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俞人杰暗道侥幸不已,派火姬去华容,原为他所倡议,不过他是向无情金刚提出来的,无情金刚好大喜功,他在淫狐面前,一定不会说出这是别人教给他的主意,否则今天淫狐看到这张条子,不将他这个出主意的恨入骨髓才怪!
内宫到了,他们先去见淫狐,淫狐不在,再见炼狐,炼狐也不在,直至敲开天狐那道石门,方发觉三狐原来都在天狐的密室中。
俞人杰一声不响,双手送上那只木盒。
天狐韦士雷接过去,掀开盒盖,目光触及盒中那颗人头,脸色立时一变!
炼、淫两狐虽然坐得较远,但两狐凭了观气辨色之能,这时已约略猜知盒中所盛者为何物。
炼狐尚云笙注目问道:“是不是一颗人头?”
天狐韦士雷轻轻嗯了一声。
炼狐尚云笙又问道:“是谁的?”
天狐韦士雷道:“阴百变阴护教!”
炼、淫两狐,同时一呆道:“阴护教?”
跟着,淫狐恨声接下去道:“欧阳达这厮,我愈想愈可恨,老阴那一身功夫,已臻神化之境,要不是他老鬼先期通风报讯,老朋说什么也不会失手。”
乔半山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叫道:“还没有完哩!”
天狐微微一愣道:“什么还没有完?”
俞人杰垂下头:“乔堂主指的是盒盖背面尚有一张纸条,本座实在没有勇气,再向教主报告此一不幸。”
天狐急将盒盖翻转,匆匆阅毕,脸色时白时青,气得直是咬牙,看完,一声不响,将盒盖送去炼狐手中。
炼狐看完了,脸色也是一片铁青,但他却没有再将盒盖立即传给淫狐巫马五郎!
淫狐巫马五郎走过来伸手道:“给我看看!”
炼狐叹了一口气,无可如何,只得将盒盖交出。
淫狐看完了,什么也没有说,但是那张脸孔,则比天狐和炼狐难看百倍都不止!
其中道理何在,俞人杰自是清清楚楚。
炼狐尚云笙轻轻咳了一声道:“我说,五郎,这种事情,最好看开一点,俗语说得好:
滚水烫螃蟹,看他能横行几时……”
淫狐将盒盖一摔,切齿道:“我巫马某人什么事都看得开,就是这件事,我巫马某人决不与他姓温的干休!”
身子一转,大步出室而去。
那只盒盖,在地上弹起又跌落,盒盖没有碎裂,在地面上,却现出半寸深一道陷痕!
俞人杰暗暗吃惊。
他只知道,天狐韦士雷隐居黄梅青石镇,是为了潜修某项神功,现在,没有参予潜修神功的淫狐,都有这样一身骇人功力,天狐和炼狐两人,自是更不必说了。
他由淫狐无意中所露的这一手,不禁又想起天道教的几名巨头。
天道教那边,那位大千山庄庄主,神行无影蔡公明,擅长的只是一身轻功,拳掌兵刃之学,显然稀松得很,至于袖手神医施德修,虽然高明一点,但无疑的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这两人,如果明阵对仗,一定不是三狐之对手,甚至不是淫狐巫马五郎一人之对手!
底下,再过来,就要看那位杜门秀才的了。
杜门秀才的武功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不过,有道是,独木不成林,就现势观察,双方之实力,目前似乎仍以天魔教这边稍胜一筹。
天魔教这边,最大的弱点,便是人齐心不齐,缺少谋略人才。
而那位杜门秀才,目前所采之战术,正是针对魔教此一弱点,在作淋漓尽致之发挥。
天、炼两狐目送淫狐离去后,脸上全笼上一片阴霾,久久未发一语。
炼狐尚云笙思索了片刻,忽然抬头问道:“这只木盒送进来,有几个人知道?”
俞人杰转向乔半山问道:“乔堂主那边怎样?”
黑天王乔半山摇摇头道:“俺那边只有一名值堂护法看见这只盒子,但他并不知道这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它是到您那边才打开的。”
俞人杰点头转向炼狐说道:“那么,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们这五个人了!”
炼狐松了一口气道:“如此还好……”
语音微顿,又接道:“请公孙护教和乔堂主注意,今天这件事,最好别泄露出去,尤其是我们那位桑堂主,两位可懂得我这意思?”
俞、乔两人,连连点头,表示理会得。
炼狐接着说:“没有别的事了,公孙护教不妨从隔壁经过一下,看三教主还有没有什么吩咐?”
俞人杰应了一声是,与乔半山一同告辞出来。
黑天王乔半山自回金笔堂,俞人杰则走到淫狐寝室前,按下那颗密钮,报出身份姓名。
门打开了,淫狐的一双眼睛,红得像对火球,他以一个疲惫的手势,将俞人杰让入室中。
俞人杰非常了解淫狐此刻之心情,所以坐下之后,并没有马上开口说什么。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淫狐先开的口,他无力地抬起头,移目望天室顶,叹了口气道:“这个姓温的,实在早就应该除去……”
俞人杰温和地接着道:“现在还不迟。”
淫狐苦笑着又叹了口气道:“还不迟?太迟了!如今这厮羽毛已丰,想除去这厮已没有那么容易了。”
俞人杰向前倾着身子,低声道:“有一个地方,不知道三教主有没有想到?”
