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支?”
“不了,学不会,谢谢了。”
深夜的蓝城,有着沁人心脾的凉爽。
较低的湿度、微微的风,一如天华的秋
哦,不对,天华哪有春秋这两个季节。
“你这花露水的味道,比我烟味都要呛。”张所用手扇了扇空气:“蓝城蚊子不算太多吧。”
“也不少”,白松叹了口气:“烦死这种生物了,你说,咬人就咬人呗,为什么非得嗡嗡的,为什么非得让人痒痒要单纯吸点血,我差它那零点零几的吗”
“别灰心啊白队长,这才哪到哪呢?”张所笑道:“你们这次来,是来玩的,放轻松。你啊,年纪不大,给自己的压力倒是不小。”
“这条路”白松看了看远方,深夜的省城灯光已经很暗淡了:“是我自己选择的。”
张所大体听懂了白松想说什么,但还是故意打岔:“这案子你走的很正确。”
“谢谢。”白松笑了笑,接受了张所的安慰。
二人都知道说的是人生,但人生这个话题太沉重了,还是说案子吧。
“嗯。”张所点了点头:“以你的这个能力啊、为人处事,你要是不当警察,肯定能赚大钱的。”
这倒是实话,为人处事的能力非常重要。白松这个人,聪明、分析能力强、会演戏、随机应变能力强、吹牛脸不红心不跳,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
每一个擅长审讯的刑警,其实都是心理学的专家,只是没有证书罢了。
“张所你过誉啦”白松啪地一下拍死一只蚊子:“这玩意,花露水都拦不住。”
“我还是那句话,放轻松。”张所见过的没办法侦破的案子比白松多多了:“对了,你既然怕蚊子,过几天,河西四郡可以好好玩玩,比如说威武市,基本上一个蚊子都见不到。”
“听起来很棒。”白松点了点头,“张所,谢谢。”
“没事”,张所摆了摆手:“时间不早了,你的俩同事都在他们所里的备勤室的床上睡了,还给你留了个上铺,你一会儿直接过去睡会了就行。蓝城没别的好处,夏天的晚上睡觉舒服极了。”
“嗯。”
算是出乎了白松的意料,抓的这三个棍舞者确实啥也不知道。
这三人的路走不通,并不意味着白松的推论就错了,可是今天晚上却没了侦查方向了。
案子早完是能破的,既然按照凶杀立案了,通常来说,死者的身份用不了多久肯定是能查出来的。
对,通常来说。
“快睡吧,时间不早了。”下铺的孙杰知道白松躺在了上铺。
现在已经是早上四点了,再有一个多小时就该天亮了。
蓝城在时区上属于东七区,夏天差不多六点天亮,再不睡真的就天亮了。
“有蚊子,睡不着。”白松把责任推给了蚊子。
“要说蚊子这个也不能怪你。”孙杰意有所指。
忙了一夜,孙杰过来居然没有睡着,也是心事重重。
“蚊子真的太可恶了”,赵晗也没睡:“谁要是能把蚊子灭绝了,我愿意出一个月工资。”
“是啊,你说这个动物是不是有毛病!”白松本来心情就不好,越想越气:“它们到底图什么啊?你说,蚊子都进化了几亿年了,就不能进化成飞行悄无声息、吸血不疼不痒吗?”
