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樱没听到他出言嘲讽,一直压抑着的心情缓了缓,饱满的情绪却克制不住,她的眼眶瞬间瞬间湿了。
虽然对方看不到,但她还是很快伸手抹掉。
再开口时,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声音是颤抖的,“就前段时间网上说我们关系不浅的那些误会,你和我都知道,那都是假的不能更假的消息。”
她顿了顿,镇定了一些,又在后面问道:“他来找过你是吗?”
“来过。”
陆寄淮的声音很淡,仿佛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确实,对他来说也的确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们之间说话从来没这么平和过。
初樱握紧了手机,“你给他钱了?”
不同于初樱的紧张,陆寄淮语气松弛:“给了。”
初樱终于忍不住,一下挺直了背,声音拔高了几个度,“你为什么要给?!”
电话那端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反问道:“我为什么不给?”
这话把初樱问懵了,脑子都转不过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擅长处理麻烦。”他的语气低柔。
“他和你没关系,也不是你的麻烦,你钱是多的没处花吗?”
“我的钱多不多你不清楚么?”男人似乎叹了口气。
初樱都没脾气了,忍不住火气上来,情绪激动起来,“他来找你一次,你给了,下一次还是会来找你,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你难道希望有人像吸血蝗虫一样紧紧咬着你不放吗?”
“给你咬,你咬不咬?”陆寄淮忽然道。
初樱一怔,立刻道:“我当然不!”
“你认为我是那么容易被人咬着不放的人么?”
“……什么意思?”
陆寄淮俯瞰着窗外的江景,语气有种什么都尽在掌握的气势,“初潮生以后不会再赌博了。”
初樱疑惑:“你对他做了什么?”
陆寄淮却不打算多说,他笑了一声:“你自己问他。”
初樱眉头皱得很紧,她听出了陆寄淮这清冷的嗓音里的不怀好意,努力将那股烦闷的情绪压下去。
“你给了他多少钱?”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陆寄淮说出的那个数字依旧让初樱轻抽了一口气。
“四百万。”
初樱的脸都白了,心里更下定决心,那个女二的角色一定要拿到,虽然以她的咖位就算签下了这个角色也不会有多少片酬,可是,如果这部剧火了,她演得好的话,片约会多,拿到的钱也会多。
“我会还给你的。”
“怎么还?”
初樱咬了咬唇,“我现在没钱,等我接了戏,片酬到了……”
陆寄淮却淡着声音打断了她:“我是说,银行转账,还是微信转账?”
初樱是想说银行转账的,但电话那端的男人像是预料到了一样,又冷嗤了一声,沉声道:“作为债主,我连你普通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你是不是想着方便逃债?”
“我不会逃债!”初樱听到这话,羞恼上脸,压根忘记自己现在有了陆寄淮的手机号,只生气道:“我现在就加你微信!”
“恭候。”男人的语气仿佛不太信的样子。
挂了电话后,初樱就翻出微信,很生气地把陆寄淮加了回去。
陆寄淮切到微信,打开和初樱的对话框,发了个【?】过去。
初樱火气还大着,秒回:【?】
光是看着那问号,就能想到初樱气鼓鼓的模样,陆寄淮倚靠在墙上,抽出一根烟,慢条斯理拨了沉香进去,点上,深吸了一口,仿佛吊足了胃口一般,这才打过去一行字:
【验证一下。】
初樱等了半天就等到这四个字,抿了抿唇,直接关了微信,又马上切到通讯录,忍着火气打给初潮生。
那边依旧是关机的状态。
她得回那个很久不回了的家一趟抓住初潮生问清楚这件事。
初樱从沙发上跳下来,原地跳了好几下发泄情绪,又一下子倒在沙发里,她翻出赵文迹的微信,忍不住发了条微信过去:【你之前说的那个综艺,我接了的话,能给多少片酬?】
赵文迹不知道在干什么,竟然秒回了:【你一个十八线还要求多少片酬?就差我这边倒贴了,疏通关系不要钱啊?】
一听这话,初樱就明白到她手里的钱真的不会有多少,多了能有个几万,少的话,指不定一分没有。
她相当于素人去蹭个脸熟,努力弄出点热度就算是赢了。
初樱刚刚燃起的劲一下就散了,她有些颓地窝进沙发里。
所以,现在目前唯一必须要抓住的机会就是那个女二的角色。
现在出了初潮生这事,还平白背了四百万的债,初樱是再没心情揣摩角色了,她洗了个澡,早早睡下,准备明天一早回一趟那个很久没回去的南理县的老家。
初潮生平时不是赌都是窝在家里的。
从市中心直达的公交车两个半小时,便宜,方便。
第二天早上初樱去车站买了票,排了半小时坐上公交时,公交电视正在播放一则新闻——
【今日,12.08,陆承集团二公子将在承天酒店举办生日晚宴,并对外宣布正式全面接手陆承集团一事,此次晚宴将会有各界名流参与……】
屏幕里,陆寄淮俊美冷硬的脸只露出来半张侧脸,但依旧引起公交车上的一些年轻女孩子的议论。
“这种大佬真是绝了,又帅又有钱家世还了不得,将来什么人有福气吃得下这样的人啊?!”
“家世相当的富二代千金呗,不然谁还能吃?”
“那也不一定吧,不是好多大明星也嫁这种有钱人吗?”
“明星都是玩玩的,这种级别一般都是联姻的,我听说陆寄淮不是有女朋友吗?”
“你是说那个十八线的女明星初樱?”
“不是,不是说初樱是小三吗?估计是联姻对象,但他和联姻对象没感情,就找情人这样。”
“不过,陆寄淮竟然是二公子,那大公子是谁啊?没听说过啊!”
