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限的逻辑
悉达多信为教法不易,是千真万确的。在这个被贪婪、骄慢和物质主义所驱动的世界城,即使只是教导爱、慈悲、利他等基本原则都非常困难了,更不用说空性的究竟实相。我们被短暂的想法所困,被现实性所囿限。对我们而言,能够掌握而且即刻有用的东西,才值得我们投下时间和精力。以这种条件看来,佛陀所定义的空性似乎完全无用。我们可能会这么想----思索现象世界的无常及空性有什么益处?空性能带来什么利益?
以有限的理性,我们对什么是有道理的,什么是有意义的,有一套定论----而空性却超越了这个限制。这似乎是由于人的心智以一种不恰当的逻辑系统在运作,因此纵然同时有着无数其他逻辑系统可供使用,空性还是无法装进我们的脑袋。我们的操作是总以为这一刻之前有数千年的历史,而假如有人告诉我们整个人类进化就在啜一口咖啡的瞬间发生,我们就无法了解。同样的,当读到佛教经典上说地狱的一天等同于五百年,我们会想这些宗教家试图恐哧我们顺服而已。然而,想象和你的挚爱共度一周的假期----时间象弹指般就消逝了。而与流氓强奸犯一同关在牢里一夜,就象度日如年。如此去感受,时间也许就不那么确定了。
有些人可能容许一点点未知进入我们的思维系统,给予;神通、直觉、鬼魂、灵性伴侣一些空间,但是我们绝大部分依赖黑白分明、有科学基础的逻辑。有少数所谓的“天才”可能有勇气或技艺来超越习俗,而只要他们的观点不是太过分,还可能用艺术家之名得到认同,象达利(Dali)等人。还有一些闻名的瑜珈士,他们故意逾越一点点,因而被尊为“神圣的狂人”。但若你真正超越了能被接受的范围太远,如果你完全接纳空性,人们很可能认为你不正常,疯狂及不理性。
然而,悉达多并非不理性,他只是明确地指出一般的、理性的思惟是有限的。我们不能,或不愿超越我们自己的舒适区去了解。用昨日、今日、明日这种线性的概念来操作,比如说“时间是相对的”,来得实用得多。我们没有被设定成这么想的:我能不改变大小或形状而进入那牦牛角。我们不能破除大和小的概念;相反的,我们一直被世代传下来的安全而狭隘的观点所局限。然而,当这些观点被审视时,却都站不住脚。举例来说,这个世界如此依赖的线性时间观念,无法说明时间没有真正的起始也没有终止的事实。
我们用这种充其量只能说是不准确的理性,将事物度量或标示为真实存在的。在我们认证的过程中,功能、延续性及共识这三者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我们认为如果某个事物有功能----举例来说,你的手似乎有拿着这本书的功能----那么它一定以一种恒常,究竟、有效的方式存在。一支手的照片就不能有相同的功能,所以我们知道它不是真正的手。类似的,如果某个东西似乎有个持续的品质----例如我们昨日见到一座山,而今天它还在那儿----我们确信它是“真的”,而且明天,后天还会在那儿。而当其他人确认他们也见到同样的东西时,我们就更加确信它们是真实存在的。
当然,我们并非随时随地都有有意识地在推论、确认、标示事物的真实存在----这是在我真实存在的手中的一本真实存在的书----我们是在潜意识相信这世界确实存在之下来操作,而这影响了我们日常生活每一刻的思想及感受。只有在极少的状况下,当我们照镜子或看到海市蜃楼时,才认为有些东西只是表象而已。镜中并无血肉、海市蜃楼中并没有水。我们“知道”它们不是真的,它们没有本具存在的本质。这一类的理解,本来可能带我们更深入,但我们只停留在理性心智所允许的范畴而已。
因此当我们听到一个人不改变尺寸,就可容入牦牛角中时,我们没有太多选择-----我们可以很“理性”,认为这根本不可能而驳斥它;或者我们引用某种对法术的神秘信仰或盲目崇拜而说,当然,密勒日巴是多么伟大的瑜珈行者,当然他能这么做,甚至还不只是这些呢。这两种见解都是扭曲的,因为否认是一种低估,而盲信则是一种高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