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像往常一样准时到瑞安家接他上班,但今天他还得做一件不同寻常的事。克拉克在门外等着,几分钟后,就在他准备上前敲门的时候,门却打开了。瑞安博士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转身和卡茜吻别。卡茜把瑞安送到门口,在瑞安转身出门之后,卡茜对着克拉克微笑致意。
好极了!克拉克心想,看来他的新工作已经旗开得胜了。瑞安刚一上车,克拉克就对他说,他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
“是啊,我昨天很早就上床睡了。”瑞安笑道,把报纸丢在前座上。“我甚至忘了喝一杯就上床了。”
“再过几天你就可以恢复人样了。”
“也许说的没错,”瑞安点了一根烟在那儿吞云吐雾,这让克拉克有点儿不高兴。他后来才知道,这正是卡茜的高明之处,一次戒掉一样东西。克拉克心想,抽烟真是令人讨厌。“我已经安排好测试飞行了,今天上午十点钟。”
“很好。有点实际工作让你干干也很好,克拉克。当个贴身保镖一定无聊透顶吧,”瑞安一边打开车上的公事包,一边说。
“这活也有出风头的时候,长官,”克拉克答道,把车开上了鹰巢路。今天的要闻简报上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不一会儿,瑞安就拿起了今早的《华盛顿邮报》。
三小时后,克拉克与查韦斯抵达了安德鲁斯空军基地。两架VC-20B飞机早已安排好进行例行飞行训练。第八十九军事运输队号称“总统的航空队”,他们的飞行员和机组人员对效率有着严格的要求。几分钟内,两架飞机分别起飞,在空中进行各种飞行动作,以便让两名新的副驾驶熟悉空中管制的规定,当然正驾驶对于这些细节早已烂熟于心,但今天飞行训练的重点不在于此。
在驾驶舱后方,一名空军技术军官正在专心致志地进行自己的训练课程,以熟悉飞机上的精密通讯装备。他偶尔会回过头去看看后面那个穿便服的人,他不知道此人是什么身份,只见那人不时对着一个花瓶或者一根绿色的管子在嘟哝着。军官心想,这其中一定有蹊跷,只是这不是他应该知道的。他的想法完全正确。
两小时之后,两架喷气式战机飞回安德鲁斯空军基地,滑行到贵宾专用航站。克拉克收好自己的东西,走下飞机,跟另外一架飞机上那个穿便装的家伙会合。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回到他们的车上。
“你所说的话,我只能听懂其中一部分,我是说,听清,”查韦斯报告,“大概只有三分之一,也许还不到这个数。”
“好吧,我们看看技术处能不能改进一下。”他们用了三十分钟开回到兰利总部,然后,克拉克和查韦斯又从总部出发,开车到华盛顿去吃午餐。
霍尔兹曼在前一天晚上接到一个电话,是打到他家里的,但在电话簿上是查不到他的这个电话号码的。简短的留言勾起了他的兴趣。下午两点,他走进在乔治敦大学附近的一家名为艾坦班的墨西哥风味餐厅。此时,大部分顾客都已离开,餐厅里的客人不到三分之一,差不多都是乔治敦大学的学生。他看到不远处有两人向他招手示意。
“你好,”霍尔兹曼坐下来说。
“您就是霍尔兹曼?”
“没错,”记者说,“你们是谁?”
“两个朋友,”两人中年纪较大的那个说,“与我们共进午餐如何?”
“对了。”那个年轻人站起来,把几枚硬币放进一台专门播放墨西哥音乐的点唱机。霍尔兹曼当即明白,自己的隐藏式录音机这下可派不上用场了。
“你们找我有何贵干?”
“您最近写了几篇关于我们局的文章,”年纪大的那个说。“您文章矛头所指的是我们局的副局长,杰克·瑞安博士。”
“我从来没这么说过,”霍尔兹曼答道。
“不管是谁透露给您的这些消息,这个人所说的都是谎言,是诬陷。”
“谁说的?”
“您在多大程度上是个诚实的记者?”
“什么意思?”霍尔兹曼问。
“如果我私下告诉你一些事情,你会登出来吗?”
“那要看是什么性质的信息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告诉你,霍尔兹曼先生,我能证明您被人骗了,但我不能透露您受骗的证据,因为这可能会危及到一些人,这也能证明的确有人想利用您去陷害别人。我想您知道这人是谁。”
“你知道我不能透露我的消息来源,这违反我们记者的职业道德。”
“记者的职业道德,”来人大声说,声音压过了音乐,“真高兴您能这么说。对您说谎的消息来源,您也要保护吗?”
“不,不会的。”
“那好,接下来我要告诉您一个小故事,但条件是您绝对不能登出去。您同意吗?”
“要是我发现你故意误导我呢?”
“要是那样的话,随您怎么写都可以。够公平了吧?”克拉克见到对方点头,便接着说:“您要记住,如果您真敢发表的话,我会对您不客气的,因为我说的是真话。还有一点,不能把我告诉您的这些事当作您挖掘的新闻的线索。”
“这要求有点儿过分。”
“您自己决定吧,霍尔兹曼先生。您是个聪明人,您的忠诚也是远近闻名的,但有些事是不能上报的,我这么说也许有点过分,应该说,有些事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必须保密,也许几年以后才能披露出来。我现在要说的是,您被人利用了,有人涮您,故意把谎话透露给您,目的是伤害某一个人。我不是记者,假如我是的话,这会让我良心不安的,不仅因为这样做不对,还因为有人把我当傻瓜。”
“你说得没错。好吧,我同意你的条件。”
“那好。”克拉克把他的故事告诉了霍尔兹曼。前后总共用了十分钟。
“到底是什么任务?那个人死在哪儿?”
