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明媚的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打到了宽大的床上,形成了一道细窄暖黄的光影,随着床上人轻轻的翻身,而变得波光粼粼。
卧室的门被人从外轻轻的打开,钟熠一身挺括的高定西装熨帖的穿在身上,看上去斐然高挺,高阶矜贵的让人不敢靠近。
面容淡,像是没什么情绪,可在看着床上的人时,眼底却快速划过一层暖暧的笑意。他就这样一直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床上的人再次翻身要转醒时,钟熠才走了进去。
季弦星一睁眼,就看到了一身穿戴整齐的人,也不知道他是准备出去还是刚回来。
钟熠轻笑的看着她,“醒了?”
看到他眼底的笑,昨晚的记忆瞬间回笼,季弦星脸有些微微发烫,含糊道:“我去洗漱。”
说完便掀开被子快速下了床,跑去了洗手间。
水缓缓的冲到手上的时候,头顶的光照在手上,看上去她的手白皙到反光,她还有些恍惚。
昨天钟熠拉着她的手,打好泡沫一根一根将她手洗了两遍的画面浮现在眼前,在顺着时间线往前——
停下!!!
别想了!
季弦星勒令自己,快速的洗着手。
洗完,看着自己细嫩微薄的掌心,有些羞耻的闻了闻,总觉得好像还是有点味道。
她磨磨蹭蹭走出来的时候,钟熠正端坐在沙发上,似乎在回复着邮件。他的衬衣袖子上去了一小段,露出了一小段手臂。腕骨十分的明显突出,整个手臂线条十分的流畅,干净又利落。
看上去十分的矜贵。
“收拾好了?”见她出来,钟熠放下平板,抬眸看她,“妈知道你在江城,叫你回家吃个饭。”
他说的稀疏平常,却让季弦星眼睛都睁大了。
“你告诉他们了?你怎么说的?”季弦星有些急的看着他,眉头微皱,低声说:“我还没做好准备……”
钟熠去牵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温声说:“只是去看看。我怎么会没经你同意就说。”
“哦。”季弦星松了口气,有暖流从心口划过。
可转瞬,又有些担心,不安的看着他,“那热搜的事,他们……”
钟熠安抚般的轻捏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眸子说:“你在担心什么?”
季弦星瞬间回过神来啊。
是啊,以钟家夫妇的品性素质,这种窥探可能会让人难堪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他们不会去问。
再者,他们是钟熠的父母啊,她现在也只是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一时间没准备好这个身份的转变,又不是说永远不会,她在担心什么。
季弦星冲着他笑,一洗之前的烦躁,“我去换衣服。”
-
钟家老宅在南郊一处挺清幽的地方,从繁华的市区会经过一片绿化十分好的小路。看到两旁笔直的梧桐树开始,季弦星就下意识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行李箱里,一共就带了几件衣服,她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套算是中规中矩的衣服。
白色的连衣裙,浅色牛仔外套。她找到的时候还觉得不错,端庄中带着点俏皮,俏皮中带着些青春。
可现在又觉得,是不是过于青春了,和钟熠站在一起是不是有点像长辈带着晚辈出席什么活动啊。
钟熠坐在一旁,继续回复着邮件和消息。昨天开了好几个小时的会,虽然有了初步方案,但具体细节还需要反复敲定。
他回上一封消息时,就感觉身边的人来来回回的动着,不是整理裙摆就是悄悄用手机照照自己。
他没多想,只觉得小姑娘爱美,又垂眸看刚刚发过来的一份文件。
等文件看完,身边的人还是动来动去。
钟熠眉头微皱,将手附到她的手上,沉声问,“不舒服?”
“没有。”
“那你——”钟熠话问到一半,看到她有些紧绷的小脸,忽然反应过来,笑着问,“你很紧张?”
季弦星被人看破心事,下意识的摇头,“才没有——”
她话音未落,在对上钟熠认真凝视着她,像是无论怎么样都可以给她力量和安全感的眸子时,又轻叹了口气。
坦白道:“好吧,是有一点。”
“就当和之前每次来一样就好。”钟熠打趣她,“那个时候你不是很游刃有余,他们喜欢你比喜欢我都多。”
季弦星想到当年为了和钟熠更加贴近关系,努力和他父母搞好关系的样子,不是说没为了将来自己做打算吧。
可是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一天还真实现了。
来得措不及防,让她有点觉得不真实。
“那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钟熠看着她,和她十指紧扣,“他们知道之后,只会更喜欢你。”
他的手好大,好有力量,是那种足够将她全部的不安与对未来人生的茫然都能足够支撑起来的力量。
季弦星看着两个人紧握的手,对上钟熠凝视着她的眸子,瞬间放松了下来。
感受到身边人安稳了下来,钟熠松了口气,继续看没看完的邮件。
季弦星玩着手机,手指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不是紧张害怕,是……
她用余光看了眼身边的人,撇了下嘴,悄悄的揉着自己的手。
钟熠处理好工作以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他眉头微皱,将她的手拉过来,放在掌心,“手还酸?”
