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击倒他的人,在酒柜上一按,身手矫捷地跳过酒柜,将手中的枪,灵活地抛了一下,说:“屈莱,你总算合作。”
在屈莱的身后,有两个人突然现身。
这两个人,本来藏身在屈莱的椅背后。
这两人一现身,其中一个便扬起手来,掌缘狠狠地向屈莱的后颈劈去,屈莱头一侧,眼睛似开非开,似闭非闭,也昏了过去。
那三个人,一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躲在酒柜后面的是高翔,在屈莱椅子后面的是木兰花和穆秀珍。出手将屈莱打昏的则是穆秀珍。
将屈莱打昏,这本来不是在计划之内,但由于穆秀珍受气受得太久了,一有机会,再也不肯轻易放过敌人。
而且,不依计划行事的事情太多了,他们能够再度反败为胜,也可以说完全不是木兰花计划中的事,所以木兰花也未曾怪她。
当他们三人,被关在暗舱中的时候,木兰花拟定了三个计划,准备在交换俘虏之际,出奇不意地将马里坦掳走。
可是到正式交换俘虏的时候,局面却和木兰花所预料中的三个情况都大不相同,木兰花等三人无机可乘。
当方局长高叫“一、二、三”,他们三人和屈莱一齐跳向海中时,他们还当这次计划失败,只能先回去再说。
就在他们跃下,还未曾跃进海中之际,变故就发生了,一声轰然巨响,强力的发射器,将水中推进机射给屈莱。
交换俘虏时,两艘船相隔二十码,这是双方议定的,所以射出的推进机,是击在一条二十码的绳索上。
只要射出时瞄准方向,那么推进器一定可以落到屈莱身边,屈莱也可借此逃去。
屈莱早已得到这个讯息,因为他身上,藏有和马里坦直接通讯的设备,事情也进行得十分顺利,屈莱的确借着推进机逃离,只是在微小的一点问题上,却给木兰花、高翔和穆秀珍三人造就了可乘之机。
那根绳子!
那根绳子必需和发射设备相连,这样才可以保证发射的距离是二十码,而不会射到屈莱根本找不到的地方去。
但是射出后,绳必需被断去。
是不然,屈莱也不能逃走。
马里坦的手下,在进行这项工作时,配合得十分好,一射出了推进机,他们便立即断去绳子,绳子跌到海中。
这时候,正是木兰花等三人,刚跌落水中之际。
他们听到轰然巨响,便知道事情已生出变故。本来,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准备先向深海中沉去,再作打算。
当木兰花接触到海水的一剎那间,她看到屈莱和那具推进机,她明白马里坦的计划,她立即伸手,握住那条绳索。
高翔是第二个握住那条绳索。
穆秀珍出手迟了一步,她没能握住绳索,即抓住高翔的左足。当他们拉住那股绳索之际,推进机已载着屈莱向前疾驶而去。
而他们三人在水中,不断被推进机螺旋桨所卷起的浪花冲击着,都喝了好几口海水,木兰花则坚定地握着绳,向前慢慢地移动着。
高翔也跟着向前移动,穆秀珍总算松开高翔的左足,也抓住绳子,木兰花沿着绳子,首先来到了屈莱的身后。
她身子一纵,双手已紧紧地握住屈莱的双足,迎着扑脸而来的浪花,大叫道:“快令推进机慢下来,不然抛你下海!”
屈莱双足刚被木兰花握住之际,还以为遇到什么海怪,然而当他听到木兰花的声音后,实是比遇到海怪更可怕。
他大吃一惊,吞进一大口海水,喝了海水,他更是慌乱,不得不将推进机速度减到最慢,穆秀珍从水中冒出头来,愉快地叫道:“兰花姐,将他抛到海中去喂王八,我们可以利用推进机回去,死肥佬,你末日到了。”
屈莱上下两排牙齿,格格打震,说:“小姐……这未免……太过份了,我们……讲好是交换俘虏的,你们这样子……”
“住口。”木兰花冷冷地说。
胖子屈莱也真听话,立时住口。
“屈莱,我可以保证你生命的安全,但你必须和我们合作,你明白么?”木兰花一字一顿,严肃地向屈莱说。
“合作?怎么合作法。”
“我们继续驶向雷库号,你设法掩护我们三人上船,不给别的人知道,这是第一步。”
“那……怎么做得到?”
