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行宫的湖边栽满绿柳, 微风拂面,清澈的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这里的风景美的让人心情愉悦。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莺莺看着站在顾凌霄身边的兆时太子和钦容, 一时间不敢上前。
更何况钦容身侧站着的是裘郁和裘安安,还有一人莺莺记得清楚, 正是前世令莺莺心生嫉妒失去理智的张家大小姐,前世莺莺若不是看到钦容对她笑,也不会听了兆时的话做出那种糊涂事。
“莺莺你傻站着干什么呢,快点过来呀。”顾凌霄见自家妹妹傻愣愣站着不动,就走到她的身边拉她。
“哥哥。”莺莺顺势抱住顾凌霄的胳膊, 寻求安全感似的靠的他极近。目光扫过那一行人, 她小声询问顾凌霄:“咱们要和太子他们一起游湖吗?”
顾凌霄奇怪看了她一眼,“不然你想单独霸占一艘船?”
九华行宫围湖而建,因这溪山湖一碧万顷,所以当初在建造这里时还特意造了两艘画舫,专供皇家游湖享乐。
今日出来游湖不是顾凌霄心血来潮,这主意是武成帝提出来的。
为了避免不便, 所以武成帝特意将两条画舫分开,一艘是由武成帝为首的皇室权臣, 皇后等妃子官妇人自然也在那艘画舫上,而另一艘船则是以年轻一辈的皇子公主为首, 名门闺秀与各府俊俏的公子同聚一处, 与其说武成帝是为了让他们这群年轻人放开玩, 倒不如说是给他们互相结识攀亲的机会。
“我哪有那么大脸。”莺莺清楚自己的斤两,就算是前世她也没生出过霸占画舫的念头。
顾凌霄瞥她,“知道自己脸小那还这么磨蹭,没看出来这画舫就等你一人了吗?”
武成帝那艘画舫早就开出去了,如今就还剩一艘画舫孤零零立在湖边。
莺莺摸了摸鼻子,这才发觉周围的不友善的目光,她随着顾凌霄经过人群时不停有俊俏公子掩面,还有三三两两的小姐聚在一起说悄悄话,看着莺莺的目光含着愤怒,却敢怒不敢言。
能怎么办呢?
人家顾莺莺的姑母是皇后,亲爹和亲哥哥是陛下身边的宠臣,就连太子殿下和三殿下都同她青梅竹马护她护的宝贝,再加上她本人又不是个善茬,就算来的再晚也没人敢开口抱怨。
“走吧。”见莺莺到了,为首的兆时太子发了话往画舫上走,一行人紧跟着他上了画舫。
武成帝子嗣不少,不算已故的皇子和嫁人的公主,他这些儿女中也就兆时太子和钦容成器。这次来九华行宫避暑随行的还有几名皇子公主,莺莺不由多看了眼,发现太子党多于钦容党派。
在看到随行中还有六公主景顺荷时,莺莺脚下一虚险些踩空。
顾凌霄及时扶住她,“走路看路。”
莺莺点了点头,表面镇定内心已乱成一团。
前世来九华行宫时,莺莺也不是没参加过游湖,但还从未像今日这般无措。且不提她要照看好哥哥和同她有仇的裘安安,画舫上多出来个裘郁就足够让她绕道走了,更何况兆时太子和钦容也在这上面。
再加上‘情敌’张大小姐,如今又让她看到了顺荷公主。
要知道,这顺荷公主是钦容党派的人,因不受武成帝喜爱,所以她性子孤僻不爱说话。她在一众公主中是最不起眼的那个,又加上相貌普通为人敏感木讷,无论宫里宫外都没个朋友,除了……裘安安。
前世莺莺也没想到,这顺荷公主武功极高。在莺莺杀了裘安安后,一向对钦容言听计从的顺荷竟红着眼杀到了东宫,若不是当时有钦容护着她,莺莺在她手上还真讨不到好,后来顺荷一声不吭被钦容赶走了,莺莺只当她放弃了,谁知她竟去刺杀顾凌霄。
