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一年又一年(2)

“你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奔波忙碌?热闹欢腾?孤独寂寞?没有方向?死水一潭?”

“你喜欢你现在的生活状态吗?想要维持现状,还是打算改变?”

占喜敲着键盘,心中酝酿着词句。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生活方式,无所谓好坏,只有合适不合适。能够找到最适合自己、让自己最舒服的生活状态,就是一件幸运的事。”

“没有人陪你喝酒,可以独酌。”

“没有人听你唱歌,可以对着镜子唱给自己听。”

“累了,就躺在沙发上休息一下,放空心灵。”

“饿了,出去吃可以,叫外卖也可以,如果是骆老师,他会打开冰箱看看食材,给自己做一顿丰盛的大餐。”

写到这里,占喜偷偷地笑,估计身边的人也看到了,就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继续写——

“骆老师说他早已习惯寂寞,早已习惯在自己的世界里找找乐子,把生活过得更有滋味些。”

“骆老师其人,有着清风霁月般的风骨和气韵。我对他说,在这一点上我不如他,我是个很无趣的人,好多人给过我这个评价。”

“他说,不,你不是,他们那样说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你。”

“可能是吧。”

“我也正在慢慢地了解我自己。”

“一朵花,精美无瑕,用镜头倒放可以看到它形成的过程。花瓣拆解,茎布剥下,自然卷曲的花瓣和叶片变得平整,接着又褪去颜色,最后变成一片片白色的布料。”

“再复杂再娇艳的花朵,初始状态都是那么简单。”

“生活其实也一样。”

“想要找到你的简单初心吗?”

“来禧鱼吧。”

“喝一杯清茶,做一朵烫花,你会和骆老师一样,体味到庸碌生活之外的一份宁静,一点幸福。”

“新的一年开始了,禧鱼祝你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不管你的生活是什么样,请一定要好好爱自己,比心。”

敲下最后一个句号,占喜无奈地看向身边的男人。

他刚洗过澡,湿着头发,身上是一套厚厚的家居睡衣,领口敞着,能看见两道清晰的锁骨,里头应该是啥也没穿。

好一个清风霁月般的人,呵呵。

骆静语已经在占喜身边腻歪了好一会儿,一开始只是揽她的肩,搂她的腰,到后来整个人都贴在了她身上,又亲又摸,浅浅的呼吸声响在她耳边,时不时地咬一下她的耳垂。

他俩是在沙发上,占喜设置好第二天的定时推送后,“啪”的合上笔记本电脑,抱着骆静语的脑袋就和他吻在了一起。

这坏家伙撩她那么久,害她后半段差点儿写不下去,这时候必须要好好反抗一下,表明她的态度。

柔软的唇舌互相挑逗轻噬,骆静语抱着占喜,身上渐渐热起来,正想要在沙发上干点儿什么时,占喜突然松开了他的唇。

他睁眼看她,看到她问:“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骆静语:“……”

这是占喜交给他的任务,她写东西,他收拾行李,因为第二天早上他们就要回占喜的老家。

这一次的旅程和国庆时会有很大的不同,骆静语这个“毛脚女婿”真的要登门拜访“丈人丈母娘”了,保镖大舅哥还不一起去。

骆静语不知道欢欢的妈妈现在对他是怎样的态度,欢欢自己都说不清,只有她爸爸给出的单方面保证。骆静语心里喜忧参半,倒是无所谓自己被刁难,就怕欢欢和她妈妈又因为自己而闹得不愉快。

这三个月,他们没怎么想过这件事,生活过得异常充实。

禧鱼茶室开张满一个月了,骆静语和占喜一天都没休息过,每天都泡在店里。

骆静语在二楼的工作室做花,占喜更多是在一楼招待客人,生意不忙时,她就开着笔记本电脑在一楼写东西,两人只有在上烫花体验课时才能一块儿工作。

感情并没有因为忙碌而变淡。

打烊后,他们习惯最晚走人,占喜会把当天的账目过一遍,骆静语则把楼上楼下都检查一番,才放心地锁门离开。

冬天风大,骆静语总是会帮占喜把羽绒服拉链拉到底,再帮她戴上兜帽,围上围巾,笑着拍拍她的脑袋,最后用温热的大手包住她的小手,一起走去地铁站。

元旦生意会很忙,但因为占喜早早的就答应老爸回家,特地安排出两天假期,把茶室交给几个店员打理。占杰说他不回老家,会到店里来转转,尽一个股东该尽的责任。

占喜问他:“哥,你为啥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啊?”

