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芬手脚麻利，四菜一汤很快端上桌。
周金贵看到这么多菜，邀请两人留下来一块吃，“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林建国有些拘谨，倒是王翠芬半点不客气，盛了两碗饭，拉着丈夫坐下吃饭。
王翠芬的厨艺确实比林建国好很多。
这道水煮肉片口感滑嫩，却不失鲜辣，轰炸味蕾，让人唇舌炸裂。
这道五花肉酱色浓郁，层次分明，光泽晶莹，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让人吃了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吃到一半，周金贵看着两人，“明儿我新保姆就来了，就不用你们兼职啦。待会儿，我给你们结账。”
王翠芬愣了一秒，赶紧道，“您该不会是生我的气了吧？”
虽然老林已经解释两人没什么，但是女人嘛，总有点小心眼儿。既然人家主动提出来，她哪有不同意的。
但是他们家现在确实缺钱。王翠芬刚刚就想好了，到时候她来打扫卫生做饭，让老林在家看小卖部。
可谁成想，周金贵不要他们做了。
周金贵摇头，“真不是。你说我这总不可能一直要兼职保姆。白天那两顿饭，我也得吃不是。”
王翠芬一听这话，知道这事无法挽回，点了点头，“那行，都听你的。”
吃完饭，林建国收拾碗筷。
周金贵算好钱，到卧室开保险柜，从中取出一沓现金，数了十来张给王翠芬。
王翠芬接到现金，还愣了好几秒，“你怎么有这么多现金放在家里啊？你不怕招贼啊？”
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网上的钱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远不如钞票来得踏实。但是周金贵看起来紧随潮流，不是那种老古板哪。
周金贵一脸生无可恋，“哎哟，你可别提那些网上转账了。我前前前任保姆教我开通网上银行，然后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把我的钱全都转走了。后来我怕了。”
这是吃过一回亏，生怕再被骗。
王翠芬原本想教她，但是想想这人钱要是丢了，别回头怪到她头上，又打退堂鼓了。
回家的路上，林建国叹了口气，“你说说你以后做事能不能别这么冲动？”
王翠芬斜睨了他一眼，“行啊，我以后不冲动。”她直了直身板，装似不经意道，“我发现我做菜的手艺白瞎了。以后我也给那单身的鳏夫做饭去。也给咱家里开开源。毕竟我也是为了咱这个家。”
说完，不理会他，大步流星往前走。
这是说气话呢，但是他媳妇说得出做得到，林建国也不是死要面子的人，赶紧上前认错，“媳妇，我刚刚说错话了。我不该说你。翠芬，是我错了。我挨你一顿打，都是我自个儿活该。”
提起被打的事儿，王翠芬有些心虚，看了眼他的脸没受伤，一脸庆幸，“还好你脸没受伤。明天还能上班。要不然，得少挣不少钱呢。”
林建国：“……”
夜晚繁星闪烁，成功逮到犯人的林建国结束手头工作，径直往家赶，媳妇孩子已经睡了。
他洗漱完毕，蹑手蹑脚躺到床上。
旁边动了动，王翠芬醉眼朦胧问，“回来啦？”
黑暗里，林建国‘嗯’了一声。
他刚躺下，他媳妇那头的床头柜的灯被按亮，他下意识看去，浑身就像抽冷子似的抖了个机灵。
只见他媳妇眉毛像两条毛毛虫；眼皮像彩虹，画了一道道彩色弧线；平时健康的肤色像是在面缸里按过，刷白刷白；再配上鲜血一样红艳的血盆大口……
林建国自诩心脏挺好，每年体检各项指标都很健康。都差点被她吓晕，不敢再瞅第二眼。
“你这是抽得哪门子疯？”
偏偏他媳妇怕他刺激得还不够，硬是掰正他的脸非要他看，“怎么着？我长得不比周姐好看啊？”
虽然知道孩子爸跟周姐没什么关系。但是看到周姐年纪比她大，打扮得那么时髦。王翠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就想着也打扮一下自己。
林建国以为周姐这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他媳妇居然抽风要化妆。
见他不答话，王翠芬插腰提醒林建国，“你别忘了，当初我也是生产队一枝花。那时候我脚受伤了，你愣是背了我十几里地，连句怨言都没有。我才跟你在一起的。现在呢？看我老了，没别的女人好看了，你就嫌弃我了，林建国你还是不是人？”
“你这都哪跟哪啊。”
林建国觉得自己真挺冤。他只是想早点还二弟家的钱。自己累死累活，没捞着半点好，还被他媳妇这么一通吓。
看了眼床头柜上一堆化妆品。这败家娘们，这是把化妆品店搬空还是咋地。竟比闺女买的还多。
买完之后，也不知道学学，就跟那学龄前儿童画油画，什么都不懂，直接往老脸上捯饬。
仔细瞅瞅，还真有点像唱大戏的。