所以……情急之下莺莺当着顾凌霄的面弄死了顺荷,本就有了裂痕的兄妹因顺荷之死彻底决裂。
上了画舫,莺莺想着顺荷公主的事,不由就跟在了她身后。
顺荷公主出来没带一名宫婢,她独自往偏僻的角落走,人来人往间有人不小心撞到了她,她跄踉着后倒,莺莺下意识伸手去扶。
“你没事吧?”看着顺荷公主那张普通的脸,莺莺不由想起她前世红着眼杀人的模样。
顺荷公主愣了愣,站稳后她抬头看了眼莺莺,接着摇了摇头沉默离开。
莺莺站在原地未动,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等了等又跟在了顺荷身后,直到绕到画舫的另一边,她看到钦容负手立在船栏侧,莺莺脚步瞬间止住,隐在舫后没再靠近。
隔着一段距离,莺莺并没看到顺荷同钦容过多交谈,或者说二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人打断了。
来人是张家大小姐张凌雪,她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钦容看,莺莺虽然听不清她在同钦容说什么,但她想象得出张凌雪娇滴滴的语气,更能看到钦容侧过面容听她讲话,薄唇轻轻弯起时温柔缱绻。
这简直是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场景。
莺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钦容看,险些就忘了自己身在何处。重活一世,莺莺已经没了前世的冲动和愤怒,所以在看到张凌雪对着钦容捂嘴轻笑时,莺莺默默转身离开了这里。
湖面的水波荡起一层又一层,钦容如玉的手搭在了朱红木栏上。在莺莺离开时,他轻侧的面容微抬,含着笑意的双眸温柔过头尽显无情。
“……”
除了躲避钦容,莺莺在这画舫上还需躲着兆时太子。只是她运气不太好,才躲开钦容迎面就与兆时撞上,莺莺装作没看见转身就要往别处走,兆时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问:“你跑什么?”
莺莺干笑,死不承认道:“我没跑啊。”
兆时皱了皱眉,他身边跟着的是五皇子和八皇子,两人都是太子党派,见到莺莺一人笑着道:“四哥正着你呢,哥哥们在前面组了小宴,莺莺跟着一起去凑凑热闹?”
太子组宴,宴席上自然会有名门贵公子,按莺莺的性子来讲,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的。
任谁都没料到莺莺竟然拒绝了,她将兆时太子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扯开,随口编着理由:“我正找我哥哥呢,今天是真不巧,说好了要陪他一天,所以你们去吧莺莺就不去凑热闹了。”
话音落,莺莺生怕兆时纠缠她溜得飞快,五皇子诧异看着莺莺跑远,心直口快道:“四哥,我怎么觉得这丫头在躲你。”
兆时太子面无表情看着莺莺离开,他收回手一言未发,甩了下袖子大步朝前走去。
从兆时那里逃出来后,莺莺就满画舫寻找顾凌霄。
这艘画舫极大,一共有三层,莺莺进入舫内发现一层多是在玩推牌九,想来她哥哥不会玩这种无聊的游戏,莺莺正想去二楼找找,不远处有人喊了她一声,莺莺寻声看去发现顾凌霄正坐在靠窗的位置。
“哥哥!”