占杰翻个白眼,生气地回答:“你说为啥?因为我不想被催婚!”

占喜对老哥报以同情,老妈的脾气不好改,现在她不敢唠叨女儿,只能去唠叨儿子,占杰一个头两个大,压根儿不愿意回家。

……

见骆静语愣愣地看着她,占喜推了推他的胸,又问了一遍:“问你呢,东西收拾好了吗?”

骆静语点点头,他收拾了一个双肩包,剩下的都是礼品。尽管未来老丈人让他不要带东西,但大过节的哪有空手上门的道理?骆静语还是买了不少烟酒礼品去拍马屁。

游戏被中途打断,骆静语考虑到占喜这一天也很累了,从店里回来后还要写推文,就不打算再继续,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后,打手语道:【早点睡觉,你累了。】

占喜笑着点头,懒懒地向他伸出双臂,骆静语很自觉地转身在沙发边蹲下,占喜趴到了他背上,他背起她就起身回了主卧。

在家里,占喜好喜欢做一个人形挂件,让他背,让他抱,她乐此不疲,骆静语也乐在其中,是他们单独相处时很私密的小乐趣。

新年第一天,占喜带着骆静语坐大巴回老家。

从桐县打车到富椿镇时已过中午,骆静语提着大盒小盒,看着占喜在院门前敲门。

占强很快来开门,脸上挂着笑,开门后,骆静语把礼品都递给他,占喜帮他说话:“爸,这些都是小鱼买给你和妈妈、奶奶的。”

“哎呦,哎呦,我都说了不要带东西,还买这么多,快进来快进来,吃饭了吗?给你们留着饭菜呢。”占强一边说一边把他们往屋里带。

骆静语第一次来占喜家,好奇地打量着她家的院子,看到晾晒着的衣物、一片小菜地,还有几只放养的鸡,觉得好有生活气。

奶奶很难得地坐在一楼客厅,可能是老爸对她说了,欢欢要带对象回家,看到占喜和骆静语进屋,奶奶站了起来,对着欢欢露出慈祥的笑。

骆静语在占喜的朋友圈里见过这位老奶奶,占喜拉着他走到奶奶面前,很大声地说:“奶奶!我回来啦!这是我的男朋友!叫骆静语,你可以叫他小鱼!”

奶奶八十七了,身体还很硬朗,眼睛能看清,就是耳朵背,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一双眼睛眯缝着在骆静语身上打转,对占喜说:“这是谁啊?好俊的小伙子,欢欢,是你对象吗?”

奶奶说话有口音,骆静语看不懂她的唇语,占喜知道自己白说了一通,连连点头,又亲热地挽住骆静语的胳膊,向奶奶证明她问对了。

“哎呀,欢欢有对象了,好俊的小伙子,个头可真高啊!”奶奶好开心,蹒跚着上前握住骆静语的手不放,问,“叫什么名字呀?”

骆静语动了动嘴唇。

奶奶问:“叫啥?奶奶没听清。”

骆静语求助地看向占喜,占喜把嘴凑到奶奶耳边,好大声地喊:“他叫骆静语!你可以叫他小鱼!”

“捞……捞什么?捞小鱼?”奶奶像个孩子般笑起来,“怎么叫这么个名儿啊?捞小鱼,哎呀,这大高个儿哪是小鱼?我看得是带鱼,长溜溜的一条。”

骆静语都不知道奶奶在说什么,只看到占喜和她老爸在边上笑得直抖。奶奶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放,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他很想看清奶奶的唇语,实在是一句都看不懂。

占喜拍拍他的胳膊,说:“没事儿,我奶奶耳朵不太听得见,她说她的,你不用回答,她就是高兴了想说话,你只管笑就行了。”

这么简单的吗?

骆静语扯扯嘴角,脸上就绽开了笑,奶奶见他笑了变得更加高兴,拉着他的手在椅子上坐下,给他拿零食拿水果,不停地夸他俊俏,说欢欢是个好孩子,让两个人好好处对象。

占强对着老母亲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口袋,奶奶想起来了,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骆静语手里:“捞小鱼,这是奶奶给你的红包,你喜欢吃什么就去买来吃……”

这时,迟贵兰终于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之前一直没露面,只竖着耳朵听客厅里传来的说话声和笑声,听着他们越来越开心,她忍不住了,把饭菜端出来,开口道:“洗个手,吃饭了。”

占喜转头看向她,叫了一声:“妈。”

