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岳心里如此想,面上却丝毫不露,持重地?坐在椅上纹丝不动。
谁知考场却一阵凌乱,五六名锦衣卫列队小跑,气势汹汹的冲进号房。
正在答题的考生一阵骚乱。
乔岳皱皱眉头,站起身冷声呵斥那几名锦衣卫:“住手?。”
几名锦衣卫看到乔岳发话,登时停住动作站在一旁,有些面面相?觑。
“怎么停下?不动了?”黎霄带领几个军士大步赶来,一脸理所当然?:“有人私藏考题,出了这么大事儿,难道不封禁考场么?”
周遭的考生听到有人作弊被抓,甚至停考,登时停下?笔不知所措。
乔岳居高临下?的看了黎霄一眼,冷道:“私藏考题?你不是已经把人捉去了诏狱?”
黎霄并不愿退让:“既然?有人身上携带考题答案,就可看出考题已经泄露,难道不该封锁考场,停止考试么?”
一旦封锁考场,考生罢考,就是朝廷千载难逢的丑事,若果真如此,执掌监考的乔岳定然?脱不开干系。
黎霄的亲信立刻上前来装腔作势:“是啊,堂堂春闱,在考生身上搜出了夹带,卖题泄题如此猖獗,竟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带进考场,定然?要严格审查才?好,千户不不准封锁考场,难道是心中有所顾虑?”
他话里并未明提考题为乔岳所泄,但字字句句都在拿枪带棒的冷嘲热讽。
“把作弊之人带去审问,考试照常进行。”乔岳开口的语气并未起伏,却又不容人质疑:“考生寒窗苦读三年?,难道要因为此人,将所有努力?付之东流吗?
黎霄还没想好怎么说话,他身旁的亲信却立刻上前道:“正因为考生寒窗苦读,才?不能?容考题泄露,千户您想,若是有名不正言不顺的人金榜题名,岂不是寒了广大学子的心?”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恰好能?被周遭的人听到。
一时间?,不少考生都晓得考题泄露之事,面上流露出迷茫惊恐的神色。
那人还要再说些什么,乔岳却面色一变,眸中露出凶悍的锋芒,如利剑出鞘,冷声命道:“庞瑛,此人不知真相?,随意出言扰乱考场,将他拖到考场外,重责四十棍。”
庞瑛摆摆手?,一时间?立刻有人上前,把此人捂住嘴往考场外拖。
那人不住挣扎地?看向黎霄,黎霄看了一眼屹立在考场中的乔岳,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算了,还是莫要和此人再发生冲突——总之等到吴德的证词拿到手?,他乔家还能?如此风光?
等他们成了自?己的阶下?囚,再羞辱也?不迟。
乔岳冷冷看向远方,若不是之后还能?用到此人,他怎会留他一条命在?
“此事和你们无关。”闹剧结束乔岳瞥过惊住的考生,缓声道:“安心答题,莫要分心。”
平静的声音透着轻描淡写,又让人不由得安定。
寂静的春夜,烛火摇曳,考生奋笔疾书,考场再次恢复了从前的宁静。
两日的考试很快结束,考生们终于熬到出笼的时刻,一个个兴高采烈恨不能?原地?飞奔。
许一清也?考完了试,随着考生们一起出来,笑容平和,似乎并未将结果放在心上。
贺之漾等人凑上去,七嘴八舌的问他考场的感受,考题的难度。
“我赌一清能?一甲及第。”李冀笑嘻嘻道:“苟富贵,勿相?忘。”
许一清轻翘唇角:“借你吉言。”
他倒是对名次没有过多的设想,只要能?选了京官留在京城,心事已经完成了一半。
若是能?选入鸿胪寺,为贺之漾铺好前路,那他也?就此生无憾了。
正在嬉闹,忽听身旁过去了几位考生:“你们听说了么,天字号附近的考棚竟然?出了个作弊的人,已经被锦衣卫抓去诏狱了……你说这人也?真的胆大不要命,锦衣卫监考也?敢做不要命的事儿……”
“是啊,差点关考场,话说,还不知道我们这次的成绩能?不能?用呢……”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贺之漾等人听到耳中,不由奇怪道:“怎么,难道你们考场还有作弊被捉的不成?”
许一清犹豫了一瞬,并未完全交代事情结果:“是,那人在我附近,我看到他拿出考题,结果刚一出手?,就被锦衣卫抓了个正着。”
同窗们倒吸一口凉气,在锦衣卫面前用如此粗犷的方式作弊,也?的确是没见过。
贺之漾想起考场前黎霄和一人拉拉扯扯的一幕,心思不由得微动。
科举作弊一事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立刻被传得沸沸扬扬。
这次考试的题目是皇帝亲手?所定,只有内阁的几个大臣和监考的几个重臣知晓,本是为了安稳放心,谁知竟然?有人暗中透露了题目。
皇帝震怒,下?旨严查。
吴德身在诏狱,并不知外头是何情况,看到黎霄亲自?来审他,还多少放下?了心。
毕竟黎霄曾经亲口对他说,被抓后只要攀咬出乔家,不仅能?让他脱罪,还少不了他的银子。
因此没怎么用刑,吴德已经咬出了乔岳。
此事一出,朝廷哗然?。
先?说这个吴德,不少人都晓得他的父亲和太子来往密切,之前陛下?想要削弱太子权柄,才?将他们吴家贬斥。
谁知这一次,他不仅卷土重来,还和锦衣卫勾搭上了?
透露考题是一回事儿,为了提拔太子私人,几个人联手?阳奉阴违,想要渗入甚至把控朝局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少朝臣都晓得皇帝生性多疑,心里都晓得虽然?皇帝目前引而不发,但八成不会善了。
乔家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国子监,不少人都面带喜色的议论此事。
他们的父兄与锦衣卫交恶,这些少年?看到锦衣卫倒霉,不由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漾哥,给你说个天大的好事儿,隔壁的锦衣卫,乔岳,卷进科举泄题了,听说还和太子有关。”同窗喜滋滋道:“这下?他家要倒大霉了。”
贺之漾心口被重重一击,呼吸都停滞了:“他家怎的了?”
“你还不知道么?”同窗对贺之漾乔岳的关系印象还停留在最初的剑拔弩张上,他笑道:“听说他家勾结太子,故意让太子的亲信知晓题目,还把这人放进考场,你说乔家这岂不是要完?”
若是科举监考不力?,顶多是革职的处分。
但身为锦衣卫却首鼠两端,背地?里和太子勾结,利用科举提拔私人,是足以杀身灭族之祸。
怪不得国子监这么多人都喜上眉梢,锦衣卫气焰被打压,那文官自?然?能?扬眉吐气。
朝廷上的局势天平也?会朝他们倾斜。
贺之漾却面色沉重,没有丝毫权衡和犹豫,他立刻跑出国子监校门,到诏狱打探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