“无可奉告,老兄,您别想从我这儿套出这些细节。这世上可以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总共不到十个。”克拉克说谎的技巧倒是相当高明。“就算您能猜出是谁,他们也不会告诉您,他们不能告诉您。没有几个人会自觉自愿地泄露违法的消息。”
“那个叫卡罗尔的女人呢?”
“关于她的事,您大可以去核实。她住在哪里,她开的商店,还有那个孩子是在哪家医院出生的,有谁在场,还有接生医生的名字。”
霍尔兹曼看着手头的笔记说:“这故事背后真的隐藏着重大事件,对不对?”
克拉克盯着他说:“我所要知道的是一个名字。”
“要是我告诉你,你会怎么做?”
“这不关您的事情。”
“瑞安会怎么对付那个人呢?”
“他不知道我们在这儿。”
“胡扯。”
“霍尔兹曼先生,我说的是实话。”
霍尔兹曼干记者这一行已经很久了。在这行里,他遇到的都是些说谎专家。他也曾成为一些有组织有预谋的说谎者追寻的目标,也曾经有一些政客想操纵他。由于工作关系,他必须周旋于这些政客之间,但他并不喜欢这样,一点也不喜欢。这些政客无时无刻不想把法律踩在脚下,这一点最让霍尔兹曼瞧不起。他们食言,撒弥天大谎,收受政治贿金,即刻为之效力,而所有这些都被称为“正义的政治”。霍尔兹曼知道,这是不对的。现实生活让他变得愤世嫉俗,他依然保存着从哥伦比亚新闻学院毕业时的满腔理想。在华盛顿,已经没有几个人还记得自己的理想,还会为理想的破灭而伤感,他,霍尔兹曼就是其中之一。
“就算我能证明你告诉我的都是真话,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一点小小的满足而已。除此之外,不会有别的。我真的怀疑您会有什么更大的收获,如果有的话,我会告诉您的。”
“只有满足吗?”霍尔兹曼问。
“您有没有想过,向骗您的人讨回公道?”克拉克轻松地问。
记者避开了这个话题,反问:“你在情报局里是干什么的?”
克拉克微笑道:“我真的不能谈论我的工作。”
“从前有消息说,有一名叛逃的俄国高官想从莫斯科机场坐飞机直接来美国。”
“我也听说过。如果您想登出来的话——”
“没错,但这会破坏美俄关系,是吧?”霍尔兹曼问。
“您是什么时候听到的?”
“就在上次大选之前,总统要求我不要发表这篇报道。”
“您是说福勒?”
“不是,是败给福勒总统的那一位。”
“我当时同意了。听说飞机上还有他的一个女儿。他们真的像新闻发布会上所说那样是死于飞机失事?”
“您打算登出来吗?”
“不会,最起码在几年内不会,不过我以后想写一本书。”
“他的妻子和女儿也逃出来了,”克拉克说,“事实上,就是您眼前的这个家伙帮他们逃出俄国的。”
“我不敢相信有这么巧。”
“他的妻子叫玛丽亚,女儿的名字是卡丽恩。”
霍尔兹曼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他心里知道,中央情报局里能知道行动细节的人没有几个。他只是用了一点问话技巧,就得到了正确答案。
“五年后的今天,我要知道这次救援行动的全部细节。”
克拉克沉默不语。要是这名记者愿意违反行规的话,克拉克也不得不奉陪到底。“这很公平,好吧,成交。”
“天呐,约翰!”查韦斯说。
“这人想换一点儿货真价实的东西。”
“情报局里有多少人知道这些细节?”
“这次行动吗?不多。据我所知,知道全部细节的人,也许有二十个,现在还在局里的只有五人,另外十人已经离开情报局了。”
“他们是谁?”
“我告诉您的已经太多了。”
“是空军特种部队,”霍尔兹曼说,“要么就是陆军一六〇特种作战部队,那些在堪培堡的疯小子。听说他们在攻击前一天晚上潜入了伊拉克——”
“您爱怎么猜就怎么猜吧,反正我现在什么都不能说。日后我会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都告诉您。现在,我倒很想知道您是怎么知道有这次行动的?”
“有人就是忍不住爱说话,”霍尔兹曼倒是开诚布公。
“的确如此,那么,我们成交了?”
“如果我能证明你告诉我的事都是真的,如果我确信自己被人骗了,我自然会告诉你是谁给了我这些假消息。但你也必须答应我,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新闻界知道。”
天呐,这很像是在搞外交嘛,克拉克心想。“好吧。我两天后再打电话给您。信不信随您,您是我面对面交谈的第一位。”
“感觉怎么样?”霍尔兹曼笑着问。
“我想我最好还是留在自己的圈子里。”克拉克停了一会儿。“其实您也可以当一名出色的情报人员。”
“我本来就是出色的情报人员。”
“这东西到底有多重?”拉塞尔问。
“七百公斤。”戈森估算了一下。“大约四分之三吨。”
“好的,”拉塞尔说。“这辆卡车应该吃得住。可怎么把它从货车搬到我的卡车上呢?”这个问题让戈森的脸色变得刷白。
“这个问题我倒没想过。”
“它是怎么装上车的?”