骆静语的视线也望了过去,迟贵兰与他四目相对,脸上还是没笑容。骆静语也不退缩,又一次绽开笑,对着她用手语打招呼:【阿姨新年好,我是骆静语,第一次来做客,请多关照。】

占喜把他的手语翻译了一遍,占强看着迟贵兰,迟贵兰沉默了一会儿,说:“嗯,先吃饭吧,你们也该饿了。”

老爸老妈和奶奶都已吃过午饭,餐桌边只坐着占喜和骆静语两人,他俩默默吃饭,占喜悄悄对他打手语:【紧张吗?】

骆静语瞄了一眼在看电视的三位家长,轻轻点了点头。

占喜:【别紧张,多吃点。】

骆静语:【你妈妈做菜,好吃。】

占喜笑着比划:【我一会儿告诉她,你夸她厨艺好。】

骆静语皱起眉摇了摇手:【不要不要。】

占喜乐得直笑,迟贵兰听到笑声转头看他们,骆静语赶紧又露出标志性的笑容。

迟贵兰:“……”

占喜看着骆静语的样子,笑得弯了腰,往他碗里夹了一块肉:“吃吧,别笑了,笑得脸都僵啦。”

吃过午饭,骆静语在占喜房间里屁股还没坐热,相册才翻了半本,两人就被叫去了一楼,因为大姨夫妻和小姨夫妻来了家里做客,尹莉和小刘也来了,他们都是来看骆静语的,还会留下吃晚饭。

占强端出了一大堆零食水果和饮料,大家边吃边聊,话题自然是围着骆静语和占喜打转。

大家都对骆静语的工作很好奇,知道他和占喜一起开了一间以烫花为主题的茶室,平时还会接别的业务,一个个七嘴八舌地问问题,占喜则耐心地回答着。

迟贵兰也坐在边上,一直没说话,耳朵却从没放下过。看着女儿和骆静语很自然地用手语交流,她还是很不习惯,但别人好像都不在意这件事,还不停地夸骆静语能干,有本事,迟贵兰心情就特别复杂。

骆静语表现得落落大方,对着所有人都笑容可掬,不管是谁和他聊天,他都很专注地看着对方,然后用手语回答,占喜会帮他翻译。

有些问题他一时答不上来,还会羞涩地笑。迟贵兰看到他会偷偷去握占喜的手,两个人的无名指上都戴着一枚戒指,亮闪闪的,刺着迟贵兰的眼睛。

这天的晚餐是用大圆桌吃,菜特别多,占喜和骆静语一块儿去厨房帮忙。迟贵兰炒着菜,占喜摘豆角,把一颗大白菜递给骆静语:“小鱼,你切一下吧。”

骆静语接过菜,洗干净后就在砧板上“笃笃笃”地切起来。

迟贵兰歪着脑袋瞄着他切菜,占喜看到了老妈的小动作,说:“在家里都是小鱼做饭,他厨艺很好,什么都会做。”

迟贵兰哼道:“那也没见把你养胖,我看你反倒还瘦了些。”

占喜笑笑:“那是因为茶室刚开张,我和他都很忙,他也瘦了很多。等过几个月生意稳定些,我再招两个店员,我和他就能轻松一点,把精力更多地放到他的烫花业务上,现在真是忙都忙不过来。”

“你自找的。”迟贵兰语气带怨,“好好的办公室不坐,非要去开店,你以为开店这么好开的?”

“你要是不爱听,我以后就不和你说了。”占喜低头摘着豆角,“是很忙很累,但也很充实,很开心,就……反正你也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迟贵兰提高了音量。

占喜微笑:“我也希望你懂,能明白这是我和小鱼想要好好做的事情,是我们的尝试,我们付出了努力,不管能不能成功,我和他都不会后悔。”

骆静语把切好的白菜装进菜篓递给迟贵兰,发现“丈母娘”似乎又有点不高兴,他一愣,只能第n次地对她露出笑容,迟贵兰一把接过菜篓,气道:“笑什么笑?就知道傻笑!”

骆静语不敢笑了,站到占喜身边默默地帮她摘豆角。

他问占喜:【你妈妈生气?】

占喜:【你别理我妈,她就这样。】

骆静语:【你不要和她吵架,让她不要生气。】

迟贵兰不满地问:“你俩说什么呢?”

占喜转头回答:“小鱼说你做饭很好吃,中午就想说了,一直没找着机会。”

“……”迟贵兰一撇头,“哼。”

晚餐时,占强开了一瓶白酒,还是骆静语国庆时带来的,小姨父说:“呦,好酒啊!”