“做不到的话,你只好在海中喂鱼了。”
“我……设法……”屈莱呻吟着说。
“上了雷库号,你便带我们到马里坦的船舱去,你坐着等他,我们躲起来,你若是露出马脚,你即使不喂鱼,也只好喂土中虫了!”
“我……尽量设法。”
“不是尽量设法,而是你一定要做到!”
“是……是……”
木兰花一笑,说:“好,继续前进!”
推进机又划破海水,向前急驶而出,没有多久,便看到“雷库号”。而那时候,马里坦的快艇还在海面上巡弋。
到了“雷库号”的旁边,绳梯一放下,木兰花立即以一柄利刃抵住屈莱的后心,屈莱哑着声音叫道:“甲板上所有人,全撒回去,五分钟后,才能再上来。”
“好,上去吧!”木兰花用利刃在他的背后顶了顶。
甲板上的人不到半分钟便走得干干净净。
屈莱在“红衫俱乐部”中的地位相当高,不服从他的命令,那只是自讨苦吃。所以没有人估到屈莱是由三个人“护送”回来的。
木兰花花三人在马里坦的船舱中躲起来,而屈莱就像木偶也似坐着,余下的事情,就是等马里坦回来了。
马里坦终于回来,他也成了木兰花等三人的俘虏。穆秀珍在击昏屈莱后,又冲过去,在马里坦的头上,狠狠地踢了一脚。
“行了,秀珍!”木兰花估计没有三个小时,只怕马里坦绝不会醒过来,如果再打下去,那只怕将他打死!
“痛快!”高翔摇了摇头,说:“我们该离去了。”
木兰花慢慢地打开舱门,向外面看一下,外面有很多人在工作,她又缩回头来,按下一个掣,只听得一个声音说:“首领,有什么吩咐?”
木兰花向高翔做了个手势。
高翔立时明白,他模仿着马里坦的声音,说:“雷库号以最高速度启航,目的地是某市的七号码头,立即执行。”
“首领——”那声音十分犹豫!
“依令执行。”高翔咆哮着,他的声音可以说和马里坦一模一样。
“是!”那声音答应了。
他们立即察觉到船身轻轻地震动一下,高翔打开那一排四部的电视屏幕,通过装置可以在不同位置的摄影系统,清楚地看到甲板上的情形,由于是全速前进,甲板上许多人在忙碌工作,全没有人声。
“雷库号”正在全速前进。
而“雷库号”的心脏,已被木兰花等三人控制了,整艘船都是他们的俘虏,他们现在的心情,和被罩在网中的时候相比,的确不可同日而喻。
穆秀珍严密地监视着马里坦和屈莱两人,两人早已被捆得和粽子一样。但见过鬼怕黑,穆秀珍仍怕他们再施鬼计。
高翔则试图用无线电通讯器和警方联络,可是毫无结果。木兰花则注视着电视屏幕上的情况,看看是不是有人知道他们的行动。
从电视屏幕上看来,一切如常。
不到一小时远远已可以看到市区的灯火。
高翔又下命令:改低速度!
雷库号的速度慢下来,和夤夜归航的许多船一样,慢慢地驶近码头,终于停下来,在电视屏幕上可以看到,船已停在码头岸边。
船舱门外,有人敲着门。
“进来。”高翔沉声说。
舱门被推开,一个人走进来,但是那人才走进一步,穆秀珍手中的枪已抵住他后背,立即看到眼前的情形。
那人面上变色,凝立不动。
“想不到吧,朋友。”木兰花冷冷地说:“雷库号早已在我们的控制中,你们一船人,全是服口服瓮中之鳖,再也逃不脱了。”
那人的面色虽然难看,但是说话却十分强硬,他次然地说:“我不以为你们可以离开,我们弟兄不会拼命保卫自己么?”