“箱子放在一个木头平台上。”
“你是说一个木质基座?那么他们应该是用叉车装上去的?”
“是的,”戈森说,“没错。”
“你运气不赖。来,我让你看个东西。”拉塞尔带戈森来到寒冷的户外。两分钟后,在农场的一间谷仓旁边,戈森看到了水泥装卸台和一台锈迹斑斑的叉车。惟一糟糕的是,通往这座谷仓的泥土小道此刻已布满积雪。“这炸弹易爆吗?”
“炸弹通常都是易爆的,马文。”戈森说。
拉塞尔大笑起来。“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此时的叙利亚时间要早十个小时。卡明斯基博士跟往常一样很早就开始工作了。身为莫斯科大学的教授,呼吸问题专家,他被派到叙利亚来教授他的专业。他的专业不会让人成为乐观主义者,他在俄国和叙利亚见到的很多病人都是肺癌患者,这种疾病和它的致命性几乎都是无法预防的。
今天的第一个病人是颇受他赏识的一名当地私人开业医生转来的。这名叙利亚医生曾经跟法国人学习过,而且学得也很好,凡是遇到令人感兴趣的怪病,他便会将患者转到卡明斯基这里来。
卡明斯基走进诊室,看到一名三十出头、体格健壮的男人。他仔细看了看这位病人,发现他脸色苍白,眉头紧皱。卡明斯基的第一印象是,此人患上了癌症。但卡明斯基为人谨慎,他心想,也许是其他疾病或者是什么传染病。检查过程比他预期的还长,需要照好几次X光片,另外还要做一些检测,但是在检验结果出来之前,卡明斯基就被俄国大使馆叫去了。
克拉克以极大的耐心足足等了三天,好让霍尔兹曼有时间去证实自己透露给他的消息。晚上八点三十分,克拉克走出家门,开车到加油站,请那里的工作人员给车加满油,他一向不喜欢自己动手,然后,他走到公用电话旁。
“哪一位?”霍尔兹曼问,这部电话的号码电话簿上是查不到的。
克拉克没有通报自己的身份。“您证实那些消息了吗?”
“是的,我已经证实了大部分,看起来你说的是实话。你大概也讨厌别人骗你,对不对?”
“那么到底是谁在骗你呢?”
“我叫她埃利奥特,总统叫她伊丽莎白。还想要点别的免费消息吗?”霍尔兹曼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
“我告诉你这件事,是为了证明我的诚意。福勒跟她有猫腻,他们在一起已经有一阵子了。记者没披露这件事,是因为我们觉得这不关公众的事。”
“你们还真是好心,”克拉克说,“谢谢了,我欠您一个人情。”
“记住,五年后还,老兄。”
“到时候我会的。”克拉克挂上电话,心想,原来我猜得果然没错。他又向电话里投了一枚二十五分的硬币。运气不错,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有人来接了,是女人的声音。
“喂?”
“是瑞安夫人吗?”
“是的,您是哪一位?”
“夫人,您想知道的人是伊丽莎白·埃利奥特,总统的国家安全顾问。”克拉克决定只说这些不说别的。那些跟目前的情况无关,不是吗?
“肯定吗?”
“是的。”
“谢谢。”电话挂断了。
卡茜今天又是很早就把瑞安哄上床去睡了。瑞安近来很听话。卡茜想,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不是吗?他毕竟娶了我。
真是天赐良机。几天前,她还不打算参加国宴,准备以工作为由推掉,但是现在……
该怎么做呢……?
“早安,伯尼,”卡茜一边说,一边洗手,每次做手术之前,卡茜总要按例洗手,而且一直洗到手肘。
“嗨,卡茜,近来怎么样?”
“好多了,伯尼。”
“真的?”凯兹博士也开始洗手。
“真的。”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凯兹还有点儿将信将疑。
卡茜洗完手,用手肘关掉水龙头说:“伯尼,其实都是我自己太敏感了。”
“那么找我问话的那个调查员怎么解释呢?”凯兹低着头问。
“那不是真的。我现在不能解释,以后再告诉你。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没问题,让我干什么?”
“原定这个星期三我安排了一场角膜移植手术,你能替我一下吗?”
“你有事?”
“杰克和我明晚要到白宫去参加一次正式国宴,是为芬兰总理举行的国宴。其实,整个手术,不难做,据我所知,也不会有并发症,下午我就把病历拿给你。这个手术由詹金斯来做——你只要在旁边看着就行。”詹金斯是位很有前途的年轻住院医师。
“好吧,我会帮你的。”
“太好了,谢谢,我又欠你一次,”卡茜边说边走进手术室。
一小时后,“卡门维塔”号驶入汉普顿水道,然后转向港口,向南通过海军码头。货船的船长和驾驶员都站在驾驶台左方,看着正在驶出港口的“西奥多·罗斯福”号航空母舰,码头上,上百名妻子和孩子前来送别。两艘巡洋舰、两艘驱逐舰和一艘护航舰开始缓缓移动。驾驶员解释说,这些船都是“大棒”的护卫舰队,“大棒”是“西奥多·罗斯福”号上的船员为这艘航空母舰取的外号。印度籍的船长嘀咕了几句,就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半个小时以后,这艘货船靠近了港区末端的码头。三艘拖船已经等在那里,慢慢地将“卡门维塔”号推到泊位。缆绳才刚刚系好,巨型起重机已经开始在起吊货物了。
“运到科罗拉多州的罗根镇?”卡车司机问。他翻开一本厚厚的地图册,沿着七十六号州际公路寻找。“好嘞,找到了。”
“有多远?”拉塞尔问。
“从这里开始算吗?八百英里,大概需要两天时间。要是运气好的话,也许四十个小时就到了,不过你得多花点钱。”
“要多少?”拉塞尔问,卡车司机开了价码。“你收现金吗?”