占强很得意:“是小骆买的。”

大姨父哈哈大笑:“那我们也能跟着过过瘾喽。”

占强给两个连襟和小刘各倒一盅,看着骆静语问:“小骆,你也来点儿?”

骆静语征询般地看向占喜,大姨父笑了:“嘿,小伙子还是个妻管严呢,喝不喝酒还得欢欢说了算啊?大姨父给你做主了!喝!”

占喜对骆静语点点头:“喝吧,少喝点儿。”

骆静语笑起来,也倒上了一盅白酒。

“毛脚女婿”第一次上门,占强很高兴,见谁酒盅空了都让满上,餐桌上大家说说笑笑,氛围很好。

奶奶不停地让“捞小鱼”多吃点,把大家逗得直笑。

大小姨妈和两位姨父都很能聊,话题不断,还劝骆静语喝酒,只有迟贵兰依旧沉默,不过没人在意。

有占喜在,骆静语一点也不慌,就是那白酒真的很辣,他好几年没喝白酒了,一盅喝完整个人都热了起来,脑袋也晕晕的,小刘竟又给他倒了一盅。

最后,一瓶白酒被五个男人全部喝光,三个长辈还意犹未尽,骆静语喝得小醉,连大家是怎么走的都没注意到。

占喜喂他喝了一杯醒酒茶,带他去三楼卫生间洗澡。骆静语洗完后穿上长袖睡衣裤,占喜又把他带到二楼占杰的房间,里头干净被褥都铺好了。在父母眼皮子底下,占喜知道和小鱼睡一个房间不太合适,反正也就一晚。

占喜家的小楼一共三层,一楼的卧室住着奶奶,二楼是爸妈和占杰的房间,三楼的两个房间一个是占喜的,另一个做杂物间,每层楼都有一个卫生间。

骆静语酒意未散,钻进被窝后还不想放占喜走,抱着她亲热了好一会儿,占喜拧了他一把:“好啦,我也要去洗澡了,你喝多了,早点睡吧,明天吃过中饭我们就能回家。”

“呃啊……”骆静语抱着占喜哼唧了几声,才不舍地让她上楼。

他一个人睡在二楼房间里,晕晕乎乎地不知睡了多久,被尿意憋醒,摸过手机一看,晚上10点10分,便想去上个厕所。

骆静语打开台灯,穿上拖鞋去开房门,这房间可能是长久不住人,门框有点变形,开门时需要很用力,骆静语刚一拉开门,还没走出房间就吓了一跳,因为迟贵兰的房门打开了,她正披着厚外套站在门口看着他。

骆静语:“!”

他瞌睡都被惊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卫生间在两个房间中间,迟贵兰走出来几步,问:“你要喝水吗?”

骆静语:“……”

他脑子有点发懵,居然点了点头,迟贵兰说:“你等着,穿这么薄别下楼了。”

骆静语以为“丈母娘”要下楼去帮他拿水,想着趁她下楼的时间也能上个厕所,没想到迟贵兰竟是回房间拿出一把热水瓶和一个杯子递给他,虎着脸说:“就知道你要喝水,早就备好了的。”

骆静语接过热水瓶和杯子,对着她点点头表示感谢,转身回了房间,关门时也很费力,门板不太塞得进门框里。

迟贵兰站在自己房门口对占强说:“这耳朵不好使的就是没个数,开门关门都那么大声。”

占强说:“那是门不好,该修啦,小骆听不见,哪儿会知道啊?”

骆静语的确不知道,占杰房间的门每次开和关,迟贵兰的房间门都会跟着振动一番,大晚上的声音会特别刺耳。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咕嘟咕嘟喝了半杯,发现不对,他是要上厕所的人,怎么喝起水来了?

骆静语放下杯子,钻进被窝又憋了半小时,实在憋不住,再一次轻手轻脚地下床去开门。

门打开后,他绝望地发现迟贵兰又披着外套站在房门口看他,这一次,她问:“饿了吗?想吃什么?”

骆静语赶紧摇头,脸都红了起来,迟贵兰说:“我们家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你要是饿了,可以吃点儿饼干。”

说着,她回房间拿来一包苏打饼干塞给骆静语。

骆静语用眼睛瞄向卫生间,可惜迟贵兰没看出他眼里的渴望。

第二次回到房里,骆静语夹着腿坐在床沿边,真的拆开饼干吃了几块。苏打饼干很香,但也很干,他拿起水杯把剩下的半杯水喝下,才惊觉他是想上厕所啊!怎么又喝水了?

