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邦只得返身回到那间屋子。
店主将苏浚航抱在怀里,痛苦地看着萧邦。
苏浚航努力地睁着双眼,但那双眼睛已渐渐黯淡下去。他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并不完整的话:“锦帆……船舵……”
萧邦大声问:“什么?”
但苏浚航瞳孔里的亮光已完全消失。
他带着痛苦和惊疑离开了这个曾让他叱咤风云的花花世界。
店主的眼泪流了出来。
“你贵姓?”萧邦问。
“免贵姓赵。”店主回答。
“你们是朋友?”萧邦问。
“是。”店主说,“他在斜对面那个院子里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在这里开店了。他经常来买一点航海模型,他自己也喜欢做一点放在这里卖。于是,我们就成了朋友。”
“你知道他的事?”萧邦问。
“只知道他是逃难回来的,其它不知道。”店主说,“他帮过我,因此我对任何人都不会说出他的事。”
“他天天都在这里?”萧邦问。
“不是。”店主说,“他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来这里,只是默默地制作模型,通常没有两句话。我曾问他住在哪里,他不肯说。”
萧邦注视着他的眼睛。这个店主因为恐惧而身体开始瑟瑟发抖。
“你真的不知道他的秘密?”萧邦再次问道。
店主摇摇头。
“那你就很安全。”萧邦安慰他,“不要担心,没有人会伤害你。”他站起身,准备出门。
“我……我该怎么办?”店主从未见过这种阵势,已六神无主。
“附近有没有太平间?”萧邦问。
“有,”店主说,“海大后面便有一个。”
“送到那里去,先不要火化。杀他的凶手,这两日就会落网。”萧邦肯定地说。
“可是……可是我怎么去给那里的人说?他现在,连个身份都没有……”店主苦着脸。
“他是不是你的朋友?”萧邦寒着脸问。
“是。”店主使劲地点头,“他不但是我的朋友,还是恩人。”
“想报答朋友和恩人,总会有办法的。”萧邦拾起仍然搁在小桌上的船舵,转身走了出去,“你既然在这条街上呆了二十年,总还认识几个人吧?”
店主连连点头。他似乎已领会了萧邦的意思。
在中国,有钱,有关系,办点事还是不会太难的。
萧邦走出这家航海模型商店的时候,又变成了一个老头子。
事态越来越严重了,他必须尽快完成他的计划。
站在大街上,他打了一辆出租车,向海边驶去。
萧邦在海边一个很深的胡同里下了车,便飞快地穿过一条小巷,进了一个商场。
他在商场里装模作样地看那些凌乱的货物,见无人跟来,才顺手买了一叠信纸,一支签字笔,又迅速穿过商场的大厅,从后门出来,又打了一辆出租车,原路返回海运街,在大港海事大学的后门停了下来。
他下了车,向学校的食堂走去。
已是午后,食堂里几乎没有人用餐。萧邦摸出一点零钱,到窗口买了一份饭,慢慢地吃起来。
正是周末,大港海事大学显得有些冷清。
教学大楼后侧的操场上,十几个大学生正在打篮球。他们都穿着秋衣,却在剧烈的运动中出了汗。
一个眉心中间有块黑痣的男生跑着去追被同学挡出场外的篮球。他正弯腰捡的时候,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男生吃了一惊。他站起身,见一个瘦高的老头子双眼发出一种凶光盯着自己,不禁一怔。
“李信民。”老头子说,“我找你有事。”
“你是谁?”他一脚将球踢向场心,有些戒备地看着老头子。
“你不认识我,但我女儿认识你。”老头子说,“如果不想陪我去见校长,就跟我走一趟吧。”
“你女儿是谁?”李信民愈加惊疑。
“别装蒜了!”老头子压低了声音,“我女儿昨晚给我打了电话,说你欺侮她。你小子知道吗?我乖女儿哭得很伤心!”
“我没有怎么她啊!”李信民毕竟只是个大学生,见女朋友的家长找来了,早就吓得没了主意,“我对芸芸挺好的,怎么会欺侮她?伯父,真的,我没怎么她……”
老头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嗯”了一声,说道:“你小子长得还行,就不知心眼儿怎么样?你也不想想,我们家就她一个女儿,做父亲的能不担心吗?”
“可是……芸芸说她还有一个妹妹呀。”李信民挠了挠头,说。
“这丫头,连这都告诉你了?”老头子说,“那是我和她妈抱养的,芸子还不知道。”
李信民点点头,样子极为恭顺。
“小子,走,我得找个地方跟你谈谈。”萧邦看了一眼他的同学们,“到外面去吧,别让芸子知道我来过。”
李信民点点头,走向场边,将棉衣往肩膀上一搭,对同学们喊道:“我有事,你们先玩吧。”便跟着老头子出了操场。
这个老头子自然就是萧邦。他暗自为自己蒙对了而庆幸。
但他转念一想,现在的大学生,哪有不谈恋爱的?
