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睿心头火越烧越旺,他为了来见?她?,熬夜加班干工作,她?在这里和别的男人一起乐不思蜀,他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男人没摸清这两人之间?的关系,神色迟疑地问他:“你认识南溪?”
“我是她?未婚夫。”关睿唇角扯出一丝笑,但笑意?并不达眼底,“你是?”
“我是她?同事。”
关睿脸上还是不带温度的笑,“麻烦你送人回?来了,我带她?上去吧。”
男人一脸不信,“她?说她?是单身啊。”
“我们吵架了,”关睿脚步已经走到他们跟前,伸手去捞路南溪的手臂,“她?跟我闹脾气,让你见?笑了。”
醉成烂泥的路南溪并没配合关睿的动?作,甩开他的手,又自?己站直身子,挣脱了男人的手,然?后说:“不用扶,我自?己……能走,能走……”
她?走了两步,腿一软,差点扑地上,关睿拦腰将人搂住,低头柔声哄她?:“别闹了,我们回?家,嗯?”
路南溪忽然?就?在他怀里乖下来,脑袋埋在他胸口。
关睿火气散了小半,抬眼时,对面的男人已经看清情势,脸上是说不出的失望,“那我先走了。”
等男人离开,关睿搂着路南溪将人带进电梯里。
醉酒的路南溪很粘人,在他胸口蹭了蹭,忽然?小声说了句:“我没有家。”
关睿感觉最后一点火气也没有了,反倒是心疼居多,但他心底还是不舒服,问她?:“和那同事有那么熟吗?醉成这样让他送回?来,你就?不害怕?”
她?咕哝一句:“他给我送花了,我就?想……”
关睿耳朵捕捉到关键字,拧眉低头看她?。
路南溪不知死活,还在说:“我想试试和别人一起,虽然?没法立刻答应,但接触一下,说不定呢……”
电梯抵达九楼,“叮”的一声开了门,关睿将人扶出电梯,脸已经黑了,他指着她?那边的门,“自?己回?去。”
路南溪软趴趴地瘫在他怀里,居然?没走,仰着脸看他:“你生气啦?”
她?一说话,酒气迎面扑来,关睿皱眉,半晌唇角牵动?一下,“怎么,你想和别的男人试试,你觉得我听到会很开心祝福你?”
他说完又觉得没意?思,路南溪现?在是个醉鬼,他和一个醉鬼说什?么呢……
不过,酒后吐真言,她?那句想和别人试试,或许是真实想法。
他走神之际,怀里的人忽然?又出声:“那……难道?我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关睿思绪被扯回?来,睨着她?的脸道?:“我已经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两人对视几秒,路南溪眼神还是有些?涣散,忽然?就?低头捂住自?己的脸,“我怀疑……我没法喜欢任何人了……”
关睿想,喝醉的女人真是不可理喻,他半搂着她?,往她?房门跟前带,“你钥匙呢?”
路南溪低低呢喃:“我不信别人,也不信你……不喜欢你,也不喜欢别人……”
他开始找钥匙,她?没背包,他手就?伸进她?衣兜里摸索,钥匙没找到,倒是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触碰到她?柔软的腰肢,他素了太久,轻易地被这一点点触碰撩起了火,有些?心猿意?马。
没有钥匙,他只?能将这个醉鬼扶着回?自?己租的屋子里,想放她?在沙发上,她?却抱着他的腰不撒手:“你别不管我……”
他忽然?就?没了脾气,低头看她?,“要不要喝水?”
路南溪点点头,他说:“那我去给你倒水。”
她?继续点头,然?而,仍旧不放手。
他往厨房走,她?就?抱着他,跟着他的脚步,好像一个真正的人形挂件。
他心头突兀地软下来,在饮水机旁兑了温水,端着给她?喂。
路南溪喝水的样子,好像什?么小动?物,看起来很乖,他腾出一只?手,在她?头发上摸了摸。
喝完水,她?还是不放手,并又开始碎碎念:“你说,我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这样了?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耐心,居然?跟一个醉鬼认真说话。
“万一我一直一个人……等我老了,就?变成孤独,性格奇怪的老太太,也没人陪我说话……我好想有个家啊,但是,我又害怕受伤,”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声线也开始发抖:“我怕被人背叛……我又很多疑,总觉得会被背叛……”
关睿放下杯子,软声问:“那你觉得现?在安全吗?”
