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下心神问道:“打听出来后,消息如何传送?”
杜门秀才想了一下道:“我们在里面,本来还有一个人,此人在教中身份虽然不高,却能随时进出总坛,而不会引起怀疑,为了你们双方安全着想,我觉得你们暂时仍以不知道对方姓名为宜。”
俞人杰皱眉道:“那么……”
杜门秀才点点头,接下去说道:“你们虽然彼此都不清楚对方之身份,我却有个方法,可以使你们照样能够取得联络!”
俞人杰忙问道:“如何联络?”
杜门秀才道:“你打听到了之后,可以将它写在一张小纸片上,放在蛾眉刀堂第三级台阶中央的一个缝隙里。”
俞人杰注目道:“您这边再设法通知他届时前去取出?”
杜门秀才道:“是的,这是温某人的一点私心,希望你老弟不要介意。因为温某人宁愿牺牲十名武师,也不想你老弟担当不必要的风险!”
俞人杰心想:真是哄死人不偿命。
俞人杰表现上则欠身答了一句:“谢前辈爱护!”
杜门秀才转过脸去吩咐道:“小玲,别尽管站着,为贺师父添酒!”
贺大宝老实不客气的加了一句道:“最好换把大壶!”
杜门秀才连忙接着道:“不要换了,整坛的搬一坛来!”
那名叫小玲的少女应了一声是,转身而去。
这边,杜门秀才又向俞人杰举壶敬酒,然后便开始为俞人杰讲述恶君平公孙节之生平。
转眼之间,七天过去了。
在这七天中,俞人杰在模仿恶君平方面之表现,使得那位杜门秀才至感满意,一再誉为当今武林中罕见之奇才!
俞人杰心里有数:消灭天魔固然是他俞人杰之职志,不过,要有一天,天魔教真的消灭了,在这位杜门秀才心目中,下一个清除的目标,无疑就要轮到他俞人杰了!
这一天,杜门秀才认为他已经够资格以恶君平之面目出现,便取出一份前往九宫山的路线草图,同时告诉他一个应付疑难的要诀:多多利用那面护教令旗!
俞人杰不惮其烦地倾听着,直到所有的细节交代完了,才由一名武师,扮成渔民模样,趁着天黑将他送离君山。
三天后,俞人杰顺利地进入九宫山天魔总坛。
他突然于总坛中出现,登时引起一阵骚动,总坛内一干教徒,似乎全未想到他们这位黄旗大护教居然仍在人世!
水火双姬、金花魔戚本禹、笑脸弥陀欧阳达,闻讯之余,纷自三堂赶来,四名男女魔头,抢着发问,使得俞人杰一时不知先回答谁的话好。
按道理说,他这次出去,是受双姬委托,似应尽先回答双姬才对。
可是他再看金花魔此刻那付焦急神情,实较双姬有过之无不及,他如果只顾跟双姬说话,冷落了这名老色魔,自然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那位脸上永远挂着笑容的笑脸弥陀,在发问时虽较金花魔和双姬为缓和,不过,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过去这几个月来,三堂所受之损失,就以金笔堂主最为惨重。所以,这位金笔堂主此刻之心情,无论就哪一方面讲,都不会比别人轻松。若说不能冷落了金花魔,这位笑脸弥陀更是冷落不得!
就在这时候,救星来了!
一名黄旗护坛走进来道:“三教主请公孙护教马上过来一下。”
俞人杰如释重负,忙向四名男女魔头笑着,手一招道:“走,一起进去。”
金花魔和笑脸弥陀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似乎不敢遽作决定。
水姬桑元娘道:“教主那边,此刻还有谁在?”
那名黄旗护坛道:“还有夏侯护教。”
水姬桑元娘又道:“没有别人了么?”
那名黄旗护坛道:“卑坛出来时,乔护教和阴护教刚刚进去,卑坛是在大门口遇上他们两个的,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去见三教主,还是有事去找夏侯护教。”
火姬解衣蕾点点头道:“里面既然不止教主一个人,我们跟进去,谅亦无妨。”
于是,一行由俞人杰带头,向内宫走来。
进入官门,走过一座大厅,再穿过一条石廊,尽头便是三名教主居住的三间密室。
一行来到第三间密室前面站定,由那名黄旗护坛上前向里朗声报告道:“公孙护教到!”
室内传出一个声音道:“跟公孙护教一起进来的都是谁和谁?”
那名黄旗护坛答道:“是四位堂主。”
室内顿了一下方道:“好的,一起进来吧!”
语声落处,石门缓缓开启,当门而立的,正是上次主持护教会议的那名中年文士!
俞人杰向前走出一步欠身道:“教主安好!”
淫狐巫马五郎显得甚是高兴地说道:“公孙兄辛苦了!里面坐,里面坐,大家一起进来里面坐!”
说着,身躯微微一偏,将俞人杰、金花魔、笑脸弥陀、以及双姬姊妹先后让进密室中。
室中,无情金刚夏侯威、五全山人阴百变,和那名乔姓护教,果然全都在座。
众人彼此颔首为礼,随即按序落座。
淫狐巫马五郎首先问道:“公孙护教这趟四方堡之行,收获如何?”