萧邦找了一个茶馆,要了一壶最便宜的茶。李信民赶紧掏钱包,想讨好未来的老丈人。
萧邦一把按住他:“你干吗?你还是学生,有钱是不是?你别管了,完了我再结。”
李信民便乖乖地停了手,说声“谢谢伯父”,便很小心地为萧邦倒茶,连大气都不敢出。
“家里有什么人?”萧邦问。
“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李信民转了一下眼珠,说道。
“我可不喜欢撒谎的孩子!”萧邦沉声说,“你的情况,芸子都告诉我了,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假话?”
李信民脸色大变,这才颤着声音说:“伯父,对不起……我是怕您嫌弃我们家……”
萧邦打断了他:“做人要实在。你们家的情况,我听芸子大体讲过。你妈妈那么辛苦,替人当管家,还不是为了你能上大学,将来有个出头之日?我要是嫌弃你,怎么会大老远跑来找你谈?”
李信民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说:“谢谢大伯能够体谅我们家。我妈妈,的确辛苦,为了我……”
“你马上打电话让你妈妈赶过来。”萧邦又打断了他,“我要和她谈谈。”
“这个……”李信民有些迟疑。
“傻小子,既然我要找你妈谈,说明对你印象不错,懂吗?”萧邦笑了一下,“你妈要知道你女朋友的父亲来了,不也很高兴吗?”
这句话说得李信民心花怒放,赶忙到吧台找到电话。那只拨电话的手,兴奋得直抖,他似乎比当年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还要激动。
徐妈打了辆车,兴冲冲地赶到了茶馆。
这时,萧邦已换了个小包间,并嘱服务人员不要打扰。徐妈进屋,脸都快笑烂了,以为见着了未来的亲家呢。
寒暄过后,萧邦对李信民说:“信民,回学校去吧。我要同你妈单独谈谈你和芸子的事。”
李信民便关上门,乐呵呵地走了。
今天的徐妈收拾得很干净,穿了一件暗花呢子大衣,看上去决不是一个保姆,而是一个家庭幸福的女主人。
“唉呀,信民这孩子,有了女朋友,也不告诉俺这当娘的,您看……”徐妈习惯性地搓了搓手,以掩饰自己的紧张。
“徐妈,你可知罪?”萧邦突然掏出一个上面印着国徽的黑皮证件,在她面前晃了一下,“我是公安机关的。叫你到这里来,就是要让你老实交代!你记住,作为一个公民,你有义务向公安机关坦白,将你知道的一切说出来!”
徐妈刚刚绽放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整个人像被重重地击了一棍。
“你……你不是信民女朋友的……爸爸?”她被弄懵了,结结巴巴地说。
“不是。”萧邦说,“我用这种办法让你出来,是为你的安全考虑。你可能还不知道,你服务的叶雁痕家以及苏家的全部人员,都已经被公安人员秘密监视,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脱法网!我今天单独找你谈,是想给你一个自首的机会,你明白吗?”
“俺……我没有犯罪啊……”徐妈内心在挣扎,“俺只是叶总家的保姆,啥也不知道……”
萧邦轻轻地拍了一下桌子,茶杯里的水被震得晃了一下。“徐妈,你看看这个!”他拿出那枚船舵,放在桌子上,“经公安机关鉴定,这上面有你的指纹,你还想狡辩!”
徐妈一见那枚船舵,吓得脸都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萧邦见火候已到,便又严肃地说:“苏浚航并没有死。他亲口告诉我,说你是苏老船长在叶雁痕家安插的耳目。”他突然察觉到“耳目”这个词,徐妈很可能听不明白,便又补充道:“就是说,叶雁痕家里发生的每一件事,你都必须向老船长汇报。”
“苏总……苏总还说了些啥?”徐妈的防线已一点点被攻破了。
“苏浚航说,有一件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其中一个是你。”萧邦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俺知道啥?”徐妈此时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洋洋,是他和林海若的孩子!”萧邦冷冷地说。
徐妈眼里的恐惧更深。她突然流出了眼泪,颤着嗓子说:“既然你什么都知道,还问俺干啥?”
萧邦没理会她,继续说道:“你别害怕。你要分得清恩情和法律。我知道,信民五岁时,他父亲就过世了,是苏老船长帮了你,又让你一直在他家干活,对你们母子恩重如山。信民上这个大学,如果没有苏家,恐怕也上不成。所以你一直非常感谢苏家。你的这种感情,我们公安机关表示理解。但感情是感情,法律是法律。你要是连这点都分不清,如何教育信民?实话告诉你,这次我们公安机关已全面行动,没有一个犯了法的人跑得掉!徐妈,你要为你的儿子着想,争取立功赎罪,免得让信民没法子做人!”