“别说大公子了,你们没发现这几年都没听过老陆总了吗?就是陆寄淮的爸,陆擎,好像三年前开始就不怎么出来了,就一直传陆氏是陆寄淮掌控了。”
“那个陆擎我记得也是个很有魅力的老男人,风评很好。”
“我怎么听说那个老陆总有情妇啊?”
初樱把墨镜和口罩戴戴好,帽子也往下拉了拉。
但好在,新闻一闪而逝,那几个女生的注意力很快也被别的吸引了,没再谈陆寄淮相关的事,转而聊了会儿陆寄淮他爸的八卦。
初樱松了口气,闭上眼打算睡一觉。
但因为心里藏着事的关系,她根本没睡着,到站后就睁开眼,提着包下了车。
即便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但从车站回去的路依旧记得很清楚。
南理县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发展得好了一些,当然,是比不上市区的。
初樱回到一栋二层自建房外,比起其他家,这一栋看起来要破旧很多,外墙皮脱落了不少,大门的红色油漆也十分斑驳。
她几步上前,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大门的锁。
推开门,一股许久不见阳光的阴潮的气味就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些酸臭的味道,十分难闻,初樱一下就捂住了鼻子。
“谁?”
房子里面传来一声中年男子粗哑且颓的声音,有些警惕。
即便外面是白天,但房子里还是很暗,初樱直接面无表情开了灯。
裹着一件破旧大衣裹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仿佛感觉有些刺眼,抬手捂住了眼睛,又透过指缝去看站在沙发旁的年轻女人。
只一眼,他就认出那是自己那个叛逆的不听话的没什么用的女儿。
“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这个亲爹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呢。”初潮生阴阳怪气道,透着股市井无赖的恶感。
初樱对初潮生没什么好说的,她盯着这个仿佛流浪汉一般的男人,脑子里他留给自己的都是不堪的恶心的回忆。
她面无表情道:“前几天你去找了陆寄淮,我和他没关系,你要是以后再去找他,我就把你送进监狱。”
初潮生想起前几天自己经历的事,忽然哆嗦了一下,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恶声恶气地说道:“那种男人既然是你高中同学,你为什么不好好抓住,你这样的虽然做不了人家老婆,但就算做小三做二奶做情人都应该死死抱着不放!这样我还用这么窝囊地住在这种破地方吗?!”
说着这话时,那张已经长出横肉不见年轻时俊俏的脸上满是恶意,“你就是从小不讨喜,否则,你妈怎么不带你出国,而是把你这个拖油瓶丢给我?!”
初樱的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难看。
初潮生把前两天受的惊吓的那股气都发作给了忽然回来的初樱,“还把我送进监狱,你说说看,你想怎么把你亲爹送进去?!有个坐牢的亲爹,你这明星还做得成吗?”
初樱握紧了拳头,心中不断默念,她已经不是十六岁的自己了。
她用极度冷漠的声音说道:“我十六岁那件事,所有的证据,录音,我都保留着,而且,我还有人证。”
初潮生脸色一变,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抬手就要打初樱,但抬手的瞬间,不知道想起什么,又恨恨地收回了手,道:“那时不过是我走投无路才做的,你又没受到什么伤害,小兔崽子倒是记恨!我是你亲爹!”
身体的记忆让初樱在对方抬手的瞬间不自觉连连后退了两步。
房子里阴潮发霉的空气就像是初潮生这个人一样,他的人生已经烂到了沼泽泥地里,还总是想着把她也拉进去。
她的妈妈逃走了,当初她多么想要她能带着自己逃走。
可惜,她终究被留了下来。
说不上恨不恨,毕竟,她确实是一个拖油瓶,能逃走一个是一个。
初樱站在这里,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她看着初潮生,已经快记不清幼年时这人也曾温柔地疼爱过自己。
“我说的出做得到,你好自为之。”初樱冷冷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跨出了门槛走了出去。
房子里初潮生骂骂咧咧的,却始终没有对她动手。
这也令初樱有点奇怪。
等到走远了一些,初樱使劲深呼吸一口气,将胸口的浊气吐出,再深深吸了一口旁边江念家门前那棵桂花的味道。
初樱本想去找江念聚一下吃个饭,她们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了。
却没想到她不在家,这两天她一个朋友出了点事,她赶了过去。
王姨强留她在家里吃饭,可初樱也不想麻烦人家,主要是不想留在初潮生的隔壁,这令她窒息,于是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她准备直接买车票回去。
初樱不知道,她一走,初潮生就有些坐立难安,等了会儿,最后还是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过去。
电话接通后,他就火急火燎地说道:“今天我女儿自己回家来见我,我可没主动去见她,这不能赖我,我可没犯规!”
“她回去了?”对面的嗓音沉冷。
“小兔崽子跟我说了一堆狠话,刚走。”初潮生说完还想说两句,就讪讪地听着那一端挂断了,握着手机半晌,他心里真是纳闷这陆寄淮对初樱究竟是什么个意思……
陆寄淮挂电话后,捏了捏额心,车子里空气有些闷,他降下了点车窗,忽然就问助理:“晚宴上邀请的明星名单给我看一下。”
明星那都是给这种晚宴增色的。
助理心里有些奇怪,毕竟陆总从不在意这种小事,但还是赶紧从文件夹里取出今晚上的晚宴名单,其中包括明星。
陆寄淮扫了一眼,在“盛青闻”这个名字上顿了顿。
他很快放了下来,拿起手机,却是打开了侯麒山的对话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陆总车祸~~
差不多可以写到,呜呜,生日车祸!一时不知道该怜爱还是该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