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宋莺小声制止,似是感到有些难为情。
“二婶想多了,天家富贵,乃是可遇不可求的,富与贫都是上天注定了的,强求不得。长宁府在这金陵城中多少双眼睛盯着,虽是勋爵之家,无上荣耀但承受的压力也是从常人所难以忍受的!”
余光瞥见张氏脸色渐沉,没理会仍是继续说道:
“二婶该知足常乐才是,来了这金陵城就比不得汝阳城那般休闲自在了!”
宋宁也是为长宁王府着想才推心置腹地说了这么一番话,既然认回了宋家,该有的思想觉悟还是必须要有的,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番话落,虽是事实,但张氏是不爱听的,顿时脸色沉了下去。
孙静微见状,暗地里给宋宁使了下眼色,出声道:
“宁儿说到是有理由,不过二哥去年中了进士,进了翰林院,将来也是大有可为的,婶婶大可放心。”
有心想避开这个话题,孙静微浅笑着对宋盈道:
“莺儿,这点心怎么不吃,可是不喜欢?”
宋莺回过神,恭敬开口:
“不是,我很喜欢!"
她面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糕点,什么海棠糕,如意糕,核桃酥,马蹄糕等,花色繁多,这些她在汝阳城生活时从未见过。
望向宋宁,见她举止大方,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自然的清雅,是出身高门大户的世家女子才有的。
心里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张氏接过话题,笑着对孙静微说:
“她就是那般胆小,我正发愁呢,说来婶婶我乃是乡野粗俗之人,母家那边又是无权无势,莺儿跟着我在乡下长大,从小见的世面不多,怕是以后要为她找个好人家不容易啊。”
话里话外尽是不容易,宋宁侧耳听着愈发觉得不对劲。
“宁儿以后若是不嫌弃,就让她经常跟着宁儿吧,也能多长长世面,以后找个机会择跟好夫婿。”
张氏绕来绕去把话扯到了她身上,宋宁也是没想到,感到内心顿时被泼了一桶凉水,也没应,自顾自地低头品茶。
她们这家人流落在外那么多年,心里横竖是不满的,她也不想过多计较,若是要帮衬还是会尽力所为。
宋莺见宋宁脸色冷淡,也是个会来事的,劝道:
“娘,女儿还小呢,何况大姐姐还未曾出嫁,女儿也是为时尚早。”
“话说回来,宁儿,你过了年就二十了吧,这京城二十还未出嫁的怕是就你了,这么些年被耽搁了,这次回京可得好好挑挑,早日成婚才好。”
宋宁话里带着冷意,没有给母女俩眼神,“劳烦婶婶挂心,我的事我自有打算。”
长宁王府女子本就难嫁,何况还是她这种在京城中风评极差的人。
说来说去,就是想借长宁府的身份为宋盈寻一个好人家,也未不可,但如此着急,给她的印象就不行。她回京少说也有四日了,今日才相见,也不见得是有多关心,从小不一起长大的姐妹交情也算不上。
若要议亲,孙静微会帮着打点,没什么话题可聊,宋宁也不顾及那两母女的脸色,寻了个由头,便回了房休息了。
秋月轩内
张氏突改方才的笑脸,愤愤不平道:
“你看那宋宁那样子,想着咋们是乡下来的人便低人一等,早早便回房歇息了,一整个装腔作势,自顾清高!”
宋莺小声安慰道:
“娘亲,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咋们家的人生来都苦命,偏生要流落在外受尽苦日子,比不上长宁府主枝高贵,天生便有那泼天的富贵!”
“想到这我就来气,我们不也是宋家的人,我想着你哥哥要是凭着宋家子弟的身份能得个翰林院编修的官职多好,可偏生他们说不行,不能动用关系,说是要公平科考入选,都是宋家人,咋们在外吃了那么多的苦,怎么就不能多照顾下!"
张氏越想越不甘心,望向自己家女儿,肤如凝脂,柳叶细眉,身段婀娜,心情顿时好了点,满怀希翼道:
“你以后一定要给娘争口气,凭借你长得如此貌美,一定能寻觅得好夫婿,最好是能入那国公府或是侯府,比她宋宁嫁得还要好才行。”
宋莺宽慰道:
“娘你就放心吧!”
长宁王府内。
蓝雨轩内
一男子身穿黑色便衣,打扮得甚是低调,半跪地上。
“郡主,这是属下这几日整理的青州的兵马人数和军费支出的情况,请郡主过目!”
宋宁接过,打开,细细浏览,一字不落,边看边开口道:
“不错,起来吧,这几日幸苦了,我听闻祖父罚你板子了,你这几日伤好了没?
