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到家,正巧林海有家书送来,言明后日午间便要抵京,洪淏就掩过东宫之事,不曾对林墨言讲。
次日下差回来,洪淏正看礼单,林信在外回道:“大爷,柳公子到了。”
洪淏即道:“请来!”
柳湘莲入了内堂,两厢见过,自怀中取出一只锦盒,因笑道:“晋嘉不知,我如今独个过活,家里没有积蓄,有几个钱,跟前扎手一般,随手就光了,虽知你大婚,也拿不出像样的礼来,倒是这颗珠子原是家母妆奁,勉强还看得过去,专祝你与林小姐婚姻圆满。”
洪淏打开看时,乃是一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忍不住赞道:“这可太贵重了!”
柳湘莲不以为意:“知道你不在乎这个,不过是我的一份心意罢了”
洪淏便命香菱收起来,又把帖子递给他:“到日子要来,我与你不醉不休。”
柳湘莲犹豫道:“我正要向你告罪,未见你时,我原打算出门走走,既是投缘,延后一月未尝不可,只不凑巧,昨日你走后,我把薛蟠打了,眼下不走,日后恐有祸事。”
洪淏笑道:“那呆子,名声虽不好,在我面前还算规矩,我的座上宾,怎么能为他避席不在?若不解气,我格外替你治他。”
“原也不是多大的事儿,我已经消气了。”柳湘莲只得答应,“依你便是。”
洪淏即命香菱:“寻几丸药送去贾家,把我的意思讲说明白。”
这薛蟠,昨日调戏柳湘莲不遂,返教他诓出城外,毒打一顿,好容易被贾蓉寻回来,只未伤筋动骨罢了,薛姨妈同宝钗赴宴回来,又是心疼又是发恨,意欲告诉王夫人,遣人寻拿柳湘莲。
宝钗忙劝:“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他们一处吃酒,酒后反脸常情,谁醉了,多挨几下子打,也是有的,况且咱们家的无法无天,也是人所共知的,妈不过是心疼的缘故,要出气也容易,等三五天哥哥养好了出得去时,那边珍大爷、琏二爷这干人也未必白丢开了,自然备个东道,叫了那个人来,当着众人替哥哥赔不是认罪就是了。如今妈先当件大事告诉众人,倒显得妈偏心溺爱,纵容他生事招人,今儿偶然吃了一次亏,妈就这样兴师动众,倚着亲戚之势,欺压常人。”
薛姨妈听了,点头说道:“我的儿,到底是你想得到,我一时气糊涂了。”
宝钗笑道:“这才好呢,他又不怕妈,又不听人劝,一天纵似一天,吃过两三个亏,他倒罢了。”
香菱过来时,薛蟠还在炕上痛骂柳湘莲,又命小厮拆他的房子,打死他,和他打官司,薛姨妈不免尴尬,陪笑道:“教姑娘看笑话了,他昨日多喝了几盅,如今且还犯浑呢。”
宝钗便问:“姐姐怎么得空过来?”
香菱笑道:“明日我们老爷到京,大爷打发我来,帮着姑娘收拾行礼,大爷听说薛大爷落马摔了,教我捎两贴药给姨太太备用。”
薛姨妈道了谢,又让吃茶:“多大的事儿,怎么惊动你们大爷呢。”
香菱含笑解释:“也是凑巧,我们大爷有一位姓柳的好友,昨儿个一处喝酒的,今日去送贺礼,问我们大爷可知道薛大爷受伤的事儿——”
薛姨妈忍不住问道:“他如何说的?”
香菱怔了一怔,因笑道:“柳公子说,昨日他与薛大爷前后脚离席,眼睁睁看着他从马上摔下来,所以随口提了一句。”
宝钗松一口气:“难怪哥哥只骂姓柳的,他就是这样无理取闹,想是人前落马,失了面子,所以才迁怒旁人,亏得柳公子知道他浑,不去计较,换做别人,早该恼了。”
香菱闲话两句,径自去了,薛姨妈忙去恫吓儿子:“那姓柳的与洪家交好,你再闹,可有好果子吃么?”
薛蟠听见如此说,早把一腔怒气丢到大西洲去,只管装病在家,愧见亲友。
到次日午间,林海如期抵京,当今慰勉忠勤,特降恩旨,赏赐三日假期,命他先聚天伦,然后复职。
回家见了独子爱婿,林海老怀安慰,先与洪淏说道:“这两月我不在家,寿安下场,使你受累不少。”
洪淏含笑揖身:“再没料到,他竟头考摘桂。”
林海捻须点头:“寿安有今日,总算对得起祖宗了。”
林墨嗔道:“父亲忒偏心,女婿中举时,您觉得理所应当,儿子如今是举人,听您说,好似如何难得一般。”
林海笑道:“若不难得,你如何不考一个解元公出来?”
