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1章 历史(下)

向斌其实并不知道,孙乾也是个傀儡罢了,后面还有李建成、安树文等人。孙乾死后,李建成很快就明白了来龙去脉,因为向斌“俘获”的孙乾的小弟,其实是同样忠诚于李建成的。

孙乾既然已经死了,就没有价值了,李建成没有声张,开始依靠这些小弟,来利用向斌。李建成将计就计的时候,并没有主动现身,而是告诉这些小弟,好好给向斌干活,早点把向斌扶持起来。所以,向斌一开始,都不知道李建成的存在,这里也给向斌埋下了巨大的坑。

也正因为这些所谓的死士实际上属于李建成,才使得向斌后期处处受制,因为向斌很信任这些人,他一开始以为这将是自己完全掌握的嫡系。他是孙乾弟弟的姑爷,和孙乾家沾亲带故,孙乾一死,这些不都是他的?

向斌是这么想的,李建成也是这么想的。

刘强讲到这里的时候,陆令不得不打断了一下刘强的叙述:“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是,李建成走的这条路,是不是太歪了?李建成是否知道,他本身就要承担这些犯罪的全部法律责任?”

“他当然知道,但是他已经下不来船了,”刘强道,“我和李建成一样,其实终究是普通人,如果不是魔都李家很强大,李宏利又怎么可能敢和李建成合作?李宏利可不是简单人物,说实话,如果不是李宏利现在死了,我们很多事会更加被动。李宏利如果不死,也不会纵容李乐乐和李浩做那些事。你想,李宏利带着寥寥数人前往战乱时期的魔都,虽然有些钱财,但是怀璧其罪,他不仅没有被侵占任何宝物,还真正扎根,用60年的时间把魔都李家发展成这样说实话,即便是现在,在魔都某些圈子里,提到李宏利,都有不少人给予很高的评价。”

二三十年前,李建成确实是个小人物,但是魔都李家不是,人家有遍布全国的正规公司,有商业帝国。在后面的合作中,李建成想通过他的方式和渠道,坑魔都李家,并且把文物拿回来,却受制很严重,他的渠道只适合做中间人,每次东西一出去,就再也没了消息,不可能再追回来。

李建唐似乎有非常硬的底子,硬到李建成无法想象。在某次合作中,李建成差点彻底暴露,而且一起做事的兄弟又死了一位,如此一来,他能靠得住的人,也只剩下了两个兄弟,再加上一个随时可能反水的安树文。

不仅如此,李建成的家庭也差点暴露,做他这种事的人,其实是不应该有家庭的。

“所以,他选择了隐藏自己?这么说,李建成一直都活着。”陆令道。

“是的,他一直都活着,今天也如此,不过和我一样,身体也快要垮了。他走的非常彻底,抛妻弃子,走之前,因为觉得对不起妻子,还做手术取下了自己的两根肋骨,以此明志,后来他老婆不要,让他扔进大海,他也最终炸了自己的船,肋骨也抛入大海。当时的炸药,还是我准备的。”

“那两根肋骨,我捞回来一根。”陆令道。

“你们找到了沉船的地方?”刘强有些意外,“这跟当初传回去的消息,并不是一个地方,你们怎么找到的?”

“时代变了,科技进步了。”

刘强沉默了一会儿:“那你们发现了什么?”

“还有一位死者,是谁?”陆令问道。

“这个人你应该不认识,但是,你跟我说你抓了很多人,办了很多桉子,那你应该见过他的女儿。跟着船只一起埋葬的,是余士可的父亲。”刘强道,“余士可你应该认识吧?这个女孩的事情,我都有听说过,挺不省心的。”

“余士可的父亲?”陆令对这个人真的没啥印象,但是刘强所言应该不假,毕竟很容易验证,做个DNA就行了。

“嗯,余家和安家很熟。余家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但是和安家关系很好。后来安树文也是风生水起,甚至最终当了代表。余家主要有两个人,分别叫余茂东、余茂南。余茂东现在还在C市当领导,他儿子余文乐,你估计也认识。总的来说,这父子俩还算是有出息。但是,余茂南就不行了,他一开始就是安树文的走狗。”

安树文做事还是要讲究一点道义的,做事有底线,但是余茂南没有。李建成的身份和家庭情况可能暴露的时候,他知道他必须做出选择。

而实际上,他已经没有了选择,有些路一旦走上去,就没有变成普通人的可能。

一个偶然的机会,李建成听到儿子说,以后想当警察,那个时候,李建成辗转反侧,后面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

“所以,李建成离开的时候,杀掉了余茂南,对吧?”陆令问道。

“嗯,”刘强点了点头,“他走之后,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老婆会那么难过。李建成的老婆是个很好的人,如果不是如此,李建成也不会结婚。李建成离开的时候,其实是希望妻子改嫁的,他自己就当死了就好。他老婆非常明事理,知道这一切是必要的,她也知道丈夫为国家做过什么,她甚至支持李建成的所作所为。就连我也没有想到,李建成走了之后,他老婆只过了两年,就抑郁成疾,唉”

“他走了之后,李圆家被盗的桉子,怎么回事?”

“他一手安排的,他不希望儿子以后找到他的线索,一旦李建成被找到,也就意味着,我们都得死。最近这将近20年的时间里,李建成身在暗处,不知道捣毁了李建通多少计划。你们怎么也想不到,魔都李家,在外面的真正背景,”刘强看着陆令,非常认真地说道,“你知道WY组织吗?”