这一招最管用。每次萧邦提到信民,徐妈的眼神都要闪动一下,到了这时,她再也扛不住了,突然起身,拖开椅子,“扑通”一声给萧邦跪下了,声泪俱下地说:“公安同志,俺求求你,千万别让信民知道这些……俺真的没办法……俺也是被逼的呀!”
萧邦扶起了她。他突然有些不忍。他深深感到,这就是一个母亲,一个为了儿子而不惜一切的母亲。但想起苏浚航的死,想起那场海难夺走的无辜生命,他狠了狠心,仍然冷冷地说:“徐妈,公安机关对你的调查已有很长时间。不瞒你说,你的儿子已被监视了。本来,上级要找信民的校长谈话,先让他休学,但被我阻止了。我也有儿有女,考虑到信民从小就没了爹,是你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信民拉扯大,不容易,所以才请示上级,找你单独谈。要不然,你就不是在这里坐着交代,而是在公安局接受审问!懂吗?”
“俺谢谢你,俺代死去的信民爹谢谢你……千万别让信民受影响啊……”徐妈彻底崩溃了,呜呜地哭了起来。
萧邦担心她的哭声会引起服务人员的注意,便小声安慰:“别哭别哭,这不是找你谈嘛。我们调查过了,你的罪不重,只要你认真坦白,我会报请上级免你的罪,并且,我保证不让信民知道。”
徐妈点头如捣蒜,连忙说:“俺一定配合公安同志,一定配合……”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带着疑惑的眼神问:“你们既然都已经知道了,还让俺说什么?”
萧邦掏出纸笔,往桌上一放,沉声说道:“这叫做笔录,是书面材料,你懂不懂?公安机关哪有不做笔录的?我们总不能向领导口头汇报吧?刚夸你两句,你倒好,反问起我来了。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徐妈立马老实了,说:“俺不懂。请公安同志问吧。凡是俺知道的,俺全说。”
“徐妈,你的证词将作为证据在法庭上举证,如果你撒了谎,将追究法律责任。下面开始问话。”萧邦坐直了身子,开始做笔录:
问:姓名?
答:徐秀英。
问:年龄?
答:53岁。
问:哪里人?
答:山东临沂人。
问:什么工作?
答:在叶雁痕总裁家当保姆。
问:何时到苏振海家工作?
答:15年前。
问:15年前社会上还很少有保姆,你是怎么去的?
答:当时,俺并不是以保姆的身份到苏振海船长家的。俺村一个小伙在苏船长公司的船上当船员,便将俺孤儿寡母的情况对苏船长讲了。苏船长同情俺,便让俺带着孩子到青岛去,在他家烧烧饭,搞搞卫生。
问:何时到大港来的?
答:大概是10年前年吧,那时苏总和叶总结了婚,苏船长就安排俺照顾他们夫妻,俺就来了。
问:林海若那时候在做什么?住在苏家吗?
答:那时候俺还不认识海若姑娘,海若姑娘好像在上学。俺是海若姑娘大学毕业后才见到她的。
问:大学毕业还是研究生毕业?
答:俺不太懂这个,应该是研究生毕业。
问:苏振海说林海若曾经100次向他求婚,有这事吗?
答:俺不太清楚,俺不知道。俺只知道,苏船长对海若姑娘特别好,从眼神就能看得出来;而海若姑娘也特别尊重苏船长,是那种打心眼里的尊重。
问:苏振海与苏浚航的关系怎么样?
答:很好啊。苏船长对苏总好得没法说,不然怎么会将那么大个公司交给他?
(萧邦轻拍了一下桌子:徐妈,再次提醒你,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好好回答问题!)
(徐妈慌忙点头)
问:可是,据苏浚航向公安机关反映,苏振海明里对他好,暗里却提防着他,而且设计害他,这是怎么回事?
(徐妈脸色大变)
答:这事俺不清楚。可能是苏船长知道洋洋是苏总同海若姑娘生的以后,才恨起儿子来的吧?
(徐妈突然发现自己又问了一句,便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肯定是这么回事)
问:那你什么时候知道洋洋是苏浚航和林海若所生?
(徐妈想了想)
答:好像是三年前……
(萧邦打断她)
问:到底是几年前?
