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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引导,和催眠有些相似,但是催眠太耗费陆令的心神,如果没有足够的价值,陆令是不会对每个人都进行催眠的。不然的话,先崩溃的是陆令。
人类在记忆东西的时候,通常是关联记忆,但是大多数人回忆时却是整体记忆。
陈江开始不断回忆当时的事情,紧皱眉头,面部有些痛苦,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陆令拍了拍陈江的肩膀,「没你什么事了,你走吧。」
陈江点了点头,沮丧地离开了。
接着,陆令去问了超市的两个人,结局也是一样的,这俩人也没有回忆出什么新东西。
「意料之中,要是我们问一圈就能发现问题,那两年前的警察就该有问题了。」陆令摇了摇头,「走吧,还有不少人要见。」
「今天之后,是不是主要人物都见完了?」燕雨问道。
「已经见完了。」
「陆令,你现在就该休息一下了,我刚刚看你的精神状态,跟你平时比,差远了。」燕雨道,「不行今天就见这三个人吧。」
「也好。」陆令听劝,「说实话,其他人和这个事情确实没什么联系,明天再见一下也来得及。」
「我们应该仔细地分析一下这个案子了,」燕雨道,「你见了这么多人,你心中有没有推论,就是这个案子,到底是无差别犯罪还是预谋犯罪?」
「分析不出来,这个案子没有一点点有价值的证据。」陆令如实说道。他不知道侦查方向到底是啥,就不应该妄下定论。
一般来说,拐儿童的案子都是无差别犯罪,遇到合适的小孩就直接抱走,这种案子和杀人案完全不同,这种是求财,在这些歹徒心里,孩子是商品,考虑的只是获取的难易程度。
这个案子也很可能是无差别犯罪,歹徒在村口等着,正好碰上了陈思睿落单。
这种概率是最大的。
只是,如果定义本案为无差别犯罪,那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压根没有必要。再问一遍村里的人,等于零,因为如果有人看到了,当天村里喊大喇叭的时候就说了。
所以,只有本案是针对性、有预谋的犯罪时,陆令做的事情才有意义。
「如果是无差别犯罪,为什么会是个案呢...」燕雨有些不解。前文也提过,她查了半个省的案子,都没有查到类似案件。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可能换的比较远。」陆令说了一句废话。
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中。
「假设性办案吧,」燕雨道,「从现在开始,我们按照预谋犯罪来查。」
「不是一直都按照预谋犯罪在查吗?」陆令问道。
「不,心态上,我们一直是两手抓,现在,只能极端点,按照预谋犯罪来查,即便这种可能性只有10%。」燕雨做了决定。
无差别犯罪的可能性最大,但是必须放弃,这可不是说起来这么简单的。这违反侦查员的本能。
但是,无差别犯罪,靠目前的侦查方式,意义很小。既然如此,全心全意,按照预谋、针对性犯罪来考虑此案,看似概率低,却是最正确的。
「赌吗?」陆令有些难以接受。
「必须如此。」燕雨咬牙说道。
陆令思索良久,他还是有些难受。
「那动机是什么?」陆令问道,「钱?仇恨?」
「或者都有,」燕雨道,「我觉得不应该只有钱,还是应该有一些仇恨在里面。一般人很少有卖孩子的渠道,很难变现。」
「这问题又绕回来了,这个村里,和这个老人陈文民有仇的人,几乎不存在。这老人在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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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老好人一个。」陆令摇了摇头。他问了很多人,关于陈文民的评价是几乎一致的。
「那就是我们方向走错了。」燕雨咬着牙,「错了,肯定是方向错了。」
「还是按照无差别犯罪处理吗?」陆令问道,「不行的话,就查整个北方的类似案件好了,我们全队一起查,一个人联系一个省...」
「不是,也许不是和陈文民有仇,也可能是和他儿子陈大伟有仇,或者他儿媳。在这里排除陈思睿的仇家,他才五岁,不可能有那种仇家。」燕雨道。
「如此一来,我们要把陈思睿的父母的周边关系都查一遍是吗?」陆令问道。
之前不是完全没想过这个方向,只是难度也太大了,因为他俩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认识哪些人。这么多年,这夫妻俩一直在外面打工,接触的人可太多了。
「查吧。」燕雨道。
「我们这次大比武的时间,还有多少天?」陆令问道。
「还有半个月,来得及。」
「我还是建议,每个人查一个省的案件...」陆令还是不愿意放弃「无差别犯罪」这条路。
「这个,交给我来查。」燕雨看着陆令,神色坚毅,「周边所有地市,整个北方,我来查。」
「你一个人?」陆令吓了一跳。
「相信我。」
「呼...」陆令明白燕雨是为了什么,「好,我今天就去找陈大伟。」
「去吧。」
「那走,先回县城。」
车子开得又快又稳,但是一路上二人却没有说话。
到了现在这个情况,再沟通已经没什么意义,剩下的就是扩大范围、扩大、再扩大。
...