“现金更好,要是现金,我可以少收你百分之十,”卡车司机说。“国税局对现金交易没辙。”
“我先付你一半。”拉塞尔数了一叠钞票递给卡车司机。“货到时再给你另一半,要是你能在四十个小时之内送到,我还会给你奖金。”
“听起来不错。那么这个货柜怎么办?”
“你把它直接送回港口就行了。一个月以后,我们还有更多的东西要让你运呢,”拉塞尔骗他说,“我们可以让你长期跑这段固定路线。”
“听起来不错。”
拉塞尔回到他的朋友们身旁,一起站在舒适的货站楼里看着卸货,身旁还有一台大号咖啡机。
“西奥多·罗斯福”号航空母舰此次驶离港口的时间短得打破了纪录,驶抵海上浮标时航速已达二十节。此时已有飞机在航母上空盘旋着。首批降落的是从欧逊纳海军航空站起飞的F-14“雄猫”式战斗机。第一架是舰载航空大队大队长杰克逊那架00号座机。他的座机在降落时,突然有一阵强风袭来,让他直到二号拦截索才停了下来,这让杰克逊有点扫兴。接下来是桑切斯的,他完美地抓住了三号拦截索。两架飞机滑离跑道。杰克逊下了飞机,立刻跑上被称为“鹰架”的驾驶台上。在这里,他可以观察其他飞机的降落情况,而且可以进行拍摄,以便进行考核。杰克逊在喝到第一口舰上的咖啡时心想,这次出海开局不顺。他没有做到自己一向都能够完成的“完美降落”。为此,航空作战军官在通知他时,还故意向他眨了眨眼睛。
“嗨,队长,队员降落得怎么样?”桑切斯说着,一屁股坐到了杰克逊身旁。
“还不错。我看到你还保持着完美降落纪录,桑切斯。”
“这不难办到,队长。只要你降落的时候注意一下风向。我看见有股风向你吹来,那时候我应该提醒你才好。”
“别太得意忘形了,中校,”杰克逊说。桑切斯已经连续完成了十七次完美降落。杰克逊心想,也许这家伙真能看风驶舵。经过一段风浪之后,“西奥多·罗斯福”号向东方航行,驶入了通往直布罗陀海峡的大圆圈航线。
卡车司机确定货柜已经被牢牢固定在了汽车上,他才爬进驾驶座,启动引擎,向拉塞尔挥手告别,拉塞尔也向他挥了挥手。
“我还是以为我们应该跟着他,”戈森说。
“这样的话,他会注意我们还会起疑心的,”拉塞尔答道。“要是万一出了差错,你该怎么办?在高速公路上炸个洞,将它埋起来?再说,你不是也没有一路跟着那艘货船吗?”
“没错。”戈森看了看卡提,耸了耸肩膀。他们走到停车场,开车到夏洛特,再从那里坐飞机到丹佛。
像往常一样,瑞安早早就准备好了,可卡茜还是慢条斯理的。照镜子对她来说可是件非同寻常的大事,镜中的头发属于一个真正的女人,而不是一个不修边幅的外科医生。单单是整理头发就足足用了她两个小时,但这是值得的。下楼前,卡茜从衣橱里取出两只皮箱,把它们放在卧室中央。
“你能帮我戴上吗?”她问瑞安。
“当然,宝贝。”瑞安拿起一串金项链,替她戴在脖子上。这还是他在小杰克出生之前送给卡茜的圣诞礼物。在瑞安的记忆中,这串项链伴随着许多美好的回忆。然后,他后退了一步说:“转个身。”
卡茜转过身来。她今晚穿一件蓝色丝绸晚礼服,那料子像玻璃一样闪闪发光。瑞安对女人的时尚服饰一窍不通,他很擅长于猜出俄国人的心思,但不知道最近流行什么,他对卡茜今晚的打扮还是很欣赏的。这件宝蓝色的衣服再加上金手饰,更衬托出卡茜光滑的皮肤和一头金发。
“漂亮极了,”瑞安说,“准备好了吗,宝贝?”