“……”季弦星脸有些发红的看了眼前面的司机,好在司机只是认真的开车,并没有什么别的反应。
“没有。”她说完,就要将手拿回来,钟熠却只是浅笑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轻捏着她的手指。
笑什么笑?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季弦星瞪着他,那一眼似娇似嗔的,没有丝毫的威力。
-
等车子停下,季弦星率先下车,钟熠随后跟了过来,自然而然的走到她身边。
季弦星快速的往旁边躲了躲,小声说:“离我远点。”
“……”
钟熠看着隔自己两米远的人,有些哭笑不得。很想告诉她,以前我们也是这样并排走的,这样反而会让人多想。
但是季弦星已经像是后面有什么猛兽在追她一样,率先跑了进去。
知道他们要来,钟母早已经坐在客厅等,连钟树峰都没在书房喝茶看报,拿着报纸来了客厅。
季弦星看到他们就甜甜的叫,“钟阿姨、钟叔叔。”
“小阿星快来。”钟母笑着将她拉过来。
钟树峰也冲着她点了点头,脸上难得带着些笑意。
季弦星和钟母聊着天,钟熠则被钟树峰叫道了书房里,想必还是之前公司的事。临走时,季弦星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钟熠安抚的冲着她微微摇头。
这个一闪而过的互动恰巧被钟母看到,她神色未变的继续和季弦星聊着天,只是在看向她时,眸色间多了些打量。
午饭做好,阿姨叫他们来吃饭,季弦星和钟母刚好往客厅走。钟熠他们也从楼上走了下来,四个人在中间相遇。
他神色不变,目光却不由自主的淡淡扫向季弦星,便很快收回。
抬眸看向自家老公的钟母,又恰好看到了这一幕,钟母面露狐疑,看着他们的目光有些深。
落座的时候,钟父钟母自然是坐在中间位置,同时,钟母不放人,拉着季弦星就坐在了自己身边。
她也没多想,自然而然的坐下。可紧接着,钟熠便坐到了她的另一边。
这样一来,就……有点奇怪。
其实以前吃饭也是这样的分布,只不过那是他们四人各占据一角,现在莫名的挤在一起,看上去就相当的微妙。
但是季弦星看到其他几个人都神色十分正常,觉得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开始专心吃饭。
钟家吃饭讲究个食不言,不过这是两个男人的习惯,和钟母没什么关系。平时她一个人对着两个人嫌闷,现下和季弦星一起倒是释放了天性。
“这个虾不错,我记得你爱吃。”
“这个阿姨做得一绝,你试试。”
不一会儿,季弦星的碗里便堆成了满满一座小山。
她顿时压力山大,即使小的时候家里人不怎么管她,但是家教什么的也没少,做不出来剩饭的事。
钟母爱的关怀还在继续,不停的给她投喂,生怕饿到她一样。
钟熠在一旁看着,有些哭笑不得的说:“妈,你也是让她先吃完。”
说着,便十分自然的从她碗里夹了多余重复的菜样,到了自己碗里。
整个过程非常的行云流水,导致季弦星甚至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等她反应过来时,下意识的看向钟母。
钟母正差异的看着他们,视线来回的在他们身上打量着。
季弦星有些坐不住,“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她动作有些大,这一下,连之前一直认真吃饭的钟树峰都不由的抬头看向她。
她顿时成为整个饭桌的焦点,她快速的回过神来,笑着说:“我去盛碗烫,叔叔阿姨要么?”