洪淏把家务事拣紧要的回了两件,听林海问及升迁缘由,便与他说道:“太子妃有孕,如今还未传开,祖父不愿居功,陛下这才赏了恩典。”
林海恍然大悟:“谨慎些是该当的,不要外传才是。”
洪淏应一声,又说道:“这半月收的贺礼,比早前预计的更多,若要都请,一两日酒怕是不够。”
林海不以为意:“有什么打紧,我只玉儿一个女儿,便是铺张些,谁又能说什么?”
洪淏含笑答应:“既这么着,索性男三日、女三日,连摆六日筵席,头两日,把不打紧的外客请一请,正日子,请一请皇亲王公、世交亲戚,第四日专请六部官长与东宫同僚,第五日是我与寿安的同窗同年,第六日,教两宅上下热闹一番,不知师父意下如何?”
林海欣然答应:“十分妥当。”
当日无话,明晨起早,林海去贾家接返黛玉,贾母眷恋不舍,又嘱道:“便是成亲,这也是你的外家,日后与你女婿常来。”
黛玉向外祖母磕了头,又与贾赦并两位舅母行礼,王夫人遂起身,向林海笑道:“外甥女要走,忽然闪着,我们实在不舍,趁了当下,还与她说说话,请姑老爷自便。”
林海起身答礼,王夫人拉着黛玉,同邢夫人径自去了。
贾母闲话两句,不免叹息:“可惜她二舅舅赶不得玉儿婚期。”
贾赦低着头,脸上露出嘲讽之意。
林海淡淡说道:“二舅兄钦点学差,自然不好因公废私。”
贾赦便来打岔:“妹夫方回来,今日留在府里,为你接风洗尘。”
贾母虽不满,也说不得什么,林海含笑婉拒:“这两日却是不成的,我不在京,一应家务都是晋嘉操持,早前失了为父本分,既已回来,自该加以过问。”
贾赦便不强求,林海又道:“还有一件喜事,眼下正要知会岳母舅兄。”
贾母赶忙询问:“有什么喜事?”
林海说道:“寿安长成,我为人父,对他的终身极其烦恼,早前听说镇国府小姐温婉毓秀、贤德知礼,就托同僚,探听牛家口风,牛家并未回应,只当是难以高攀,不料月初在外,竟有书信送来,怕是有六七分作准了。”
镇国府的门第,连皇子妃也能做得,既愿许婚下嫁,再没有无故推辞的道理,昨日洪淏说给岳丈知道,把林海吓了一跳:“我记得,牛小姐该是玉儿的手帕交吧?”
洪淏已经打听明白:“她和玉儿同庚,不过是腊月生辰。”
林海仍是不敢置信:“怎么竟能瞧上寿安呢?”
洪淏不以为然:“您这话说的,寿安哪里不好?不是牛家抢先,说不得陛下连许配公主的意思都有。”
林海笑骂一声:“胡说。”
荣国府是林墨外家,既说明白,自然是认准这门亲事的意思。
贾母听出仓促,自然明白必是女家起意在先,沉吟半晌方道:“也不算委屈墨哥儿。”
贾赦抚掌称赞:“果然大喜,牛家小姐乃是公主外孙,根基人品,必与外甥十分匹配。”
“寿安的性子,是该有人正经管一管他。”林海叹息道,“舅兄不知,他如今侥幸中举,张狂的了不得,今天原要同来的,方到大门,因见许多闲人等着,随口问了一问,竟是向他求取墨宝的,亏他还一脸得意!把我气狠了,就把他撵回家去候打,他几岁呢?果然知道‘墨’字怎么写?真真不知天高地厚!”
贾赦笑道:“你是妄自菲薄了,这世上本有一等势利人,漫说外甥有功名学问,便是草莽纨绔,只冲着门第官职,大约也要上赶着寻诗觅字的。”
贾母就不自在:“几时请人提亲?”
林海说道:“且忙过这两个月,还需问明镇国府的意思才好行事。”
黛玉要搬回林家,姐妹都来送行,凤姐笑道:“你再来,就不是林家的人了。”
李纨说道:“老太太和太太吩咐,潇湘馆还给你留着,几时回来小住,与姐妹们说说话也好。”
黛玉摇了摇头:“大嫂不提,我也该说,我在这里,占着三处房舍,既收拾出来,或是封了,或是安置旁人住,不要空耗人力才好。”
凤姐儿略感惋惜:黛玉住在府里,不知占了林家多少便宜,她要家去,先少了几千银子进项,这在其次,见面三分情,她不在这里,两辈的姑爷大约就不能像往常一般对贾琏多加关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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