答:是三年前的夏天,大港很热,苏总到青岛去度假。那时候苏船长已退休,呆在青岛。苏船长打电话叫俺同苏总回去。俺记得那是一个月亮很圆的晚上,苏船长在房子后面的园子里吃完晚饭,便对司机老张说要出去散散心,叫俺也陪着去。车开到半路,苏船长下车,塞给俺一些钱,悄悄地在俺耳边上说:秀英,你打车回去,听海若和浚航在说些什么。要注意,不要让他们发现。俺心里好奇怪,这一家子人,还有啥秘密不成?但俺最听苏船长的话,就打车回去了。俺悄悄地绕过房子,见海若姑娘正在收拾碗筷,苏总正抱着洋洋转来转去。俺趴在花丛中,一动不敢动。半天,两人也不说话。这时,苏总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掏出一个电话,对那头问道:车到哪里了?那头不知说啥,苏总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对海若姑娘说:都到了老年俱乐部了。海若姑娘这才放下手中的活,扑过来抱紧了苏总。俺心里咚咚直跳,就是打死俺,俺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徐妈说到这里,仿佛回到了当年,喘了口气)
(萧邦待她喘完,才继续发问)
问:你是说,这么多年,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人发现林海若与苏浚航是这种关系?
答:是的。平时,海若姑娘文文静静,对苏船长百依百顺;而苏总很有老板派头,对苏船长很尊重。每次家庭聚会俺基本都在场,从来没有发现海若姑娘对苏总有半点那个意思。自从海若姑娘嫁给苏船长后,苏总也跟着大家叫海若“林姨”,同她很少说话。就算说话,也都是一本正经,就跟苏总同公司的人谈工作似的。
问: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徐妈突然显得有些难以启齿,但她被萧邦冰冷的目光吓得赶紧回答)
答:接下来……苏总将孩子放在婴儿车上,也不管孩子哭闹,两人就像蛇一样缠在一起……那阵势,电影里也没这么邪乎……
(萧邦停了一下记录,他似乎能感觉到那种饥渴下的冲动)
问:后来呢?
答:后来……后来孩子哭得实在凶,海若姑娘便挣脱了苏总,抱起了孩子,轻轻地拍打着,孩子便不哭了。这时,海若姑娘轻轻地说:洋洋别哭,爸爸在这里呢,爸爸在这里呢。俺当时吓得魂飞魄散,真没想到洋洋会是苏总和海若姑娘的!这时,苏总点了根烟,呆呆地望着天上。过了好一会儿,苏总才说:老头子知道咱们的事吗?海若姑娘摇摇头,说:不知道。苏总又问:你到底爱他,还是爱我?海若姑娘就不说话。苏总气得吼了一声:你哑巴啦?怎么不说话?海若姑娘“嘘”了一声,说:别吓着孩子。苏总便气呼呼地坐下来,带着一种恨声说:我不知道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海若姑娘说:也许咱们都有病吧。苏总就扔掉烟,双手不停在抓自己的头发,对着月亮哭了起来,发出了狼一样的叫声。海若姑娘也不管他,只是说:别闹了,一会儿他回来了,看不吓死你!苏总吼道:妈的,我杀了他!海若姑娘就嘿嘿地笑了两声,说:行了行了,乖宝宝,你从小就怕他,你敢吗?你每次偷偷与我约会,都要派哨兵。苏总说:我告诉你,我很快就会收拾他的!海若姑娘说:行了行了,他是你爸爸,你已经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了。苏总的牙咬得咯咯直响,说:什么爸爸?这次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海若姑娘问:什么秘密?苏总说:他不是我的父亲!我最近查出来了,我是华侨的儿子,我不姓苏,我姓张,我叫张浚航,你知道吗?海若姑娘叹了口气,说:那又怎么样?至少,他养了你,给了你一个公司。苏总说:我不要这些,我只要你!海若姑娘又叹了口气,说:都四十岁的人了,你怎么那么幼稚?你觉得可能吗?苏总站起来又坐下,一掌打在桌子上,说:你不就是贪恋他的钱财吗?海若姑娘说:你以为我挣不到钱?我是觉得他实在太疼我了,我不能离开他。苏总说:我对你不好?海若姑娘说:好,都好,不过是两种感觉。苏总突然站起来,一巴掌打到海若姑娘的脸上,骂道:你这个婊子,我是瞎了眼了!海若姑娘让他打,也没还手。四周又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苏总又哭了起来。这时,孩子已经睡着了,海若姑娘才将孩子轻轻放在婴儿车上,慢慢地向苏总走过去,并将苏总的头抱住,贴在自己的胸脯上。苏总放声大哭,海若姑娘只是叹息,没再说话……
(萧邦听得入了神。虽然他的笔沙沙地在纸上划,但那些圈圈套套的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徐妈讲完,很小心地问萧邦:我可以喝口水吗。萧邦点头。徐妈端起茶,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