“当然好了,杰克。”她对他嫣然一笑。“你先去发动汽车吧。”
卡茜看他走进车库,然后对临时雇来的保姆吩咐了几句。她穿上貂皮大衣——外科医生通常都不是动物保护主义者——一分钟后,她坐上了汽车。瑞安把车倒出车库,开往目的地。
克拉克不由得笑了,瑞安还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反侦查技巧。克拉克看着瑞安汽车的尾灯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在街角转弯后,才驶上瑞安家的车道。
“您是克拉克先生?”保姆问。
“没错。”
“行李在卧室里。”保姆指了指卧室。
“谢谢。”一分钟后,克拉克回来了。他想,卡茜毕竟是个女人,他们的行李里塞满了一大堆不必要的东西。连卡茜这样的女人也不是完美无缺的。“晚安。”
“晚安。”这时,保姆已经沉浸在电视节目里了。
从马里兰州的安纳波利斯开车到华盛顿,用不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瑞安想坐公车,但他妻子坚持由他们自己开车。他们在宾州大道上转弯,进入白宫东侧车道的大门,身着制服的警察指挥他们停车。在一大排凯迪拉克和林肯轿车中间瑞安的旅行车显得有点寒酸,但瑞安并不在乎。他和卡茜走上入口的斜坡,由特工处的人对照来宾名单检查他们的邀请函,并检查是否携带了危险物品。瑞安的汽车钥匙使金属探测器发出一阵警报声,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无论来过多少次,白宫总能令人产生奇妙的感觉,特别是在夜晚。瑞安领着太太往西走去。他们把外衣存在白宫小剧院,拿了号码牌,然后继续往西走。在转角处,他们看到那三名经常在白宫出没的新闻记者,都是六十开外的女人,她们紧盯着来宾的脸,在小册子上做笔记,看起来活像《麦克白》中那咧开大嘴露出邪恶笑容的巫婆。海陆空三军的军官穿着全套的礼服列队等待执行护卫任务,瑞安在私底下总爱把他们叫做“总侍者”,配有红色腰带的海军陆战队的礼服总是最靓丽的。一名相貌英俊的上尉迎向前来,将他们引到通向宴会厅的阶梯前。瑞安注意到这名上尉在用欣赏的眼光打量他的妻子,他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
在大理石的台阶顶端,一名陆军女中尉引领他们进入白宫东厅。当他们步入大厅时,还有人报出他们的大名,就好像真的有人在洗耳恭听似的,一名殷勤的侍者立即托着一盘饮料迎向他们。
“杰克,你今天要开车,”卡茜在他耳边轻声说。于是,瑞安拿了一杯果汁,卡茜则拿了一杯香槟。
白宫东厅的面积大概相当于一座小型运动场。四周的墙壁都漆成象牙白,柱子上还饰有金叶。在角落里,一支管弦四重奏乐队正在演奏,一名陆军军官在弹奏一架大型钢琴。瑞安觉得他弹得不错。出席宴会的人已经到了一半,男士都打着黑领结,女士们一律穿着光艳的晚礼服。瑞安认为,或许有些人适应这种场合,但他不是这种人。于是他开始环顾四周,很快就看到了国防部长邦克和夫人夏洛特。
“你好,杰克。”
“你好,丹尼斯,认识我太太吗?”
“叫我卡茜好了,”卡茜说着伸出了手。
“你对这次的球赛怎么看?”
瑞安笑道:“部长先生,我知道你和布伦特·塔尔博特在这方面分歧严重。我老家是巴尔的摩,我们球队在这个赛季实在太弱了。”
“你们那支球队平时也不怎么样,不过今年是我们的丰收年。”
“维京队也是这么说的。”
“他们运气好才打败了纽约队。”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突袭者队曾经打败过你们的球队吧。”
“他们只是走运罢了,”邦克愤愤不平地说,“我们在第二回合就把他们狠狠教训了一顿。”
卡茜和夏洛特两位女士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又是橄榄球!卡茜转了个身,哦,她在那儿。邦克太太在这些男人谈论球赛时已经溜走了。
卡茜做了个深呼吸。她还不敢肯定这个时候与这个地点是否合适,但她不会放弃眼前的机会,就像她不会放弃外科医生的职业一样。她离开瑞安,径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就像一只猎鹰瞄准了自己的目标,她穿过半个会场,逼近目标。
埃利奥特博士今晚的穿着几乎跟卡茜一模一样,只是在剪裁和一些小地方上略有区别。这两年的高档礼服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就连时尚杂志的编辑也搞糊涂了,以为她们是在同一家店买的。埃利奥特的脖子上挂了三串项链,正在跟两个人聊天。当她看到卡茜走近,便转过脸来。
“您好,埃利奥特博士,还记得我吗?”卡茜带着热情的笑容问。
“很抱歉,我不记得,我们认识吗?”
“我是杰克·瑞安的妻子,卡罗琳·卡茜。想起来了吗?”
“很抱歉,”埃利奥特答道,此时她已经知道卡茜是谁了,但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同这个女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你认识霍尔兹曼和他夫人莉比吗?”