莺莺穿过桌牌朝顾凌霄跑去,靠近才发现他身边坐的人是裘郁和裘安安,唇边的笑容僵了一分,莺莺看向面前的小木桌,有些迟疑道:“哥哥这是……”
顾凌霄示意莺莺坐下,“李公子有事出去了,这边人不够你过来顶几局。”
原本这牌局是裘郁的朋友李公子组的,李公子刚好与顾凌霄熟识,就拉着他过来一起玩。几人正在兴头上,谁知李公子说走就走他们这边一时没了人,顾凌霄想着借此机会缓解裘安安和自家妹妹的矛盾,就拉着莺莺过来一起玩。
推牌九是以骨牌点数的大小分胜负,一般轮流坐庄。
莺莺前世因为闲着无事跟着兆时太子玩过一段时间,她不爱动脑,对牌时也做不到其他人那般不露声色,因为屡战屡败很快就没了兴趣。
想着与其紧盯着哥哥和裘安安,倒不如把他们聚在一起玩到游湖结束。
第一局由莺莺做庄,她想了想步骤,砌好牌后拿出筛子掷出点数,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她给每个人发牌。裘郁一向话少,可能因顾凌霄在场的缘故裘安安话也不多,同莺莺说话时虽有些别扭,但也不算太差。
毫无疑问,第一局莺莺做庄惨败。
输了就要按注给钱,因裘郁全程压着莺莺,所以他赢来的银票也最多。莺莺摸出钱袋将钱一一分出去,裘郁眼皮不抬收下了就算了,竟然连顾凌霄也把钱收了去。
“哥哥……”莺莺委屈喊了顾凌霄一声,她可是他亲妹妹啊。
这局轮到顾凌霄做庄,他敷衍拍了拍莺莺的头安慰,“乖啊,牌场无亲情。”
当钦容过来看牌的时候,莺莺已经连输数局。小姑娘手中捏着牌不时看看其他三人,在与庄家对牌时她算着点数,钦容站在她身后将她的牌面看的一清二楚,勾着唇无声笑。
就算钦容不说话,但莺莺就坐在风口,他身上的气息借着风扑面而来,莺莺根本无法装不在意。
闻着风中飘来的淡淡雅香,莺莺不由就想起清晨做的梦,梦中钦容的气息无处不在,雅香混合着醉人的荷花香气,还有……
“莺莺。”
“莺莺?”
“顾莺莺你想什么呢,到你了!”
想的不由有些出神,莺莺被裘安安推了一把才发现一局结束,这次又轮到她做庄了。手忙脚乱砌牌掷骰,期间顾凌霄借口胳膊酸痛拉钦容入局,二人面对面坐着,莺莺一看到他更加没了分寸。
“……我的钱袋已经空了。”无论做不做庄,莺莺一直再输,等到与钦容对牌时她手中捏了两张点数最小的牌,再比大时输的一败涂地。
她也就赢过裘安安几局,但这几局比不过她在剩下三个男人手中吃的亏。当初与兆时太子玩时她都没那么心累过,再次与钦容对上视线,莺莺见他风轻云淡用玉骨牌敲了敲桌面,一口气没上来将钱袋丢在了桌上。
“我不玩了。”
莺莺早就没了耐性,她一把拉过在一旁忍笑的顾凌霄,将他按在椅子上命令道:“我不管,哥哥你要把我的钱都赢回来!”
自重生起,这还是莺莺第一次给顾凌霄撒泼,撂下这句话她就跑了出去,顾凌霄没忍住笑了出来,摇着头道:“这丫头真是没一点牌品。”
玩急眼就跑。
莺莺哪里是玩急了眼,她是和钦容、裘郁对牌时心理压力太大,实在受不了才跑了出来。
总之裘安安此时和顾凌霄老老实实待在舫内就是安全的,莺莺到甲板上吹了吹风,远远能看到不远处青黑一片的溪山。她望着那片模糊无际的轮廓,如画如境莫名让人心生畏惧。
莺莺忽然疑惑,她前世到底是为了什么跑进溪山里面去呢?
“系统……”莺莺恍惚记起,那次她出意外进溪山寻她的人不止有顾凌霄,好像还有裘安安。
联想到前世顺荷临死前质问顾凌霄的话,莺莺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了某处疑点,张口刚要同系统说话,耳边忽然传来噗通一声,有人尖叫了一声喊道:“啊,那是谁落水了?”
莺莺寻声只看到一抹白色的衣角,湖面泛起层层涟漪激烈晃动,然而落水的人直直下坠竟毫不挣扎。莺莺不知听谁喊了声‘燕宁殿下’,她想也不想就跳下去救人。
“顾莺莺!”
裘安安扭头刚好看向窗外,在看到莺莺跳船时她的手一哆嗦骨牌落地,不由惊呼出声。与此同时牌桌上的几人迅速站了起来,因接二连三的落水,画舫内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