两位只是笑笑,“不用。”
这时,身边的钟熠起身,作势就要拿起她手里的碗,“我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季弦星笑嘻嘻的说着,可眼神却一点也不温柔,警告他,示意他坐下。
季弦星走后,在钟母探究的目光中,他坐了下来,不紧不慢的吃着东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吃完饭后,钟树峰又叫钟熠去书房,钟母拦住他,有些生气道:“饭前工作饭后也是工作,你要去自己回公司去。”
钟树峰一愣,看着她没说话,眼底却有些慌乱。
气氛突如其来的尴尬,周围的温度好像都低了。
季弦星有点无措,下意识的看向钟熠,而那个人像是和他没关系一样,神色淡淡的看向不远处院子里的花。察觉到她的目光后,才收回视线,眼神带着浅笑的看着她。
笑屁啊,没看到你家快要引发大战了啊?
钟母背对着人,气鼓鼓的不说话,钟父显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钟熠则事不关己的样子十分冷淡。
季弦星觉得自己身负重任,她脸上挂起了甜美可爱的笑,“叔叔,阿姨是担心您身体呢,不如我陪您下盘棋休息一下,一会儿在聊工作的事。”
钟母气呼呼的说:“谁担心他身体,我是心疼我儿子,回个家还跟回公司一样。”
“走吧叔叔,我最近又学会了一招,您指点指点我。”
钟树峰顺着这个台阶,跟着季弦星离开。
钟熠看着她古灵精怪的样子,嘴角不由的弯起了弧度。
“还看呢?眼睛都要贴上去了。”
忽然后背一痛,钟熠看着钟母拍过来的手,目光淡淡。
他这个什么事都没有的表情,成功的将钟母气道,语气不悦道:“你跟我过来。”
钟母带着他来到了露天阳台上,本来这处是她喝茶看杂志的地方,旁边全是她喜欢的花,享受的不得了。
但是现在!她一点心情也没有!
钟母板着脸问,“你和阿星,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钟熠看着她温淡道:“没怎么回事。”
“你当我瞎么?你眼睛都要贴人家身上了!”
钟熠不置可否,“就你想的那样。”
钟母明显有点吃惊,但脸上喜比惊多,“真的?”
钟熠神色不变,可是眼底却十分的柔和,“嗯。”
钟母想起什么,眉头微皱,“那阿星的孩子?”
她问完,没等钟熠说话,便正正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儿子,目光着带着打量的逼事。她忽然想到了几个月前——
——“过段时间给你带回来。”
钟母心头猛地一颤,就听自家儿子已然开了口。
“我的。”
他眼中柔和的笑不加掩饰。
“你还挺骄傲是吧?”钟母气的狠狠捶了他胸口两下,骂道:“你个混账东西!从小我是怎么教你的?!”
钟熠没解释,就这样认打。
“她那个时候才多大,你就这么乱来?”
虽然两个人已经和好,可是一想到因为他的疏忽,阿星所承受的那些痛苦,他心就难受的不行。
钟熠哑声说:“是我不对。”
钟母看着向来情绪不外露的儿子,此时眼底有着明显的伤痛,心头微震。
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苛责的话来,她人也打累了,语气仍是不好的问,“那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钟熠敛了些情绪,眼尾微微上扬,“我把她哄好了。”
钟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一脸傻气的样子,真的很难跟平日里沉稳大气的儿子混为一谈。
“难怪上次我去临城,总觉得你们怪怪的。”钟母脑子反应的极快,冷笑道:“好小子,那个时候阿星就躲着不想见你,你拿我当挡箭牌是吧?我就说你干嘛忽然邀请我去临城呢。”
钟熠目光平静,丝毫没有利用完老母亲的心虚,甚至反问了一句,“我哄好她,让她给你当儿媳妇,你不高兴?”
高兴,简直高兴的不得了。
她最喜欢小阿星,长得好看嘴还甜,人也可爱有趣,比这冷漠的儿子简直不要好太多。
钟母被人戳破心思,瞪了他一眼,又问,“那孩子呢?”
“还在国外。”
听到这个回答,钟母之前才消下去一点的气顿时又涌了上来,“你让那么小一个孩子自己在国外?你立刻把孩子给我接回来。简直是胡闹!”