“施里弗演习,对吧?”陆令道。

“你居然知道这个?”刘强沉默了一会儿,“看来你知道我们的敌人了。”

“这个事,跟孙武有什么关系?孙武也是你们兄弟中的一人吗?”陆令问道。

“他不是,他是志同道合的人,”刘强道,“可惜了,被安家泄露了消息。安树文、安树明这俩人,真的是不得好死。安树明据说现在被抓了,安树文在日国,依旧逍遥。”

“安树明,我抓的。”陆令点了点头。

“不是,”刘强都不得不质疑陆令了,“你到底是哪里的警察,怎么哪里的犯罪分子,都是你抓的?”

“我运气好。”

“”刘强这次足足思索了半分钟,“只可惜,我们现在做的事情,你是永远做不来,不然,很多事要是能交给你,该多好”

“为什么我们做不来?”

“只有把自己置于深渊之中,才能看到深渊里的东西。这里面的水,岂止是深这么简单?”刘强摇了摇头,“谁也不行的。我们几个,已经是死人了。现在,也就只有我在国内,建成和另外一个兄弟在国外,我也只能和我的另一个兄弟对接,关于建成的行踪,恐怕只有我兄弟一个人知道。”

“置于深渊之中”

陆令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目前的这三个人,确实都是罪犯,而且每个人身上的罪行,都够枪毙十次。他们通过错误的方式,去做他们内心觉得正确的事情,而且失志不渝。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自己没有好下场,甚至家人也不会有好下场,很多行为可以说都是自杀式的投入,以后也不可能有什么好的身后名,但是他们似乎很清醒又很愚蠢。他们清醒地知道这些事情的结局一定是最烂的,却又愚蠢地做着这些事。

“我懂了,”陆令道,“也许一开始,李建成只是想追回当年爷爷提到的文物,但是有些路,一旦踏出,就没有回头路,他也没有考虑给自己留后路。走到今天,也就成了这个样子。”

“是啊,有些路,根本就不该上,一旦上了就再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不断地走下去,不然自己的内心也是会崩溃的。人这种动物其实挺奇怪,根本就不是有钱、有物质就能生存的好,心灵的满足似乎更重要。我们已经停不下来了,无论是从现实意义上,还是从自己的心灵需求上。这些年,我们在不同的渠道,通过各种方式,为国内送回来130多件文物,其中包括两件国宝;我们收集了很多情报,通过各种方式送回了相关部门;我们在各种渠道,解救回来30多名专家,就连你们的那位警察朋友,如果我们得到的消息再早一点,可能也能救回来对我们来说,这是一条不归路,现在,向斌倒了,我们的摇钱树也没了,我们的积蓄,已经搞不定这些事了。不过,好在,国家也强大了,有你们了,我们的使命,也该结束了。”

“我没有资格评价你,以及你们。”陆令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

眼前的这个人,参与了诸多犯罪行为,但陆令却不想评价。以陆令的心理学能力,他可以很轻松地辨别出来,眼前的这个人,没有撒谎。这里面的每一句话,都是不知道多少故事。

李建成知道儿子要当警察,故意安排了李圆那里的指纹,让儿子以后钻研指纹,从而永远找不到他。如果找到了他,当李梦知道自己父亲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头子,

对李梦又有什么好处呢?可能,李梦的工作也就丢了。

“你们也一样是伟大的,像你,这么年轻,做这么多事,还能设计计策把我抓住,真的是很不错,”刘强道,“其实,我从家门口出来的时候,我听到前面的小孩说网络不好,我就知道遇到了信号屏蔽了。我可能身体不如你们了,警觉性这一块,我比你们谁都要强。我当时在想,如果真的有警察能这种情况下找到我,而且还知道无线电屏蔽,那被这样的警察抓了也挺好的。当然,我没想过被抓后会告诉你们所有真相,我原本只想说一部分。只是,真的,你们比我想象的要强,你们居然和WY组织都打过多次交道。”

“嗯,确实,”陆令道,“那这么说来,炸掉侦探社的IDC机房,也是你们要求的吗?”

“不是,这个是向斌自己气坏了,他要求的,而且是他动用资源找到的地方,”刘强道,“说个可能有些恶心的事情吧,正好也是想告诉你们,其实我们没有那么伟大。”

刘强看着陆令:“你知道向晓涵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跟我、跟李建成有很大的关系。大概七八年之前,向斌就想彻底摆脱掉那几个手下,实际上,向斌确实有这个脑子,他太聪明了,他怎么愿意一辈子被制约?但是,李建成无法洗脑向斌,却可以对他女儿下手。因此,李建成开始针对向晓涵,并且成功地让向晓涵发生了一点变化。这个时候,向斌也发现了问题,立刻找到李建成的对手,也就是李建通这边的力量,试图改变李建成对女儿的控制,也让向晓涵接触了李乐乐。可惜了,李建成、向斌都用力过勐,最终把向晓涵整的有些问题本来,向晓涵其实是个好孩子,你看她,她可是靠自己考上了沉州那边的研究生。”

“那你们这个事,也确实够王八蛋的。”陆令又忍不住开骂。他终于理解,向晓涵为什么最后会说那句“没有人能够真正控制我。”

“我们从未说自己是好人,实际上,只是你见过向晓涵,所以你能共情。但除此之外,被我们间接害的家破人亡的瘾君子,不知道有多少。没有他们,我们的钱从哪里来?”刘强道,“但是,反过来说我们不做,也会有别人做。向斌如果不占领这个市场,辽省这边,不还是覃家在做?这当然不是解释和狡辩,你说,像我们这种人,真的在意别人的评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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