“我看过您写的报道。”卡茜说着握住了霍尔兹曼伸出的手。
“听到这话总是令人感到愉快。”霍尔兹曼注意到卡茜有一双纤细的手,并感觉到一阵非常强烈的厌恶传到他的胳膊上,难道她就是被他诋毁的那桩婚姻中的女人?“这是莉比。”
“您也是一位记者,”卡茜说。莉比比她高,且今晚穿的晚礼服更突出了她丰满的双乳。卡茜心想,她的一个比我的两个都大,但她控制自己不要自叹弗如。男人最渴望的就是能把自己的头枕在莉比这样丰满的胸脯上。
“您一年前曾给我的一位表亲动过手术,”莉比说,“她母亲说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医生。”
“医生最喜欢听到这种话。”卡茜觉得自己可能会喜欢霍尔兹曼夫人,虽然她拥有一对让她忌妒的丰乳。
“我知道你是外科医生,我们以前见过面吗?”埃利奥特问,她的语气就像是在跟一个不相干的人说话,显然没有兴趣。
“在本宁顿学院。我大一那年选修了您教的政治学。”
“真的吗?我很惊讶你还记得。”很明显,她根本不记得有卡茜这个学生。
“是啊。其实,您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卡茜微笑着。“医学院大一学生的日子是很难熬的。我们必须专注于那些重要的课程,因此选修的都是些不要紧的课程,拿A实在太容易了。”
埃利奥特面不改色地说:“我对学生向来是很严格的。”
“您对学生当然很严格。应付您的课程只需要把您教的全部背出来还给您就行了。”卡茜的笑容比刚才爽朗多了。
霍尔兹曼很想拔腿就跑,但他还是极力克制不动。他的太太目瞪口呆,她比她丈夫更先注意到情形不对。战斗刚刚打响,战况只会越来越激烈。
“布鲁克斯博士后来怎样了?”
“你说的是哪一位?”埃利奥特问。
卡茜转过头对着霍尔兹曼说:“七十年代和现在实在大不一样,那时候,埃利奥特博士刚拿到硕士学位,而且那时候的政治系还有点激进。您知道,就是当时最流行的那种激进思想。”说着,卡茜又把头转了回来。“您当然不会忘记布鲁克斯博士和海明斯博士!您跟他们合租的那栋房子在什么地方来着?”
“我不记得了。”埃利奥特告诉自己一定要挺住,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她不能一走了之。
“那栋房子就在三岔路口,离学校只隔几条街,对吗?我们管这两位博士叫马克思哥俩,”卡茜笑着解释说,“布鲁克斯从来不穿袜子,请记住,那可是在寒冷的佛蒙特州,他一定为此得过几次重感冒。海明斯从来不洗头。政治系可真是花样百出。布鲁克斯博士后来跑到伯克利去了,我记得您也跟去了,在那儿修完了博士学位。我猜想您一定很喜欢在他手下工作。本宁顿学院现在怎么样了?”
“跟过去一样。”
“我还从来没参加过校友联谊会呢,”卡茜说。
“我也将近一年没有回去了,”埃利奥特回答。
“布鲁克斯博士后来怎么样了?”卡茜又问了一遍。
“我想他现在还在瓦瑟教书。”
“是吗,您跟他还有联系吗?我敢打赌,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一看到女孩子就想带她们上床。帅极了。你们多久见一次面?”
“好几年没见了。”
“我们这些做学生的就是想不通,您到底看上他们哪一点了?”卡茜说。
“得了吧,卡罗琳,那时候我们都不是处女。”
卡茜抿了一口香槟说:“不错,时代不同了,我们年轻时都做过不少傻事。但我运气不错,是杰克明媒正娶的太太。”
好戏开锣了!莉比心想。
“我们之中有些人一直没时间结婚。”
“我实在不明白,您怎么能过这种单身生活。我就受不了孤独。”
“至少我不用担心丈夫会对我不忠,”埃利奥特冷冷地说,在心里拼命寻找自己的武器,她却不知道,她的武器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卡茜显出一副相当不高兴的表情。“是啊,我想有些女人是得担心这件事。但我就不必,真是谢天谢地。”
“哪个女人能这么肯定?”
卡茜解释说:“傻瓜才会怀疑呢。如果你了解自己的男人,你就会知道他会做哪些事,不会做哪些事。”
“这么说,你觉得自己很安全啰?”埃利奥特问。
“当然。”
“有人说,太太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卡茜猛地转过头,看着埃利奥特说:“这是个哲学问题,还是您想当面告诉我一些事情,而不是在背后议论呢?”
天呐!霍尔兹曼觉得自己在看一场拳击赛。
“我给你这种感觉吗?我真的很抱歉,卡茜。”
“没关系,莉兹。”
“对不起,但我宁愿称呼你——”
“我也是‘教授’,您知道的,约翰斯·霍普金斯的医学博士,此外还有别的头衔。”
“我还以为你是副教授呢。”
卡茜点了点头。“没错,弗吉尼亚大学本来是要请我去当教授,但那样一来,就得离开我们钟爱的房子,孩子们也得转学,而且还会妨碍瑞安的事业,所以我拒绝了那所大学的邀请。”
“我想你大概很忙吧。”
“我有很多的工作,而且我也喜欢在霍普金斯医院工作。我们正在做的课题相当前沿,在哪工作就在哪生活,这是最佳选择。搬到华盛顿来,对您来说肯定比较容易,因为您没有家累嘛。哦,对了,政治学上有什么新创见吗?”
“我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谢谢。”
“看得出,”卡茜答道,她在心里寻找着对方的破绽,而且知道该怎么去利用这些破绽。“当一个人津津乐道于工作时,旁人总是能看得出来的。”
“那么你呢,教授?”
“我目前的生活非常好。事实上,我们之间只有一点真正的不同,”卡茜说。
“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妻子溜到哪儿去了。你太太正跟埃利奥特和霍尔兹曼在一起。我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国防部长邦克说……
“晚上在家里,我跟一个男人睡在一起,”卡茜甜甜地说,“其好处就是,我从来不用换电池。”
……瑞安转过头看到他妻子正在和埃利奥特谈话。埃利奥特此时脸色苍白,胸前的珍珠项链看起来似乎变成了棕黄色。他妻子比这位国家安全顾问矮一点,和站在一边的莉比相比更像个小不点儿。不知道她们到底谈得如何,只见卡茜坚守着自己的阵地,双眼紧盯着身材略高的埃利奥特,好似母熊护崽。瑞安不得不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嗨,亲爱的。”
“你好,杰克,”卡茜说,但她的眼睛仍然锁定目标。“你认识霍尔兹曼和莉比吗?”