“同意,要是那样,一晚上咬我几十口我都不烦。”赵晗道。
“天底下哪有那么完美的事情啊?它们能吸到血就很不错了,吸血之后体重暴增,想飞起来,就要有有力的翅膀。而且让你痒也不是它的目的,只是为了它们吸血更方便。”孙杰解释道:“不过真的烦。”
“唉这玩意几亿年还活的这么好,也是没谁了”白松叹了口气,无可奈克。
蚊子吸血是损人利己,但是嗡嗡叫和让人痒,绝对的损人不利己。
“天底下的事情,我们自然都希望能利益最大化,但往往是做不到的。”赵晗看着旁边的墙,双目有些失神。
“你说”白松再次沉思起来。
孙杰很了解白松,连忙坐起来拍了拍旁边床的赵晗,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安静,赵晗乖乖照做。
“你们说的对,我们不能只考虑利益。”白松道:“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但是,并不是每个案子都是极端的利益主义者。总有的人,会特别恶心。有的小偷去人家里偷东西,不光是只偷东西,走的时候还会泄愤式的砸一些东西。偷本身是损人利己,后面的行为是纯粹的损人不利己。”
“嗯,农村净有这种人,去人家地里面偷个西瓜也就算了,祸祸一大片。”赵晗连忙跟上了一句。
“所以,我怀疑”白松道:“我们想的东西,都特别特别扯,都太麻烦了!”
“怎么说?”赵晗问道。
“很可能压根就很简单的事情!比如说,死者喝多了去洗澡,结果财露白了,然后有人见财起意,拿走了钱,把他关进了设备间。”白松道:“而实际上,本案最大的嫌疑人员,就是有这里的钥匙的人!”
“啊?”赵晗吓了一跳:“那这个人把死者关了两天两夜才放出来,发现了死者,接着找人报警,怎么回事?”
“他肯定也没想着弄死死者,但是谁知道死者会喝香蕉水。估计他原本是趁着死者喝太多”白松突然灵光一闪:“你们说,会不会是这个死者想上厕所,问这里的人厕所怎么走,然后这个清洁工就打开了设备间的门,死者进去之后,就给关上了?”
“其实,这是最简单的推理了。”孙杰点了点头:“但是我们都灯下黑了。”
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人把目光盯在清洁工身上,因为是他发现的死者,是他报的警。
“而且,这个澡堂这么大,我之前就怀疑但是之前我不懂,我不知道具体需要几天更换一次这个清洁用品,想来是很快的。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么想,很简单,也很合理?”白松道:“偷钱肯定是为了自己,而把死者关进去,一方面是让死者两天之后出来想报警也没了证据,另一方面是这个清洁工肯定很坏,像蚊子一样。”
“跟张所说,调查一下这个清洁工的近日消费情况,上技术手段吧。”孙杰给白松提了建议。
“好。”
天底下的很多事,并不想看着那么复杂。
比如说,有个很严肃的问题,为什么古人基本上不得癌症?
如果你想从历史考证、中医典藏中查,那就太偏了。
其实道理很简单,古人平均寿命一直都是三四十岁,还没有到癌症出现的时间,就死了。
野猫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岁,所以也不会像家猫一样爱得病,反正得了病死掉的我们也看不到。
道理有时候就这么简单。
既然这个地方的门,进去、出来,都得用钥匙,那么清洁工自然就有最大的嫌疑。之前大家都觉得,清洁工把死者关进去没道理,因为损人不利己。
现在想想,损人不利己并不稀奇。
凌晨五点半,白松接到了曲所的电话。
案子破了!
就是清洁工干的!
艹!
白松狠狠地锤了锤墙。
“就这么愚蠢的案子,我们居然忙了一夜。”白松有些无语。
“快睡吧,再不睡你还扛得住吗?跟你出来玩,累的要死。”孙杰故意抱怨道。
“哈哈,睡觉睡觉。”白松只能乖乖答应。
本来白松还一直都有心事,因为这个案子办的属实是不漂亮。虽然曲所和张所已经激动的不行了,但是对白松来说还是感觉很失落。
他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哥几个其实都了解白松,过的太累了。
在差不多半年之前,奉一泠的案子结束了有一段时间了,王亮曾经问过白松。就是到底为什么要把自己过得这么累?