俞人杰轻轻咳了一声答道:“本座可以先提纲挚领地说一句:三教主前此责令蛾眉刀堂立即着手调查该堡之动静,实属一着关系本教生死存亡的明智之举!”
此语一出,满座俱惊。
淫狐呆了一下道:“公孙兄”
俞人杰从容接着道:“本座离开总坛的这段期间,为了华容那座四海镖局,教中共计派去多少人手,本座全都清清楚楚。本座虽然不敢指责此一措施之不当,但不能告诉在座诸位一项事实:就是公孙某人这次要不能及时安返总坛,单是华容的这座四海镖局,便能使我们三堂的三旗护法,一批批损耗尽净!”
无情金刚插口道:“公孙兄可是说这座四海镖局只是一道香饵,实则该堡已将全部主力移来了华容附近?”
话说到这种程度,这无异是人所共知的答案。
不过,俞人杰为了要使这位黄旗首席大护教陶醉陶醉,却故意愕了一下,方始以惊叹的语气,点头接着道:“真没有想到,我们戚老料事……”
五全山人阴百变不甘寂寞,这时抢着接口道:“那还不是一样?过两天咱们点齐人马,全部由三旗护教带队,重新杀过去就是了!”
淫狐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俞人杰微微一笑道:“兵家有言:善战者,致人而不至于人。阴护教这种主张,在姓温的来说,可谓求之不得。再说一句:阴护教人马点齐之后,将准备杀去华容什么地方?”
五全山人瞪眼道:“你不是说该堡已将全部主力移来了华容附近么?”
俞人杰道:“是的,这一点公孙某人完全承认。不过,阴兄也许忽略了公孙某人所同意的只是‘华容’附近!”
五全山人两眼又是一瞪道:“你说你只是‘同意’?”
俞人杰仍然维持着笑容道:“不错,公孙某人同意的是夏侯老护教的推断!”
五全山人微怒道:“不要扯上别人!”
俞人杰平静地道:“这种事不需要扯上别人。”
五全山人责问道:“你是刚从外面回来的人,你应该说你自己要说的话,你认为该堡已将主力移来华容附近可有什么根据?”
“没有。”
“那你凭什么同意这种推断?”
“公孙某人以后可以不开口。”
淫狐巫马五郎转向那名乔姓护教道:“乔护教,你先陪阴护教下去歇歇,有什么意见,在明天护教会议上提出来,大家慢慢研究。”
两人离去后,无情金刚冷冷说道:“这家伙简直愈来愈不像话了,前此劳师攻打四海镖局,全是他一个人的主意,结果损失那么多人手,他不但不知道惭愧,现在竟因公孙兄一句话,将火气发泄在公孙兄头上,如此公私不分,成何话说!”
淫狐巫马五郎叹了口气道:“算了,他就是这个样子,以后有机会,我来说说他就是了。”
俞人杰点点头道:“这也不能怪他,他可能误会公孙某人有意挑他的眼,事实上公孙某人根本就不知道派人去华容是他的主意。”
淫狐接着问道:“那么,四方堡那边,目前情形如何?”
俞人杰道:“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实则已无异空堡一座。姓温的。姓施的目前全部不在堡中!”
淫狐又道:“你怎么知道的呢?”
俞人杰道:“过去江湖上,人人都以为我恶君平胆小怕事,要是朋友们说得不错,这一次也许正占了胆小的好处!”
淫狐轻轻一哦道:“此话怎讲?”
“公孙某人以一名客商的身份去到上蔡之后,起先足足有半个月之久,一直呆在旅舍中,未作任何活动……”
“就是该堡对外联络的那一家?”
“不,对面的一家。”
“很好,以后呢?”
“在这半个月中,我每天留意着对面进出的客人,最后终于发现一个令人惊喜的事实。”
“什么事实?”
“就是凡属武林人物,莫不一个个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无情金刚插口道:“这也可以解释为姓温的为了某种原因,决意不再供应外界消息,或是姓温的恰巧因事不在,并不一定就证明堡中已空无一人呀!”
俞人杰点点头道:“是的,公孙某人为了壮胆,不得不先如此假设。第二步,公孙某人又扮成当地人民,分别去到城中之烟铺、酒坊、茶行、柴肆及米食店中,探套口风,结果均口称已甚久未与该堡往来。最后,公孙某人又以三昼夜工夫,不眠不休的伏于该堡附近,观察该堡仆妇之出入情形,这才得到结论,该堡目前虽不能说是已经空无一人,但像施德修和蔡公明这批要角,都已不在堡中,当可断言!”
无情金刚又道:“这样说来,公孙兄岂不是始终未曾进入该堡一步?”
俞人杰点点头:“是的。”
淫狐连忙接着道:“这样也就已够了。为将之道,不尽在勇;勇将轻进,进而无功,非善将也。公孙兄能如此反复求证。已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