然后林建国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虽然被吓了，但是知道他心里还挺甜。一块过了半辈子，除了刚结婚那阵儿，他媳妇特别温柔。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一天天就知道凶他，很少这么在意他了。居然愿意为他化妆。
就冲这份心，被这么吓一次也值了。
王翠芬就像炮仗一样炸了。啥意思？笑话她，嫌弃她！这个没良心的，一定在外头有人了。
眼见着他媳妇要发飙，林建国下床给她拿了个镜子放到她面前，“我不是说你丑，但是你不觉得你现在跟电视里的那些媒婆一个样儿吗？人家是往好看了化，你呢？往丑了化。你要是实在不会，你可以问闺女嘛，她肯定会。”
王翠芬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她也被吓了一跳。好像有点有力过度了。
第二日一大早，王翠芬就把林依给喊醒了。
林依累得不行，“妈，你饶了我吧，我好不容易不用做早饭了，能让我多睡一个小时嘛。”
王翠芬把女儿抱起来，“乖女儿，你再不起来，你妈就要被人扫地出门了。”
林依一个机灵弹坐起来，“妈，你说什么？”
王翠芬边给她拿衣服边把事情说了，“你爸心里没说，但是我觉得他应该也爱俏。我得学化妆。”
“妈，你以前不是告诉我，男人不爱你不是你不好，而是他眼瞎嘛。你现在怎么说得跟做得不一样啊？”
王翠芬翻了个白眼，“我化妆也不是为了你爸啊。我是想告诉你爸，我现在还很漂亮，他要是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分分钟就能给你换爸。”她哼道，“三条腿的蛤1蟆找不着，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
林依：“……”
艾玛，她妈有这个念头，她应不应该帮啊？
可惜王翠芬没给她思考的时间，推了她一把，“行啦，快迟到了，时间宝贵。”
林依已经很久没被她妈这夺命连环催了，速度极快穿好衣服。
洗漱完毕后，王翠芬背对着化妆桌，林依坐在她面前给她化妆。
老一辈的人平时不怎么化妆，王翠芬平时也不怎么注重保养，皮肤有些黑和干。
林依给她贴了个面膜，然后给自己化。
二十分钟后，林依也化好了，开始给她妈化。
比起给自己化，显然替别人化更耽误时间。王翠芬昨儿用睫毛夹，夹到自己的眼皮，今儿女儿替她弄，就很害怕。
林依硬是让她忍着。好技术就是不一样，王翠芬忍着害怕，女儿一点都没夹到肉。
半个小时，妆化完了，王翠芬看着镜子里大变样的自己，眼里全是惊奇，“哎哟，依依，你这化妆水平也太好了吧？”
林依收拾化妆包，“我只会画淡妆，我哥会得花样比较多，而且他能给你化得更好。明儿你让他给你化。”
别看林时归只是服装设计师，但是化妆也是设计师的课程之一。
虽然手法比不上真正的化妆师，但是比林依这个半吊子不知强了多少倍。
当然林依绝不承认她在甩锅。
她真的想早上多睡会儿。
化完妆的王翠芬出了女儿的房间，扭头就去扒拉她儿子。
林时归睡得正酣，突然被人扯了一下，林时归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离她一指之外，一张放大的老脸掩映在手机幽冷的蓝光下，带了几分恐怖，吓得他心脏都差点蹦出来了。
“儿子！儿子！你快帮妈看看哪件衣服好看？”
林时归这才从声音里听出来，这是他妈。
林时归啪叽一声，打开灯。对上他妈这张已经化了妆的脸，有一瞬间错愕，“妈，你就应该多打扮。”
王翠芬被儿子肯定，心里挺美，又把衣服凑近了点，“你觉得我穿哪件衣服好看？”
林时归挑剔地看了一眼。
都是一些落伍的衣服，只有不好看和更不好看。哪有好看。
他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瘸子里面选将军，挑了一件勉强可以入眼的，“就这样吧。很适合您今天的妆容。”
王翠芬笑了，“那行。”
她拿着衣服走到门口，突然又折回来，“儿子，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换个发型啊？我这头发配这张脸，好像有点土，是不是？”
林时归点头，“我觉得也是。”
“我前几天碰到一个女人，她年龄比我还大，烫得卷发，你觉得我烫个怎么样？”
王翠芬没说她误会自家男人和周姐的事。在她看来，大人有大人的隐私，没必要什么事都跟孩子们说。
林时归将他妈的脸型仔细打量一遍，“妈，你脸比较大，头发短，烫卷发只能成狮子头。我觉得稍微有点弧度就行。你要是没事，可以到我们公司，我让人帮你设计。”
王翠芬唬了一跳，“别别别，你们公司一个发型都要几千，我还是省省吧。我们小区外面一百就够了。”
说着，生怕他儿子真要拽他去，抱着衣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