“劳烦郡主挂心,都是皮肉伤,是属下应该领的!”
宋宁细看过没什么问题,满意地点点头,合上简册,带有些目的性地浅笑道:
“既然伤好得差不多了,那就出一趟远门帮本郡主去办一件大事吧!”
回京时候她遇险明摆着是不同的人干的,要弄清是何人干的还需要费一番功夫。
年关将至,各府女眷的马球会,赏花会,品茶会的帖子陆陆续续都送收了长宁王府。
翌日,宋宁将整理的记载着北境资料的折子带上,准备入宫述职,不曾想到了凌霄殿,王右告知陛下和洛王去了京郊外的练兵场,得要傍晚时分才能回来。
静安殿
太皇太后今日设宴,特意召了各府的女眷进宫,战事暂了,议和在即,朝臣近来一直上书劝陛下立后选妃,太皇太后也是急的不行,想快点让陛下成婚,毕竟这么多年一直被战事所拖,早已过了男子该取妻的年纪了。
头发花白,头戴着镏金镶玉凤钗,精气神十足的太皇太后望着面前的可人儿们笑开了花。
“今日让你们进宫,实在是因为哀家前几日感染了风寒,见不得客,今日兴致上来了,便想着先见见你们,先让哀家掌个眼,开年后,哀家会力劝陛下把选秀办起来。如今北境战事暂时停息一段时间,也是时候立后选妃充实后宫了。大周的下一代若是能早日诞生,也有利益基业稳固!”
“来来来,你们几个都上前让哀家看下!”
太皇太后此次只召见了最有可能成为大周国母的世家女子。
分别为西夏公主金嘉禾,左相千金顾云漪,右相独女姜絮。
三人齐声:“见过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满意笑道:
“不错,不错,都是好孩子!”
过来人的眼光打量着眼前三人,若要为陛下选妃不难,京城很多女子都可,但若是想立后,便得仔细地考量。
“想必你们几个也听说了,近来朝臣一直劝陛下立后选妃,哀家也有这个意思,你们呢?”
打趣地望向眼前的三人,顾云漪和姜絮瞬间都红了脸。
只有金嘉禾不以为然,没有放在心上。
金嘉禾为西夏公主,却是一半的大周人,母亲乃是乐云公主,先帝的嫡亲妹妹,为西夏和大周的交好和亲西夏,膝下只有一女,便是金嘉禾。
自幼便为质,在大周长大,太皇太后对她极为宠爱。当年西夏兵败于大周,西夏为求和便把金嘉禾作为人质送到了大周,那西夏王喜怒无常经常亏待自己儿女,太皇太后实在不忍便亲自向先帝请求的。
"皇奶奶,这事可跟我没关系,我对皇帝表哥不感兴趣!"
金嘉禾实在是对这深宫后院不感兴趣,与其困在这深宫之中,每日等着君王的宠幸,她更喜欢西夏草原上的生活,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只是这皇家身份的枷锁把她牢牢困住了。
太皇太后有些没好气出声:“禾儿此言不妥,你皇帝表哥乃是少有的人中龙凤,品行也是极佳的,更不用说满腹经纶胸怀天下,他那性子若认准了的事是一定要做到的,你们要是有人能得到他的心,那可是有福了。”
顾云漪努力寻找着话题,“太皇太后说的是,陛下乃是天龙真子,若是真有机会能陪伴陛下左右,便是莫大的幸运!”
“我不见得皇帝表哥会喜欢你这种性子!姜絮,你说对不对?"
金嘉禾与顾云漪上次在定远侯夫人举办的马球会上意见不同争吵过后,便结下了梁子,互相都有些看不上。
姜絮今日一身淡蓝色襦裙,头发靠一支白玉簪子挽起,气质出尘,颔首后对金嘉禾道:
“公主,我不敢妄言,姻缘自有天定,强求不来,若非要强求,人过得也不舒心,一切随缘即可!”
“你这丫头倒是心里自有一番天地!”
太皇太后满意地望向姜絮,心中自有城府,不卑不亢,不争不抢。
这性子配自家孙子也是非常合适的。
这三人各有各的好,若是要维持和西夏长久的关系,金嘉禾最为合适,但她性子跳脱并不适合后位,顾家的话在旧的世家当中占据一定的话语权,若要稳住旧臣顾云漪是不二人选,姜家为寒门后起之家,陛下有意改制也少不了姜家支持。
太皇太后越看越满意,无论谁为后谁为妃,都是对大周的皇权稳固是有利的。
门外传来一阵尖锐又刺耳的声音。
“陛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