路南溪再抬头时,眼眸里已经蓄起水光,毫无预兆地开始翻旧账:“你为什?么要去找苏嫱?”
关睿抿唇,没有说话。
她?的眼神看起来很受伤,“我好不容易才能接受你的……要是你没有去见?她?,你来参加订婚典礼……我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我就?不是一个人……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在控诉的时候,她?的眼泪掉了下来,他恍然?觉得,那一字一句好像都刺进他心里。
“是,”他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是我搞砸了,对不起。”
她?还是哭,手揪着他衣服前襟,“一个人的订婚典礼……我一个人的……我这辈子,再也不要举办订婚典礼了,不对,就?连结婚典礼可能也没了,我没法爱任何人了,我没法有个家了,都怪你,都是你这个害人精害的……”
关睿沉默着,抱紧了她?,只?觉得心疼。
路南溪眼泪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呜咽着,诅咒他:“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我孤独终老你也要孤独终老,你别想摆脱我开始新生活。”
这话非常没逻辑,想要甩掉对方?开始新生活的明明是她?,她?却恶人先告状。
关睿很清楚,却没什?么脾气,他像哄小孩一样轻拍着她?的背,“嗯,我陪你,我们一起孤独终老好不好?不用勉强自?己,没法喜欢别人,爱别人,那就?不用喜欢也不用爱了,维持现?在这样,反正只?要你回?头,我总在这里等你,你想要家,这里就?是。”
路南溪将眼泪往他衣服上使劲蹭了蹭,红着眼睛抬头,“我,我……”
他以为她?要说什?么,头低下去,靠近她?,“什?么?”
“我……”路南溪终于说出完整一句:“我好想吐……呕……”
关睿的脸彻底阴下去——他根本没来得及推开她?。
路南溪吐完,哼哼唧唧又说话,说的什?么他也没听清,他被气到头晕,周身铺天盖地的气味一言难尽,他拎着她?衣领后面,将人拉开一点,“你先离我远点。”
路南溪被扯得往后一步,暂且同他分开,他低头,看到她?身上还算是干净的,只?有他身上是一片狼藉,他在心里骂人,松开手说:“你闭嘴,睡觉去吧。”
他说完就?往洗手间?走。
路南溪却不懂见?好就?收,还一脸懵懂地跟着他进洗手间?,看他脱衣服,她?也没走,指着他的衬衣说:“咦,你衣服好脏。”
关睿气不打一处来,也没看她?,将衣服直接往垃圾桶扔。
路南溪说:“扔了多可惜啊,洗洗还能穿……”
她?往垃圾桶跟前走,被关睿一把拉过去,他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说:“你够了。”
说完,他直接拧了花洒。
水兜头浇下来,初时还是冷的,他有心理准备,被拽过来的路南溪却没有,她?“啊”地叫了一声,“好冷!”
她?想跑,他却还拉着她?,“你得清醒一下。”
她?身上衣服都湿了,想要挣脱他的手又没足够力气,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含混不清说:“关睿,你放手……你放手行吗?”
水逐渐变得温热,关睿单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又看她?一眼,气得牙根痒痒,指了指洗手台方?向,“除非你听话去刷牙洗脸。”
路南溪赶紧点头。
他放开手,她?就?真乖乖去刷牙洗脸了,用的牙刷和杯子还是他的,他一边继续脱衣服一边想,这女人被冷水淋过,却还是没清醒。
如果她?脑子正常,他一放手她?肯定就?会跑。
路南溪刷牙看似非常专心,但关睿眼睁睁看着看着她?将没有涂牙膏的电动?牙刷放进了嘴里,并且没开开关。
他沉了口气,走过去拉过她?,为她?挤牙膏,打开牙刷开关,对她?说:“张嘴。”
她?听话张嘴,他给她?刷牙,感觉像是在带小孩。
刷完牙,他直接将她?拉回?花洒底下,掬水给她?洗脸。
路南溪嘀咕:“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我在洗澡。”
“噢。”
有几分钟,整个空间?里只?有哗啦啦的水声,然?后又是女声响起。
“为什?么脱我的衣服?”
男声反问:“衣服湿了不难受?”