“你好。”瑞安和两人握了握手,看到他们两个脸色不对,他实在猜不出刚才到底出了什么事。莉比快要受不了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来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就是娶了这位女士的幸运家伙吗?”莉比问。这句话让埃利奥特能够从冲突中脱身。
“我想,应该说是她娶了我,”瑞安心里的疑惑很快消除了之后说。
“请原谅我先走一步,”埃利奥特说,心中庆幸能就此脱身,离开时还尽可能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卡茜挽着瑞安的手臂,把他拖到放置钢琴的角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莉比问她丈夫。她觉得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大体情况。刚才她为了克制自己不要笑出声来都快憋死了。
“亲爱的,在这件事背后,我违反了新闻记者的职业道德,你知道吗?”
“你做得没错,”莉比说,“马克斯哥俩?‘三岔路口。’埃利奥特竟然是激进的享有特权的白人中产阶级皇后?我的天呐!”
“瑞安,我头很痛,真的痛得要命,”卡茜对丈夫小声地说。
“有那么糟吗?”
她点了点头。“我感到有点恶心,我们能出去吗?”
“卡茜,这种场合不容许我们就这样溜出去的,”瑞安说。
“当然,你说得没错。”
“你跟埃利奥特都说了些什么?”
“我想我不太喜欢她。”
“早就有人不喜欢她了,好吧。”瑞安挽着卡茜的手向宴会厅门口走去。等在楼梯上的陆军上尉倒是善解人意。五分钟后,他们到了外面,瑞安扶卡茜坐进车子,然后将车开上了宾州大道。
“一直走,”卡茜说。
“可是——”
“一直走,瑞安,”卡茜以外科医生的口吻说,这种语气就是要告诉别人做什么。瑞安乖乖地把车驶过拉斐特公园。“现在左转。”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呢?”
“现在右转——然后左转。”
“可是——”
“瑞安,求求你,”卡茜温柔地说。
亚当斯饭店的门卫扶卡茜下车。瑞安把车钥匙交给负责泊车的侍者,然后跟着妻子走进饭店。他看到前台侍者把一串钥匙交给卡茜,然后她走进电梯,他也跟着进去。电梯一停,他们走出电梯,来到位于角落里的一间套房门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卡茜?”
“杰克,我们的工作都太忙了,花在孩子身上的时间也太多,就是没有时间给我们自己。亲爱的,今晚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她把双臂搭在瑞安的脖子上好让丈夫亲吻她。卡茜把钥匙放在瑞安的手上。“把门打开,别惊扰到别人。”
“但别的事怎么办——”
“杰克,闭嘴,求你,”卡茜补充说。
“好吧,亲爱的。”瑞安带着他太太走进套房。
卡茜很高兴看到这间高级饭店的服务人员已经完全按照她的吩咐,事先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清淡的晚餐已经摆在桌上,旁边还放着一瓶冰过的上等香槟。她把大衣丢在沙发上,知道其他的事情都已安排妥当。
“你能去倒点香槟吗?我一会儿就出来。你应该先脱掉西装,轻松一下,”她走向卧室时转头对瑞安说。
“当然,”瑞安自言自语道。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卡茜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但他不在乎。他把西装丢在妻子的貂皮大衣上面,打开香槟盖子上的铝箔纸,转开上面的铁丝,缓缓拔出瓶塞。他倒了两杯香槟,然后把酒瓶放回那银色的冰酒桶里。他不打算独自享用香槟,而是走到窗前,看着对面的白宫。瑞安并没有听到卡茜的脚步声,他凭的是感觉,他感到房间里的气氛发生了一点儿变化。当他转过身的时候,看到她正站在卧室门口。
这是卡茜第二次穿上那件拖到地的白色丝绸睡衣,第一次穿是在他们度蜜月的时候。她赤足走过地毯,如同影子般地悄悄来到丈夫身旁。
“你现在肯定不头痛了。”
“头不痛了,但是口渴,”卡茜说,对着瑞安仰头微笑。
“这个问题我还能解决。”瑞安说着,把酒杯放到卡茜的唇旁。卡茜抿了一口后,把酒杯推到瑞安的唇旁。
“饿吗?”
“不饿。”
卡茜靠着他,双手握着瑞安的双手。“我爱你,杰克,要跳舞吗?”
瑞安带着卡茜跳了一圈,然后转到卡茜背后,双手搂住她的腰。他看到卧室里的床罩已经掀开,房里没有开灯,对面的白宫在汽光灯的照射下通体透亮,那炫目的光线透过窗子,洒满了整个房间。
“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吗,洞房花烛那晚?”