“不错,你讲得对,人急悬梁,狗急跳墙,如今对你们来说,已是绝境,假如你们有一条生路呢,那又怎样?”木兰花微笑着说。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不追究你们,只是将屈莱和马里坦两人带上岸去,你们则利用快艇逃走,那又怎样?”木兰花说出了她的意见。
“你要知道,”高翔补充着说:“现在雷库号已在港湾中,如果你们有什么妄动,那是无论如何逃不出去的,就算你们能逃脱,除非马里坦死了,否则你们欧洲方面的同党,肯放过你们么?所以,你还是考虑一下再行事的好。”
那人深深地吸着气,过了约莫一分钟,他才说:“好,我要和船员讲话,我命令他们放下武器,从速由小艇离开雷库号。”
那人的口气十分大,木兰花问道:“你是……”
那人挺挺胸口说:“我是雷库号船长柯克。”
“柯克船长,”木兰花说:“你能当机立断,我十分佩服你,希望你离去后,能够改邪归正,不要再为非作歹!”
柯克冷笑几声,算是回答。
木兰花也知道对一个犯罪观念已根深蒂固的人来说,几句轻描淡写的说,绝对起不了什么作用,是以她也不再讲下去。
柯克船长向前走了两步,对着一只扩音器,沉声说:“全船船员注意,我,柯克船长,秉承首领马里坦男爵的意旨,向你们发布命令!”
木兰花等三人都看到,在甲板上和船尾上的人,都停止了行动,凝神细听。
“准备所有的快艇,船上所有的人员,不准携带武器,尽可能不要引起邻船的注意,向公海驶去,在快艇开行后,我会指示目的地。”柯克船长继续说:“谁违反这个命令,将是‘红衫俱乐部’最大的叛徒,那是绝不允许的。”
在电视荧光屏上出现的人,个个都带着十分讶异的神色,但是柯克船长的话显然已生效,因为船舷翻转,快艇一艘一艘地被放下海去。
木兰花等三人全都放下心。
如果“雷库号”上的匪徒,不肯离去,他们的出现,必然会引起一场激战。当然在码头附近,如果发生激战,匪徒绝对占不了便宜,但是也不免有麻烦,隔近其它船只也会遭到损毁,所以木兰花才想出这个办法。
红衫俱乐部果然是训练有素的匪党,不到十分钟,先后驶出了八艘快艇,约莫载走近一百人,柯克船长又通过扩音器询问是否有人留在船上,却得不到回答。穆秀珍说:“行了,你走在最前,应该还有快艇在的,是不是?”她早已找到一根木棍,穿过手足被绑住的马里坦和屈莱两人,和高翔一起,将两人像猪一样地抬起来,走到空荡荡的甲板上。
在船旁还有两艘快艇,柯克船长先跳到其中一艘,一言不发便驶离。
木兰花等三人,到另外一艘,他们希望遇上一艘水警轮,但是一直也没有遇到水警轮,他们还不知道方局长已受了重伤!高翔和穆秀珍抬着屈莱和马里坦,这两人加起来,少说也有四百斤,亏两人力气够,不然真的抬他们不动。
这时,已然是将近午夜时候,码头上十分冷清。一箱一箱,一桶一桶,一包包的货物,堆在码头上,等候明日一早运走,在远处,有几个人就着一盏街灯正在聚赌。
那些人都是码头上的管理人员。
“秀珍,我们去找警察,这样抬着两人走不是办法。”
“是!”穆秀珍将两人重重地放下来。
两人幸而早已昏过去,也不知疼痛,如果他们是清醒的话,只怕那重重的一记,也可以令他们又再昏过去。
就在穆秀珍和高翔两人,刚把屈莱和马里坦放下来时,一下震耳的枪声,划破午夜的冷清,射向高翔,枪声甫起,高翔便滚到地上。
穆秀珍怪叫一声,捉住马里坦和屈莱两人,便向一大堆箱子后隐去,高翔滚到穆秀珍的身边,只见木兰花早已藏到箱后向四面看着。
在前面的一大迭圆桶后,冒出许多枪枝来,密集的枪声,震耳欲聋,一齐向前扫过来,穆秀珍和高翔两人,都没有带武器,木兰花扬起手中的机枪,交给穆秀珍说:“节省子弹,可不要乱放!”
“兰花。”高翔充满了疑惑,“他们是谁?”
“柯克船长!他不知在命令里加进了什么暗号,他们没有离去,只是在岸上等着我们,想劫回马里坦和屈莱。”
“他们为什么不在船上动手?”
“在船上,他们一反抗,马里坦先没有命了,他们以为我们一带武器上岸,没有这些箱子作掩护,我们也完了。”
在他们两人讲话的时候,穆秀珍已大叫着,扫出一排子弹,对面那一迭圆桶中,原来是装啤酒的,一中了子弹,立时“嗤嗤”乱喷。
啤酒喷出来的反冲力,令得圆桶一齐倒下来,那些人没有掩蔽,一齐向后退出去,迅速退进一座仓库中!