路南溪眯着眼看他,眼神好像锐利了点,他看了看最后留在她?身上那两小件,喉结滚了下,“你喜欢就?穿着吧。”
说完,他不再看她?,自?顾自?地洗澡,伸手将水温调低了点,暗想,今晚真是没事找罪受。
他不说话了,水汽氤氲的房间?里重归安静,路南溪有些?呆愣愣地在旁边站着,看他囫囵吞枣地洗完然?后擦干身子穿上浴袍接着就?要走,她?又哀怨地出声:“你怎么不理我?”
关睿非常想继续按头用凉水将她?冲清醒,但理智归笼后又觉得不大忍心,他也没看她?,拉开浴室门,语气不善地回?了一句:“洗洗睡吧你。”
他擦着头发去客厅喝水,用吹风机吹过头发,意?识到路南溪还在浴室,又担心这酒鬼昏倒在里面,不得不去看看。
恰好遇到路南溪,她?从浴室里出来,身上围着他的浴巾,肩头和双腿白皙,湿淋淋的头发披散在肩头,他瞥了一眼就?别开视线,“去把头发吹干,你睡卧室。”
路南溪洗完澡好像是脑子清醒了一些?,只?是反应有些?迟缓,跟着他的脚步进了卧室。
关睿找被子,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回?头一看,路南溪已经躺到了床上。
他将被子拿出去扔到客厅沙发上,又憋着气回?到卧室,喊她?:“头发不吹干就?睡觉对身体不好,起来。”
路南溪哼唧一声,“别吵……困死了。”
关睿盯着她?的后脑勺,只?想打人。
他站了半分多钟,觉得也不能再拖下去,找来吹风机,坐在床边插好打开便为她?吹头发。
“烦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啊……”路南溪抱怨着,手挥了下,打到他的手,他一把按住,黑着脸继续吹。
她?开始挣扎,关睿也很强硬,继续吹。
到底是精神不济,她?挣扎到一半,动?作越来越慢,后来居然?睡着了,关睿给她?吹完头发,瞥见?她?因为挣扎散开来的浴巾,他扯过被子将她?盖好,又深深呼吸,方?才觉察自?己身上居然?出了汗水。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的手指探入她?的发丝,确认都干透,又小心地给她?换了枕头。
离开卧室前,他看着路南溪呼呼大睡,到底还是气不过,折回?去在床边俯身,去吻她?的嘴唇。
睡梦中,被男人堵了嘴的路南溪觉得不舒服,哼哼两声,眉心蹙起来。
他放过她?,却没有起身,就?坐在床边俯身近距离地看着她?,手指勾着她?的发丝,又低头轻轻嗅她?身上的气息,片刻后勾起唇角。
是不大清醒,却还记得用沐浴露,他闻到了她?身上和他一样的味道?,居然?因为这一点小事而有一瞬的高兴。
许久,他在她?额角又亲了亲,这才起身出去带上门,去浴室洗了今晚的第二次澡。
……
翌日醒来,路南溪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追她?的是个男模特,她?确实有接触一下的想法,但昨晚对方?灌她?酒的时候一点不留情,红酒白酒混着来。
她?心情也不好,自?从关睿离开,她?没有了蹭饭的地方?,很是郁卒,便多喝两口,要是知道?后来会那么丢脸,她?是万万不会喝的。
她?头痛欲裂,脑中的记忆是破碎的,并不连贯,但当?她?掀开被子发现?自?己没穿衣服,她?怀疑自?己可能忘掉了最关键的部分。
卧室里没有她?的衣服,她?气呼呼地起床找了一件男人衬衣套身上,穿着他的拖鞋就?推门往外走,但当?她?在客厅里,一眼看到在厨房里做早饭的关睿时,脾气好像又一点一点地消散了。
他穿家居服,围了一件围裙,手里拿着汤匙正在尝,尝完眉心轻蹙,似乎是不大满意?,伸手又去拿什?么调料。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笼在他身上和他英俊的脸上,柔化了他周身的气息,让这一幕显得特别温柔。
这样的他,熟悉却又陌生。
放在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少下厨,她?是没有想象过他洗手作羹汤的模样的,但前一段时间?,她?几乎已经习惯看到这样的他,以至于每次她?回?去,看到自?己屋子里冷清清的厨房,都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他回?来了。
她?感觉心底有个角落,有什?么正在坍塌,无声无息,速度却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