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承泽这话说得很有水准。
路南溪想，要是她真走普通的路线勾引关睿，抱这条大腿，那毫无疑问，关睿听了付承泽这一席话立刻就会怀疑到她的动机。
可惜，她在关睿眼里本来就是个骗子，形象已经没法更糟糕，他也很清楚她接近他和路万成的事情有关。
但她并不知道，关睿听了付承泽这话确实不大高兴了。
尤其是“自轻自贱”那几个字，令他冷笑出声：“和我在一起，就是自轻自贱？”
付承泽微微一愣，几秒后才说：“关先生，我知道你的身份，我也听说你打了路叔叔的事……我想，以你这种身份，不可能和南溪有什么未来，何况你既然这样对她父亲，就是没计划过你们的以后，你想要女人有很多，南溪却玩不起，她其实是很传统的女孩子，之前上热搜就已经坏了她的名誉，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你，以后你可以轻易放手，她却要承担很多，光你破坏她家人关系这一条，就是在断她的后路……”
路南溪按了按太阳穴，终于忍不住了，“付承泽，你有病吧，我和谁在一起用得着你管？你个没皮没脸的劈腿男，怎么，看你这么闲，这次你俩是真分了？”
她又瞥了一眼面色发白的曲倩倩，“我劝你俩复合，真的，别恶心别人了，你俩是天作之合的狗男女，锁死了就别管别人的闲事，我爱和谁在一起和谁在一起，你们管不着，少打着关心我的幌子跟我讲道理，别说路万成是我亲人，我早就没有亲人，也没有家了。”
说完，她迈步绕过面前被骂到语塞的两人，往前走。
关睿自然也不多停留，但走之前他又深深看了付承泽一眼，原因无他，他从路南溪骂这人的话中听出一点端倪，路南溪叫这人劈腿男，那可能性只有一个了。
如无意外，这人应该是和路南溪在一起过，但是后来又劈腿，跟曲倩倩在一起了。
路南溪这姑娘遇人不淑，比他想象的还要倒霉。
也难怪她会对曲春芳和曲倩倩有这么大的怨气。
他不紧不慢地跟在路南溪身后，到了停车场，就见前面轻飘飘的单薄身影摇摇欲坠的样子，他紧走几步过去，单手抓住她手臂扶了一把。
路南溪就靠着一口气撑着，还是一口恶气，但身体到底虚，被付承泽这种垃圾指指点点，她气得腿都软，此刻找到支撑点，鼻尖就一酸。
她被他扶着上了车，坐的是后座。
关睿上车后，从内视镜瞥她一眼，看她面色苍白的憔悴样，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道：“不舒服就躺下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路南溪还是没吭声。
车子驶出医院，关睿不时从内视镜看后座。
路南溪一直靠着车窗往外望，安静得像是不存在。
平日里她总是叽叽喳喳的话痨样，以至于关睿此刻反倒生出几分不习惯。
沉默延续到小区底下停车场，再到进电梯。
电梯里没其他人，电梯壁镜面一样映照着两个人，关睿瞥见她眼圈鼻尖皆是红的，终是忍不住：“又哭？”
“没有，”路南溪别开脸，语气不善：“要你管。”
关睿垂着眼眸，状似无意，淡淡道：“出息，劈腿的渣男也值得你念念不忘。”
“谁念念不忘了……”路南溪拧眉看向他，“你不知道就别胡说。”
关睿觉得，和他抬杠的她反倒看起来正常许多，也精神了一点，他继续说：“你看男人眼光真差。”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喜欢过人渣？”路南溪仰着脸，旋即不屑地扯扯唇角，“不对，你没有，你这么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交过，被人叫和尚，你还不如我。”
关睿没想到枪头调转，说到他身上，他冷嗤：“是不如你，你交了个劈腿男朋友，倒是很值得骄傲。”
“……”路南溪气得说不出话。
关睿倒是一脸坦然，来啊，互相伤害啊。
电梯停在顶层，路南溪走出去，手在衣兜摸手机，“我要给奶奶打电话告状，我都感冒了你还欺负我……”
关睿在她身后，闻言有些无语，“你这是真拿奶奶当靠山了？”
“不然呢？”她没摸到手机，这才想起根本没带，昨夜手机落水之后无法开机，现在还在房间里放着，她声音低落下去：“这世上除了奶奶，几乎没人关心我了。”