“什么地方?”
“君山!”
“君山?”
“是的,君山。三教主对这地方,难道一点有关之联想也没有么?”
淫狐眨着眼皮,突然一拍桌子道:“饭桶!统统是饭桶!”
接着,离座起身,绕室徘徊,似是恨不得胶生双翅,一下就能飞去君山似的。
俞人杰轻轻咳了一声道:“您坐下来。”
淫狐果然依言坐下,但口中却仍在不住骂道:“饭桶,统统是饭桶……连这么一处地方……以前都没有人想到,就是喂狗,也会汪汪叫几声!”
俞人杰心想:好小子,你这不是连小爷也给骂进去了么?
淫狐显然没有想到这些,这时咬着嘴唇,眼珠又转了一阵,忽然抬头问道:“公孙兄,这事你看现在该怎办?”
俞人杰故意卖关子道:“这只是本座的一种猜测,那姓温的是否落脚君山,还不一定靠得住,这事……我看……”
淫狐急忙摆手道:“不会错的了,这厮如不住君山,我敢跟公孙兄赌一个头!”
俞人杰知道,他如今只须稍为拨弄几句,一场血战,就会掀起,不过,为了要腾出一段从容的时间,以便与恩师及三义等人取得联络,他并不想双方发动得这样快!
于是,他稍稍思索了一下说:“假使立即举事,有两个问题,似乎不能不加考虑。”
淫狐迫不及待地道:“哪两个问题?”
俞人杰道:“第一,我们必须确定,教中之内奸,是否真已全部肃清?”
淫狐接着道:“很好,第二个问题呢?”
俞人杰道:“第二,在未能确定那姓温的是否真的落脚在君山之前,大教主和二教主会不会同意大举用兵?”
淫狐忙说道:“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两个问题都好解决!”
俞人杰哦了一声道:“如何解决?”
淫狐兴奋地道:“大教主和二教主方面,由我负责,内奸部分,则交给你去清查。两个问题,咱们一人解决一个!”
俞人杰点头道:“好主意!”
心底下则忍不住暗骂道:你这厮倒打得一手如意算盘,这样一来,小爷的算盘岂不是落了空?
淫狐似乎一刻也等待不得,站起身来道:“走,走,咱们这就分头办事!”
俞人杰跟着站起身来,漫不经意地说道:“清查内奸并不是一件为难事,只怕大教主和二教主方面,也许不容易顺利通过……”
淫狐哼了一声道:“教中事务,他们一向甚少过问,我不信在这件事上,他们会有什么理由坚持!”
俞人杰一面走向门口,一面漫不经意地又说道:“如果教中没有什么事,大教主和二教主他们还会在总坛呆多久?”
淫狐信口口答道:“三五天光景。”
俞人杰咳了咳道:“要是大教主和二教主他们离去之后,您随便找个理由,突然用兵君山,事后他们二位会不会责怪下来?”
淫狐闻言一怔,不期然停下脚步道:“是啊”
俞人杰低声接着道:“就是清查内奸,也得三五天工夫,三教主何不暂时忍耐一下,省去这场口舌之争,将心力转而用在部署方面?”
淫狐叹了口气道:“说真的,公孙兄你现在已经是黄旗首席护教,我巫马某人实在再想不出一个什么方法,可以用来对你公孙兄表达我巫马某人的感激之意了。”
俞人杰垂下手道:“有三教主这一句话,也就够了。”
淫狐点点头:“咱们彼此心里有数,多说反而显得俗套,就此一言为定,你去办你的事吧!”
俞人杰走出天魔内宫,又来到血掌堂金花魔戚本禹处。
他毫不隐瞒地告诉金花魔:为了火姬解衣蕾,淫狐将不惜用兵华容,并问对方在岳阳方面,人手安置的情形。
金花魔听了,冒火道:“奶奶的,他为了一个女人,就不惜动用全数人力,我戚某人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们却死人不管,岂有此理!”
俞人杰花了很大气力,方将老魔怒火平息下来。
最后老魔告诉他:已派出十名黄旗护法、五名白旗护法,名义上是去烧四方堡,实际全留在岳阳,这十五人都是过去戚府家将,身手亦属一流,将来混战发生,他们将认令不认人,谁持有玉叶金花令便听谁指挥!
俞人杰点点头,又安慰了老魔几句,然后从老魔处辞别出来。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那名分派给他侍姬,已为他备好凉水和酒食,并请示他这一年多的响银,如何处理?
俞人杰问道:“总数有多少?”
那侍姬答道:“大约一万两上下。”
俞人杰道:“都是白银?”
那侍姬道:“是的。”
俞人杰道:“你们几个的俸银,包不包括在内?”
那侍姬道:“不包括在内。”
俞人杰道:“你们几个,一人一月多少?”
那侍姬道:“比照黄旗护坛,一个月一百二十两。”
俞人杰道:“够不够花用?”
那侍姬道:“婢子在这里,没有什么花用,每月领的银子差不多都可以寄回山西老家。”
俞人杰想了一下道:“这样好了,你去财务护法那里,将整数兑成黄金,剩下来的零头,你们几个,照数均分,这一年来,本座一直在外面东奔西走,始终没有闲得下来,赏赐你们一点什么,这是本座的一份心意,叫他们不必客气。”
负责伺候他的,计为一姬一婢、两名护坛,获讯之后,纷纷进来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