被噎得莫名其妙,她一脸不可置信,“景世子要独吞那五十万两?”她的脸微微泛红,嘟着嘴,有点像是在生气却又不敢全盛的样子,眼里的不满都要溢出来,偏对他这个纨绔毫无办法。
娇俏的模样让景星赴的火气一下子就消了,连他自己也对此毫无察觉,他掩唇忍住笑意道,“要分银子还不赶紧敲锣打鼓把贵客请进门去……”
苏锦娘陷入了两难,犹豫地咬着嘴唇,眼神不停地徘徊。银子她想要,可景星赴和王冕这两个死对头……
景星赴也不催她,就这么憋笑看着她犯难。
僵持间,王冕从中堂走了出来,见他俩站在船尾也是一愣,“景世子怎么还不进去?”
苏锦娘一愣。
王冕昨日赢了银子心情格外地好,今日包了船宴请全场,三皇子有功课在身,邓四被父亲关了紧闭,杨清……
压根就没人通知杨清,谁会在意一个守备府的庶出姑爷。
所以今天到场的只有景星赴,和哪哪都有的关书白。
关书白自我催眠得很有理:我是怕他们打起来,来当说客的。
两人在包间内隔着红木雕花窗老远就看见,景星赴带着铁一骑马而来,可久久不见人上来,于是王冕寻到船外。
船舫行驶在安阳河上,船头划出一道细长的波纹,波纹向两侧荡漾开来,显得十分宁静和祥和。
不平静的只有苏锦娘一个,她眼睁睁地看着景星赴和王冕哥俩好地进了包间。
苏锦娘:你俩和好了,终究是我是错付了……
船舫行进的速度不快,船身轻轻摇晃,他们透过窗户观赏到安阳河两岸的夜景,与河水荡漾的倒影交相辉映。
琴娘正在操作切鲙,三人手中各握一只酒杯,杯中美酒香气扑鼻,关书白不无遗憾地道,“我昨天就该加入你们一队,铁一的马球比起我还是差了点。”
包间外守着的铁一一无所知,无辜景星赴优雅地执起木箸,说出的话却气死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毕竟你有公务在身。”
关书白憋了一口老血,王冕倒成了和事佬,“我们兄弟不要为了银子伤了和气”,他话题转得生硬,“邓四的汗血宝马是多少银子买的?”
昨日邓四输了马球,因为不敢跟邓侍郎要银子,就想先把汗血宝马押给王冕,等他凑够银子再来赎马。可惜王冕不识货,不知道汗血宝马千金难求,就这么给婉拒了。
“呵,还多少银子”,关书白干笑一声,“那马有金子都买不到,是邓四的阿耶出城办事,路上救了遭劫的马商,对方为了感谢救命之恩,送给他的。”
邓四的父亲是关书白父亲的下属,两家关系亲厚,这消息准确无疑。
王冕拍大腿惋惜,自己怎么就没要了那汗血宝马。
景星赴细细地咀嚼切鲙,不参与二人的话题,他将鱼片送置于口中,眉宇间流露出满足的神情。
关书白蘸了一下山葵,他还是不太能适应这种直冲鼻腔的呛辣,他捏着鼻子道,“你父亲不是要给你说媒林仆射家的三姑娘林昕,到时候什么好马都是你的。”
林之睿是太仆寺仆射,掌管皇室的马匹和车辆,和王冕父亲都水监总督同官居四品,两家算得上门当户对。
王冕的脸色倏地变了,关书白这话怎么听都不算好话。
林昕是世家女中与众不同的存在,她崇尚武艺,喜欢剑术和枪法,总是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手握一张威风凛凛的马弓驰骋街头。不同于其他贵女,她的衣着打扮也十分轻便,头发挽成简单的发髻,不拘泥于繁复的妆饰,有种自然的野性美。
当然这种野性美只能止步于欣赏,若说娶回家做娘子,还真是需要点魄力。
王冕也不免俗,自然是喜欢文静柔弱体态婀娜的世家贵女,他心里爱慕翰林院编修之女孙若云,诗词歌赋、古文典籍样样精通,书香气息浓郁。
可惜圣元文武不合,除了圣上赐婚以外,文臣武将世家之间很少结秦晋之好,关书白还看不懂局势地接着火上浇油,“真不愧是仆射之女,堪称女中豪杰。”
“对了,听说顺王府最近也有媒人上门,是给你说媒还是给你阿耶说媒?”,关书白表情八卦,誓把三姑六婆做到底。
景星赴摇了摇空了的酒壶朝外高声,“东家,上酒。”他将酒杯举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对关书白的调侃不以为意。
顺王和顺王妃感情深笃,自打多年前顺王妃因病去世后,顺王多年对亡妻念念不忘,再未续弦。顺王深情,顺王世子纨绔,整个金陵想嫁给顺王的贵女比想嫁景星赴的还多,关书白这招打蛇打七寸,算是扳回一局。
“你的婚事圣上有没有跟你透露过?”关书白对这个话题穷追不舍。
苏锦娘刚端着酒到门口,就听见折玉般的声音字字落耳。
“我向来散漫惯了,不喜他人做嫁衣”,景星赴音质清冷,有着软缎般的质感,“半溪明月,一枕清风,是我毕生所求。”
守在门口的铁一见苏锦娘步履轻盈而来,他迎了一步,“怎么劳苏娘子您亲子送来?”
苏锦娘微笑点头后缓步离开,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异常优雅。
原来也有世家子弟的感情跟她那一杯琼浆玉液一样,清澈而纯粹。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写到感情戏了……好激动。
景星赴翻白眼,哪个男主像我,亲亲抱抱举高高一个都没有
作者:谁让你开场就作死的。
景星赴:谁让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