关睿怔了下，视线里她已经用指纹解锁进门。
他忽然想起她在医院门口对那个前男友说的话——她已经没有亲人，也没有家了。
……
路南溪回到房间里先摆弄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机，真是一点救也没了，按着完全没反应。
她觉得快要崩溃了，她怎么能这么倒霉，对着手机的尸体，心底的酸涩就往出冒，本来只是想哭而没哭，但现在真的快要哭出来。
关睿进来，就看到她眼泛泪光地看着自己手机。
他在门板上敲了下，她一下子瞪过来，“都怪你！”
这口气堪称凶恶，关睿莫名其妙，就听她说：“要不是你不守男德招蜂引蝶，赫满月也不会找我麻烦，我就不会掉进泳池，我的手机就不会坏了，你赔我手机。”
她本来是没想着要他赔，但是现在她心里不爽，就要找地方发泄。
关睿看一眼她手中的手机，这才明白过来，大概是昨晚落水的时候手机被殃及。
他默了几秒，说：“赔就配。”
路南溪还觉得不解恨，“我要最贵的。”
“好。”
这男人出奇地好说话，她反倒愣了，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要怎么继续，她本来以为可以继续吵下去。
“我今天就叫人买好送过来，”关睿不想跟个病人计较，何况她已经这么倒霉了，他问：“你等下要吃药，最好先吃饭，中午想吃什么？我叫外卖。”
路南溪架没吵成，有点不甘心，继续没事找事：“我不想吃外卖，我也不想吃刘姐做的，我想吃你做的。”
关睿斜倚着门框，闻言定定盯着她瞧。
路南溪努力挺胸抬头，迎着他双眼，“是你害的我感冒，你给我做饭，不应该吗？”
男人薄唇一动，她猜想，他一定要反击了，结果他说的却是：“可以，你有什么忌口么？”
这个发展和她想的不一样，这导致她足足几秒没出声，逐渐在男人的目光下感到挫败，她抿唇想了想，没说忌口，而是直接点菜：“我要冬瓜排骨汤。”
她以前最爱余岫做的冬瓜排骨汤，这道汤不同于其他菜，很清淡，无法用调料来堆砌味道，所以有些考验烹饪手艺，她不认为关睿这样一个看起来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能做好，她已经做好准备等他认输。
然而，关睿很平静地“嗯”了一声，想起什么来，“手机你有什么要求？如果没有，我让人买最贵的给你。”
路南溪这会儿脑子冷下来一点，方才发觉自己的幼稚，她想了想，“随便买个能用的就行。”
关睿离开之后，她看了会儿彻底罢工的旧手机，逐渐犯困，起身强打精神去了厨房。
冰箱里一直有刘英准备的食材，冬瓜排骨都有，路南溪过去时，关睿正在处理食材和需用的调料。
流理台一角放着个平板电脑，里面在播放视频，她一进门就听见声音，视频是讲如何做冬瓜排骨汤的。
她往冰箱上一靠，看着穿着灰色围裙的关睿，觉得新鲜，欠嗖嗖开口：“原来你不会做啊。”
关睿在切菜，没抬头地道：“我学东西很快。”
路南溪不屑地轻哼，“这汤可不像炒菜，还能靠调料，平时不做饭的人，很难做好的，你做过饭吗？”
关睿回想了下，“这是第一次。”
虽然早就猜到这人很少做饭，但路南溪没料到他会是第一次，她脑子一时短路，脱口而出就是一句：“这么说我还挺荣幸，你的第一次就给我了。”
关睿切菜的动作顿住了。
路南溪还靠着冰箱，几秒后才回神，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
见男人直起身扭头看自己，她脸一下子烧起来，“我……我，我说的是做饭的第一次。”
关睿看到她脸红，心情很好，反问她：“你解释什么？我也没以为是别的第一次。”
路南溪痛恨起自己的画蛇添足。
“你结巴，”他放下菜刀侧过身盯着她，“还脸红了，你在想什么？”
被他一问，她耳根都烫起来，“我什么都没想，你赶紧做饭！”
他眼眸微眯，一瞬不瞬注视着她的眼神仿佛早已洞悉一切，笑得低沉而愉悦：“你想要别的第一次？”
路南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我没……”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男人打断。
“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