瑞安笑道:“记忆犹新,卡茜。”
“今夜将是我们另一个第一次,杰克。”卡茜伸手解开瑞安的腰带。她的丈夫当然心领神会。当他脱光衣服时,她紧紧地抱住他,她身上的丝袍摩挲着瑞安的皮肤。“躺下。”
“你今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漂亮,卡茜。”
“我不想让别人把你从我身旁偷走。”卡茜跟着上了床,瑞安已经做好了准备,她也是。卡茜将睡袍拉到腰间,骑在瑞安身上,松手放开睡袍。瑞安的手摸索到了卡茜的双乳,卡茜把瑞安的双手引到适当的位置上,在他身上有节奏地起伏着,她知道瑞安撑不了太久,她自己也一样。
瑞安告诉自己,没有一个男人会那么幸运。他紧握卡茜的双乳,尽力控制住自己,但还是失败了,然而卡茜那几乎让他感到心醉的微笑使他心满意足。
“还不错,”一分钟后,卡茜说,她亲吻着瑞安的双手。
“有点疏于练习。”
“今晚还有很多时间,”她躺在瑞安的身旁凑在他耳边说,“这也是我近来最好的一次。现在你肚子饿了吗?”
瑞安四下看了看说:“我,可是……”
“等一会儿。”她跳下床,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件印有旅馆名称首字母的睡袍。“我要你穿得暖和一点儿。”
他们在沉默中吃完了晚餐。他们之间言语已经是多余的了。在随后的时间里,两人似乎又回到二十多岁的花季,青春四溢做着爱的实验,探究爱的奥秘,就好像每一次拐弯都会发现一个从未见过的美妙新世界。瑞安心想,这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但马上又把这个念头从心里抛开,此刻的心是多么的无忧无虑!吃完甜点后,他倒了最后一杯香槟。
“我必须戒酒,但不是今晚。”
卡茜喝光了自己杯里的香槟,把酒杯放在桌上。“你能戒酒当然好,但你其实不是个酗酒的人。我们在上个星期已经证明过了,你需要休息,你也能得到休息。现在,我需要你更多的爱。”
“如果我还剩下什么的话。”
卡茜站起来,握着他的手说:“当然,你还剩下很多呢。”
这一次是瑞安主动。一回到卧室,他伸出双手,替卡茜脱掉睡衣,然后把自己的睡袍脱下丢在地板上卡茜的睡衣旁。
这一次,他们最开始的吻好像一直就没有停下来。他把卡茜抱起来,放到床上,然后自己也爬上床。他们两人继续热切地亲吻,很快地,他就把卡茜压在身下,顿时感到一股暖流由身下贯穿全身。这一次,他的表现比较好,他一直努力控制着,直到卡茜弓起背,脸上浮现出每个男人都想让自己的妻子呈现出来的那种既奇怪又痛苦的表情。最后他的手伸到卡茜的背部,把她托起来,让她紧贴着自己的胸膛。卡茜最喜欢瑞安这么做了,她深爱这个男人的力量,就像她深爱他的善良一样。当一切都结束后,瑞安躺在卡茜的身旁。卡茜把瑞安拉了过来,让他贴紧自己,他的脸庞贴在卡茜扁平的胸口上。
“其实你一点儿毛病都没有,”她在他的耳旁低声说。对于接下来的事情,她丝毫不感到意外。她对瑞安太了解了,虽然她自己却愚蠢得忘了这件事,她真希望能够原谅自己。瑞安在哭泣,全身都在颤抖。卡茜紧紧抱着他,感觉到他的眼泪掉落到她的胸口上。这是一个多么善良、强壮的男人啊。
“我是一个糟糕的丈夫,也是一个糟糕的父亲。”
她把脸颊贴在他的头顶上。“我们两个最近表现得都不太好,杰克,但这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吗?”
“是的。”他亲吻着她的乳房。“我怎么会找到像你这么好的女人呢?”
“是你赢得我的,杰克。在生命的博彩里,你赢得了我,我也赢得了你。你以为世上所有的夫妻都那么般配吗?我在工作中所见的那些夫妻,他们的婚姻都不怎么样,也许他们没有努力去试一试,也许他们只是忘了。”
“忘了什么?”
就是我几乎忘记的事情。“‘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是好是坏,无论疾病抑或健康,我们俩都要白头偕老。’还记得吗?我在婚礼上的誓言。杰克,我知道你很好,你真的太好了。上个星期我对你的态度太不好了,我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很抱歉,但这都过去了。”
瑞安已经停止了抽泣。“谢谢你,宝贝。”
“也谢谢你,杰克。”她的手指滑过瑞安的背部。
“你为什么要谢我呢?”他转过头看着卡茜的脸,他又看到了卡茜脸上的微笑,那是女人专为丈夫保留的温柔的微笑。
“我想,这一次可能会生个女孩。”
“那太好了。”
“睡吧。”
“等一会儿。”瑞安起身走到浴室,然后又跑进客厅,这才回到卧室。十分钟后,瑞安已经沉沉入睡。卡茜从床上起来,穿好睡衣,走进浴室然后回到客厅,打电话到前台,吩咐他们取消瑞安刚刚通知明早叫他起床的要求。现在,卡茜盯着窗外的白宫。世界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美丽,如果她能说服瑞安不再为这些人工作就好了。
卡车在肯塔基州的列克星敦停下来加油。司机在加油站的餐厅里停留了十分钟,吃了一点煎饼和咖啡。他发现,要是不想在开车时打瞌睡,这是最好的早餐。吃完早餐,司机继续上路。一千美元的奖金听起来相当诱人,为了拿到这笔钱,他必须赶在圣路易市的交通高峰之前通过密西西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