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卷岛在“夜间新闻眼”节目中,对于目前还没有收到“恶魔侠”来信一事,提出了在节目前讨论时只字未提的见解。
“我认为,‘恶魔侠’并不一定只有一个人。”
韭泽露出讶异的神情,直盯着卷岛:“你的意思是,这几桩命案并不是同一人所为吗?”
“不,虽然是相同的凶手所为,但凶手并不一定是单独犯案,也可能是共同犯案。”
韭泽倒吸了一口气,发出有点装腔作势的呻吟。
“关于这个共同犯案的可能性,是侦查总部始终存在的看法吗?”
“不,我不了解之前的侦查总部怎么判断的,目前的侦查总部也一直以单独犯案为前提进行侦查工作。因为,并没有物证和目击情报显示有多数犯案的可能。但也没有任何根据否定共同犯案的可能性。牵涉到性犯罪的单独犯案可能性比较大,但这个事件并不属于这个范畴,而是基于某种日常的不满,进行这种游戏式的快乐杀人。既然如此,复数犯罪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在侦查工作始终没有突破性的发展、理所当然认为是单独犯案的现况下,这的确成为我们的盲点。”
“有什么根据显示无法排除这个可能性呢?”
“在‘恶魔侠’寄来第一封信的前一周,曾经收到一封让我们以为是‘恶魔侠’的信。其实,至今我们仍然质疑到底是谁寄了那封信。”
“呃,有人认为是你造假的……”
早津毫不顾忌地说了出来,卷岛苦笑着点点头。
“但如果‘恶魔侠’有共犯,就可以解释这种情况了。也就是说,身为从犯的共犯看到电视后,基于好奇心写了那封信,结果出乎意料地受到瞩目,于是,真正的主犯无法袖手旁观……”
“这么说,这次‘恶魔侠’没有写信,也和这种情况有关吗?”早津接着问。
“比方说,发生内哄等都可能是原因之一。”
卷岛如此回答后,若有所思的韭泽看着杉山,开玩笑地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请‘恶魔侠’自己回答。”
下了节目后,卷岛向其他人打声招呼后,便离开了新闻部,注视着电视上“新闻现场”的屏幕。
“新闻现场”才刚开始不久,刚播完有关诈骗的头条新闻。在处理川崎事件时,他们通常会观察“夜间新闻眼”的动向。这点完全在卷岛的意料之中。
“广告之后,将为大家报告有关川崎男童连续杀人案的重大消息。”
杉村未央子迅速预告后,便进入了广告时间。卷岛吐了一口气,抱着手臂,等待广告时间结束。
几则广告后,画面上出现正襟危坐的井筒孝典和杉村未央子的身影。
“关于川崎男童连续杀人案的最新消息。‘新乱现场’采访小组独家取得了被认为是破案关键的重要影像。”
声音宏亮的井筒,说话时显得铿锵有力。画面上播出了卷岛也看过的监视器录像画面,黑白的画面很不清晰,只能看到一个中等个头,中等身材的男人正在玩具卖场的柜台前结账。
“这是去年七月,神奈川县内某家超市玩具卖场的监视摄影机所拍到影像,据消息人士指出,画面上的客人所购买的玩具与在第四命案现场所留下的证物相同。”
“今天,我们也请到了前大阪府警搜查一课课长迫田和范先生上我们的节目,”井筒介绍后,立刻发问:“至今为止,侦查总部并没有公布有关这个玩具的消息吧?”
迫田一副内行人的表情点点头。
“嗯,没错。听说这种玩具叫‘战斗王’,是凶手用来引诱遇害小孩的工具。之前,搜查小组曾经提及,凶手很可能用玩具诱骗小孩子,但并没有进一步公布详细情报。由此可见,警方十分重视这项物证。听说,侦查总部一直在努力追查购买玩具的通路。”在迫田发表评论期间,监视器画面又重复播了好几次。
“目前,山川记者正在侦查总部所在的宫前一局前。山川先生?”
听到井筒的呼唤,站着白色磁砖警察局前的记者回答道:
“是,这里是川崎事件的侦查总部。关于刚才的影像,侦查总部还没有发表官方意见。据消息人士透露,侦查总部很重视这个人物,详细验证影像,正积极追查这个人物的身分。这项作业还需要一段时间,目前,仍然不了解该入物的年龄层和居住地区等相关线索。但可以明显感受到侦查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现在把现场还给棚内的主播。”
看到别人兴奋地报导根本是骗局的新闻,内心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虽然在设下这个圈套时,并不是没有预料到“新闻现场”会大胆披露还没有正式公开的侦查资料,但颞然整个报导环境,已使他们偏离正轨……他们似乎已经不顾一切,丧失了自我。卷岛冷眼旁观着。“新闻现场”似乎来不及消化卷岛关于共同犯案的假设,在节目中完全没有提及。
离开电视台,坐上车子后,卷岛拿出手机,拨给本田。
“中计了。”本田的声音有点兴奋。
“是谁?”卷岛比平时更沉着地问道。
“植草课长。就是今天早上那盒。”
卷岛的眼前浮现出年轻课长的脸庞,静静地叹了口气。昨天,发现没有人上钩时,就猜到也许是这么回事。
如果之前是一课那些实务经验丰富的人泄露的,或许这次就不会中计,他们应该会嗅到陷阱的味道。虽然卷岛无从得知泄密者的目的,但总觉得是植草的年轻不成熟导致这个讽刺的结果。
“是吗……我知道了。其他的事,明天再说。代我谢谢你儿子。”
挂上电话后,车子才刚发动,就接到了植草的电话。
“呃,我有几件事要向你确认。”耳朵中传来紧张的声音,“你刚才有没有看‘新闻现场’?”
“有。”
“他们的独家消息是怎么回事?你白天不是说,暂时不会公布吗?”
“当然,应该有人泄露消息了。”
植草发出惊讶的呻吟,自言自语地问:“到底是谁?”随后又说:“你打算怎么做?刚才总部长打电话来关切,而且,也要思考怎么应付其他媒体。”
“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需要向媒体公布。面对媒体我会不予置评。如果他们自行察觉侦查已经进入重要阶段,也没有什么不好。”
“嗯……”植草发出不太满意的声音,但卷岛不理会他的反应,问:
“那你怎么对总部长说的?”
“我说,你向我报告过,但目前还无法掌握对方的行踪。”
“我知道了。其他的事,明天我会亲自向总部长报告。我会告诉他,目前尚未掌握到野野上的下落,而且在现阶段,这只是一条可能性较大的线索而已。”
“你的态度真谨慎。”
“虽然我也想让总部长高兴一下,但这个案子不轻松,所以不得不慎重。”
“是吗?”
植草似乎接受了卷岛的说法,改变了话题。
“刚才,你在电视上说凶手有两名的事,我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我只是说,也有这种可能性,我并没有说谎。”
“没有说谎……?”
“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
“喔……原来如此。”
虽然卷岛并不想对他多说什么,但植草似乎也理解。
“无论如何,希望有好的发展。”
听到植草的总结,卷岛轻轻应了一声,静静地挂上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