陆令找到了陈大伟。
陈大伟这些年非常不顺,频频失业,之前做的小生意也没赚到钱,待过的工厂也倒闭了两家。陆令找到他之后,直接沟通了一下。
「我的仇家?我没有仇家。」陈大伟看起来很烦躁,他今年39岁,按理说正是男人最有能力的时候,却看着有些衰老,皮肤上居然有黄褐斑。
「这对我们很重要。」陆令看陈大伟不太配合,多说了一句。
「重要?重要有什么用?这都两年了这两年你们干嘛了!」陈大伟一下子就火了,「你们有什么用?现在来问我?我怎么可能有仇家?就算是有仇,也是有人和那个老东西有仇!」
「这两年,警方从未放弃过寻找,」陆令道,「事实上,现在,我们已经在把同类案件的调查范围,扩大到整个北方。」
「两年!」陈大伟大声说道,「你知道这两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去过很多地方找,都没有找到!你知道我被处理过几次吗?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们找了吗?你们无非就是在县里找找,你们出县城了吗?你们出市了吗?你们...」
陈大伟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陆令一言不发,听着陈大伟一句一句地说完,「你被处理,什么情况?」
「哼!」陈大伟哼了一声。
陆令想了想自己来的时候的情况,大概明白了什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陈大伟没了脾气,他看着依然满脸平静的陆令,怒气再起,「***什么跟你们说有用吗?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我继续找!我儿子丢了,我找一辈子!」
「我看过两年前你的笔录,」陆令看着陈大伟,「当时警察也问过你有没有仇家,你也说没有。我一直没打算找你,但是现在看到你,我发现你冷静不下来,这对于案件的侦办没有任何好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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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陈大伟又火了,「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儿子丢了!要是你儿子丢了,你会冷静吗!」
说完这句话,陈大伟愣了一下。
他突然在脑海中点亮了一个记忆点。
没什么用的记忆点。
两年前,他和派出所的警察,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当时这句话,把警察惹火了,还和他吵了一架。
「你觉得我不在乎这个事是吗?」陆令问道。
「你在乎?你能有多在乎?你...」陈大伟继续向陆令输出情绪。
他憋了太久了。
「王玉国、王惠工、王方健、王淑梅、王凤莲、王兰芝、陈敬奎、陈刚、陈一章、陈学勇、陈殿华、陈永波、陈元杰、陈成明、陈朝文...」陆令面色依然平静,说出了一个个名字。
这个村里的人,他接触了200多人,虽然他记忆力不够好,但是因为太过于用心,他起码能记下来七八十个人名。其他的即便记不住,如果别人提醒一番,也能有印象。
陈大伟一开始还有些懵,但是听着听着,他就听懂了,这都是他们村的人!
陆令一口气说了五六十个人名,给陈大伟说懵了。他出来打工十几年,他自己都不可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村里的人!
听着陆令这般,陈大伟的火,再也发不起来了。他有什么资格,跟一个做事如此认真的警察发火?