本来,王亮一直以为白松是因为父亲的事情、因为奉一泠的事情、因为有压力,所以动力十足。
后来,那个案子都搞定了,白松却一点也没变。
当时白松跟王亮说:“因为我想看看我能走多远。”
王亮笑着说:“只要你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我就陪你。”
也正是这句话,无论哪个单位多少钱去挖王亮,王亮依然笑哈哈地在这里。
这个洗浴中心的案子,跟白松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他就感觉碰到了,就要办。
这臭毛病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改改
白松自嘲着,慢慢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看到了父亲在老家有一堆人捧着、羡慕着,看到师傅在酒桌上总是不经意地提到他那个有出息的徒弟,看到于德臣师傅当初殷切的目光,看到
这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九点多,三人都起床了。
睡得很短,其他的哥三个已经来了有一个多小时了。
“行啊,这么个案子忙了一宿,有长进啊!”王亮看到白松,笑道。
“滚。”白松骂完,感觉心情立刻好了七八成。
“哈哈哈,白探长,你们醒了,快点,食堂给你们准备的早点,快来尝尝。”曲所估计昨天晚上只睡了两个小时,但依然精力十足:“来,补充点营养。”
食堂里,曲所不遗余力地介绍着当地的美食,面、酿皮、手抓羊肉、黄焖
这特么是早点???
这个事,可把曲所牛逼坏了!
白松提出这个情况之后,曲所立刻带着张所去了刑警队,提讯了清洁工。
提讯的理由是有个小姐提到清洁工还认识其他的小姐,需要取证。
按理说,这种治安案件的证,哪有凌晨四点钟来取的?
这个清洁工虽然是心理素质不错,之前面对刑警队的新人的时候,就以自己害怕为由,没有引起什么怀疑。
而当曲所和张所憋了一肚子火,有针对性地面对他时,他的那点心理防线还是不够,不到半个小时就被突破了。
这案子就这么简单,和白松说的一样,清洁工见财起意,但是不敢直接拿走。死者要求上厕所,结果清洁工就说他带着去,然后就带到了这里,锁上了门。
人犯罪之后往往都很害怕,所以清洁工关完之后就后悔了。他不敢放出来,但是又不敢关太久,在强烈的纠结之中,关了死者两天,才打开了门。
他愿意为死者会昏迷或者饿蒙了,但是没想到死了。
在那一瞬间,他想毁尸灭迹,却没敢,只能硬赌一把,自己主动报警,让警察灯下黑,进而躲避这一劫。
但是,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曲所和张所把杀人犯审了出来,整个刑警队都懵了!
这岂止是不按照套路出牌!
当曲所早上五点多给刑警队的某个队长打电话说了情况的时候,那语气,岂止是趾高气昂!
其实,白松都估计错了,他以为曲所只睡了两三个小时。
实际上,曲所就没睡!
张所也没睡!
刑警那边迅速的忙活起来,去查清洁工招供的扔掉死者衣服的地方,去查清洁工招供的藏匿的钱,现在死者的身份也已经找到了,案子算是彻底破了。
“白队,晚上,啥也别说,我安排。”曲所也吃了一块羊肉,“8小时破案,果然是名不虚传!”
白松拱了拱手,算是应下了。
面子上得事啊,驳不了,他接着道:“不过可能明后天我对象过来,晚上就不喝酒了,昨天喝了一点,差点耽误事。”
嗯???
对象
白松说完这个,突然想起了昨天的梦。
没有梦到赵欣桥!
天呐
白松抚额,他现在忙得已经把女朋友彻底忘了
欣桥这个人,也是个恬静、淡然的性子,平日里和白松谈着丧偶式恋爱,早都习惯了。
要说警察忙,人家王亮可是天天陪女友打电话的,白松就不怎么能做到。
唉
“白探长?”曲所看到白松扶着额头:“怎么,不舒服了吗?一会儿吃完饭,你们接着会酒店休息一下,都累坏了,咱们晚上再见面就行。”
“我没事。”白松心中突然涌出了对一个靓丽身影无尽的思念:“就是”
微微一笑,没有继续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