“妈。”钟熠轻声喊着她,声音沉稳带着安抚的力量,随后温声说:“奥奥很有自己的想法,他在外国有自己学期的课程,他不想半途而废,还有半个月他课程结束我们就会把他接回来。”
钟母听到还有半个月能回来,悬着的心终于缓下来了不少,她气不打一处来得指着钟熠,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走走走。”钟母嫌弃的对着他挥手,“离我远点,我现在看见你就生气。”
她好好的孙子儿媳妇,就因为这个混蛋小子,害的她四年没见过面。
想想小阿星一个人在外面,得受多少苦,全是因为自己的儿子。
怪自己没把儿子教好。
钟母想着,又狠狠的打了钟熠两拳。
本来钟母的这点小力气,打到钟熠身上跟挠痒痒似的,只不过有一下恰好打到他的伤口上,让钟熠不由的瞬间全身紧绷起来。
钟母并未察觉,只感觉手有点疼。小声嘀咕了句,“长这么结实干嘛。”
钟熠过了两秒,脸色恢复过来,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见自家母亲背对着自己,做足了要划清界限的架势,他也不在这碍眼,“您待会就进去,入秋了外面风大。”
说完,便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住脚步,侧过头道:“她还没做好准备,您别……表现的太明显,怕您吓到她。”
“赶紧走。”钟母嫌弃的说:“我比你宝贝她多了。”
……
季弦星陪着钟父下了两盘棋,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等到她和钟父回到客厅时,钟母忽然拿出一个玉镯来。
钟父看到后,神色微变,却很快的掩饰过去,淡淡的看了眼钟熠。
钟熠则神色如常,不闪不躲的接过了父亲打探的目光,父子俩对视了几秒,便各自错开视线。
“小阿星你来,这段时间我长胖了,这镯子我戴不进去。”钟母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将镯子给她戴上,“你手腕细人也长得白,你看,戴着多好看啊。送你吧。”
话和动作都来得恰到好处,甚至都没给季弦星反应或者拒绝的机会。
季弦星从小见过的东西,和现在从事的行业,都让她很能鉴别饰品。这镯子一看就不俗,不过以钟家的财力买几个倒也不算什么。
她也不好拂去长辈的一番心意,笑着说:“谢谢阿姨。”
“哎,”钟母握着她的手有些紧,连说着,“好好——”
两个人又留了半个小时,便离开。
等人走以后,钟树峰有些差异的问,“怎么下盘棋的工夫,你就把传给长媳的镯子送人了?”
钟母气还未消,此时把气全撒到自家老公身上,“怎么,这儿媳妇你还不满意啊?人家小阿星能同意就不错了,你没看到我都没敢明说吗?”
钟树峰皱眉,“你可别乱说,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满意了?你不明说强给她,这不是绑架么?”
“我懒得理你。”钟母瞪着他,“你和你养的好儿子一样混蛋。”
说完,钟母留下有些摸不着头脑,哪里又惹自己老婆生气的钟母,气呼呼的走了。
-
车上,季弦星看着自己手腕上翠白镯子,衬的她手腕愈发的白皙纤细,大气端庄又不缺柔美。
她越看越喜欢,举到钟熠面前看,“好看么?”
钟熠看着她的脸,说:“好看。”
“……”
这突如其来的嘴甜是怎么回事?
季弦星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我说镯子!”
钟熠视线微微下移,看着镯子温声道:“喜欢就好好留着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可一时间却又想不出。
两个人下了车,一边走着季弦星一边问,“你等一下还要不要去公司?”
“不用。”钟熠换了个比较轻松的语气,“我这个伤员要给自己放个假。”
季弦星一听,看着这个轻伤不下火线的人竟然主动说放假,眉心一紧,想到了什么,不安的低声问,“是不是昨天……你的伤?”
他的后背确实有点疼,但不是因为昨天,可能是刚刚他的老母亲不小心打的。
钟熠怕她担心,嘴角故意勾起抹暧昧的笑,微微低头道:“你那么帮我,当然没事。”
“帮”字被他刻意咬重,季弦星瞬间想到了“帮”的具体过程,脸一下子烫了起来。
“咳咳——!”
这时,有一道并不带善意的咳声,从不远处响起,打破了两人间若有似无的暧昧。
季弦星下意识的看过去,在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时,手不由的一紧。
她嗓子有些发干的问向钟熠,“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钟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季弦星看着站在那里,冷冷看向他们,并且马上要有走过来意图的人,下意识的想跑。她再次求救般看向钟熠,想让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她昨晚没睡好,精神恍惚下产生的幻觉。
偏偏这个时候,钟熠非常残忍的告诉她,“嗯,挺眼熟,有点像你小舅。”
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季弦星看到了死神的镰刀悬在了自己的头上。
“啊……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季弦星扭头就走,“我们电话联系啊。”
“季弦星,你给我站住。”沈柏川凉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阿星:芜湖,这种修罗场也是我能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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