「我以前应该,没见过你。」陈大伟终于说了一句人话。
「这个案子,省里非常重视。我是上级派来,专门搞这个案子的。我之前所说,我们会把调查范围,扩大到整个北方,是真的。无论你现在什么样子,陈大伟,像个成熟的男人一样,给我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下来,我们才能分析一些东西!」陆令的声音越来越重,陈大伟却没有反驳。
「我...」陈大伟像是失去了力量,「我该怎么做?」
「这两年你的所有经历,我希望你此刻忘掉。从两年前的今天,往前,你和谁有过节,我都要知道。不仅是你,你妻子也是如此,所有和你们有过节的人,所有知道你们老家在哪里的人,所有接触过你们孩子的人,我都要知道。」陆令认真地说道,「全部。」
「这...」陈大伟抬起手抱住了脑袋,显然,这个问题让他非常不舒服。
倒不是触碰到他的痛处,主要是,他已经忘却了太多的事情。两年的折磨,让他变化很大。
当然了,他本身也是那种易怒的性格。
陆令没有说什么,他想要对陈大伟进行催眠,只是现在陈大伟的状态依然不满足催眠条件。
就这样,陆令静静地等待了陈大伟几分钟,却看到陈大伟的情绪,慢慢地转化为了悲伤,并且越来越悲伤。
「我想不起来了...我想不起来,我没有仇人...我不知道啊...我...我...我有仇人吗?是不是,两年前,如果我不和警察闹,如果我告诉警察我的仇人,警察就能找回我儿子了?是不是我的错啊...是不是...」陈大伟说着,整个人就崩溃了。
他现在的记忆力衰退得太厉害了。
「怎么,你要逃避吗?」陆令没有安慰,反倒是又「捅」了陈大伟一刀。
「逃避?」陈大伟一听,立刻反驳道,「我这辈子都不会逃避!」
「那你纠结什么?已经过去了两年,难道你希望再过下一个两年?你希望患得患失一辈子?我相信,你是个负责的父亲,既然如此,站直了!」陆令大声道,「站直了!跟我一起查!」
陈大伟听到「负责的父亲」几个字时,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但这次,他是站直了的。虽然说他把孩子丢了,但是在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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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他愿意负责!
「走,带我去你两年前工作的地方。」陆令指了指自己的车子,陈大伟哭着,跟着陆令上了车。
陈大伟就算是记忆再不好,也不可能忘了两年前工作的地方。
这是一个大型工厂的附属生活区。之所以叫附属生活区,是因为大型工厂有很多员工,周边自然就形成了服务这些员工的饭店、洗浴、娱乐等店铺。陈大伟那个时候在这里待着,主要工作是给六七家餐馆送菜,除此之外,还做很多杂活。
一般来说,送菜这个活赚头都不小,但是现在餐馆也不傻,都是直接找菜铺定菜。陈大伟只能算个送货的,只赚点油钱,没法赚差价。
除了送菜之外,他还载客、送货。一般过了下午4点,饭店的备菜时间就结束了,4点以后,他会在附近跑出租,所以,他日常接触的人非常多。
「这就是我以前工作的地方。」陈大伟坐在陆令的车上,指着外面的一个个商铺,「两年过去了,不少地方都换了,估计我认识的也不太多了。」
「我问你个事,你如实说。」
「嗯。」
「我看得出来,你脾气很大,这是为什么?而且,你做的这个工作,脾气大不会得罪人吗?」陆令这会儿也不怕陈大伟不高兴,有话直说。
「...」陈大伟沉默了,他显然不愿意承认自己脾气差,但是他又没办法反驳。过了七八秒,他才说道,「我确实脾气大了一点...」
陆令都不知道,这是陈大伟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承认自己脾气差。别人跟他说这个的时候,他大概率都会回怼,要是金主,他就闭口不言,总归是不会承认。但是面对陆令,他只能实话实说。
「不问你原因了,但是,你要想想,有没有被你怼过的人?怼的很惨的那种?尤其是那种不孕不育或者娶不到媳妇的?」陆令问道。这些,都是最常见的犯罪动机。
「应该没有,我虽然脾气不是很好,但最多是和别人吼几句,也没有这么大的仇...」
「那有没有被你骂过穷的?」
「这...」陈大伟挠了挠头,「这应该...好像有吧?我也记不得了。」
陈大伟没有固定住所,也没有固定工作和固定圈子,来查他以及他老婆,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现在,他老婆倒是没有和他离婚,但是两人只能算是名义上的夫妻,根本不住在一起。甚至陈大伟都不知道老婆住在哪。他俩也不能见面,见面就得打。
在这种情况下,让陆令来查陈大伟的圈子,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领导,你想怎么查啊?」陈大伟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他现在什么都记不住,能帮上陆令的实在是太少了。
「你在这边,干了几年?」陆令问道。
「来这边五六年了,送菜的活,也干了四年左右。不过,杂活干得多,从来了就开始干。」
「那好,虽然很多商铺都换了老板,但是总有没换过的。从第一家铺子开始,咱们把这附近,全部问一遍。」
「啊?那得多久啊?」这附近四五条街,商铺何止百家。
「估计需要三天时间。」陆令说道。
既然他已经把精力百分之百放在这里,就要认定了此事。
认定本案是有预谋的犯罪,认定是陈大伟的仇人干的。别的侦查方向,完全和他无关。
「你会觉得久吗?」陆令问道。
「不久不久...」陈大伟看了看陆令,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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