而“呜呜”的警车声自远而近地传来。
那些人在退到仓库时,木兰花等三人看得十分清楚,其中有一个挥臂怪叫指挥着,不是别人,正是柯克船长。
警车越来越多,已将仓库包围起来。
不到半小时,码头附近,简直成了两个世界。
木兰花他们刚上岸时,码头附近还十分冷清,但这时候,几辆装有探射灯的警车,开亮了灯,照射着仓库,警方的喊话声,从仓库中传出来的枪声,令得这里热闹得如同战场一样,他们得到了方局长身受重伤的消息!
在医院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坐着,她们身上仍是湿漉漉的,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样子十分狠狈。
但她们自己完全不觉得样子狠狈。
不但木兰花自己不觉得,匆忙来去的医务人员,也未注意到她们,坐在对面的市政代表人员,市议会的秘书长,也不觉得她们有什么异样。
所有人注意的,只是一件事:方局长的伤势如何?
方局长所中的子弹,是射入他腹部接近胸膛处,如今正在手术室中动手术,是不是有生命危险,要看取出子弹后的情况。
知道方局长身受重伤的消息后,穆秀珍和木兰花两人立即赶到医院,可是未能见到方局长,因为方局长已经进了手术室。高翔亲自将仍然昏迷的马里坦和屈莱两人关进拘留所,派了两个最可靠的人看守,又赶回码头去指挥围剿匪徒的战争。
匪徒还在顽抗,但是数倍于他们的警员,已将仓库团团围住,他们除了被捕和被击毙外,是绝无第二条可走。
但是方局长呢,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呢?
穆秀珍扭着手指,拉着头发,坐下去又站起来,起来又坐下,好几次她想要不顾一切地冲向手术室,都给木兰花拉住。
透过手术室门上的磨沙玻璃,可以看到在灯下伛偻着身子进行手术的医生们。
全市最好的外科医生都集中在一起。
可是令人担心的是:手术已进行了两小时!
终于,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两个医生走出来,他们满头是汗,疲乏不堪,他们才一出来,就被人包围住。
在一连串的询问后,医生疲乏地挥了挥手,说:“他还没有醒过来,脉搏非常缓慢,那是不太好的情况,除此之外,无可奉告了。”
穆秀珍踮起脚,在听着医生的话,但是一听得医生这样说法,脚一软,几乎“咕咚”一声,跌倒在地上,她又退到椅上坐下。
木兰花则始终未曾动过,她只是怔怔地坐着。
医生走了后不久,手术室的门打开,护士推着方局长出来,方局长在使用氧气,他脸部的神情也看不清楚,只是可以确定他仍然昏迷不醒。
一直到清晨五时,方局长仍然没有醒过来。
高翔已赶到,他带来了好消息:仓库中的匪徒已全部肃清,一共是二十人,由柯克船长率领,柯克受了伤,他不肯说出其余的七十多人去了何处。
“雷库号”已在警方的看管下,而马里坦因为是逃犯,立即又被送进监狱,屈莱则仍然在拘留所等候审判。
高翔在审阅得自“雷库号”的名单后,已和几个高级警官商议,组成一个工作小组,来处理警方内部的不良份子。
一切都很好,很理想。
唯一不好的是方局长仍然在昏迷中。
当第一线曙光透过窗子射进来的时候,等候在病房外,走廊中的人,眼中都布满了红丝,病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一个护士气急败坏地走出来。
护士的态度令所有人的心都向下一沉。
喘了几口气后,那护士说:“你们三个人……快来……”
“三个人?哪三个人?”每个人都争着问。
“你,你,你。”护士所指的正是木兰花,穆秀珍和高翔,然后才说:“方局长醒了。”
“老天!”穆秀珍叫了一声说:“你为什么不早说!”
三个人进了病房,方局长已睁开眼,看到三人,他眨了眨眼睛,又将眼睛睁得老大,然后,他显出一丝艰难的笑容。
阳光就在这时候爬进病房,令洁白的病房看来十分明亮,木兰花等三人直到此时,心头的阴霾,才被朝阳完全驱散!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