这一回骆静语连十分钟都没憋过,厕所没上成不说,还灌下一杯水,简直要崩溃,他想不管了,就算再碰到迟贵兰他也必须要去上厕所。

他下床去开门,因为有了心理准备,看到迟贵兰站在房门口,骆静语居然有点习惯了,迟贵兰脸色不太好:“你又怎么了?”

骆静语指指卫生间,迟贵兰说:“欢欢她爸在里头,你去一楼吧,穿上衣服。”

就在骆静语寻思为什么不能去三楼时,占喜披着外套下来了,纳闷地问:“你们干什么呀?开门关门得有三回了吧?”

迟贵兰指指骆静语,不高兴地说:“干什么要问他,大晚上的不睡觉老开门,我是担心他想上去找你。”

骆静语委屈巴巴地看向占喜,着急地打手语:【我想上厕所,你爸爸在里面。】

占喜哭笑不得,用手语回:【去三楼吧,快去。】

骆静语一溜烟儿地就上了楼。

迟贵兰瞪大眼睛:“他去干吗呀?”

“去尿尿。”占喜站在占杰房门口,试着把门关上又打开,那声音可真刺耳,说,“这门坏了呀,一开门我楼上都跟着震。”

占强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三个人一起围着那扇房门观察。

迟贵兰“哼”一声:“也就他听不见,这都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占喜想了想,去占杰房间拿出枕头和骆静语的手机、充电线,说:“今晚让小鱼和我睡吧,他刚才喝了挺多水,半夜要再上厕所会吵到你们休息的。”

“不行!”迟贵兰生气,“你俩哪能睡一个屋?这像话吗?”

占喜不咸不淡地说:“我和他在钱塘一直是睡一个屋的。”

迟贵兰如遭雷击:“……”

占强有点尴尬,拉拉老伴儿:“哎哎,欢欢也不小了,有分寸的,回屋回屋,我就叫你别出来,把人小骆都给吓着了。”

骆静语下来了,一时没闹明白是什么状况,占喜拉住他的手说:“上楼吧,和我一起睡,这个门坏了,每次开关声音都很大。”

骆静语这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一开门迟贵兰都会出现,连着三楼的欢欢都能听见,可想而知那声音究竟有多吵人。

他赶紧打了一串手语,占喜帮他翻译:“爸,妈,小鱼说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没想吵你们睡觉。”

迟贵兰和占强自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占强说:“没事没事,那你俩赶紧上去休息吧,这门过些天我就换了,要不然等你哥回来还这么吵,我们也吃不消。”

占喜拉着骆静语上了三楼,迟贵兰站在楼道边,看着他俩的背影,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占强拉了拉她:“行了,早晚的事儿,你别老把欢欢当孩子,她都开店做老板了,主意可比我们大得多呢。”

两人回到房间,关上门,迟贵兰还很恍惚。

“真的就是这个人了吗?”她忍不住问占强,“老占,你真的同意吗?我想都没想过欢欢会找这么一个人,这……她什么样的男孩子找不到啊,为什么要找这么一个人?”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多看看小骆,多观察一下,看看他人怎么样,对欢欢好不好。”占强耐心地说,“小骆有事业有房子,脾气又好,模样那是没得挑,最主要是欢欢的心意,她喜欢她愿意,就行了呗?我是觉得小骆真不比别的男孩子差,越看越喜欢。上回在莉莉订婚宴你看到了,今天吃饭你也看到了,大家都挺喜欢小骆的。欢欢说他做到现在的成绩也是吃了不少苦,这样的男孩子靠得住啊,不比那些会说花言巧语的更实在吗?”

迟贵兰耷拉着眉眼:“那是表面,肯定会有人背后说闲话,说欢欢条件这么好,居然找了个聋子男朋友,我一想到别人在家这么议论,心里一口气都要提不上来。”

“闲话是会有的。”占强问:“你又怎么知道人家不是因为嫉妒呢?”

迟贵兰坐在床边不吭声。

占强钻进被窝:“睡觉吧,三大爷不是说了么,儿孙自有儿孙福。贵兰,今年年底我就退休了,到时候咱俩出去旅个游,小辈的事儿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真的,咱俩都多大年纪了,你别再钻牛角尖,向我妈学习学习,啥都不管,长命百岁。”

迟贵兰眼睛望着房门,身子没动,很久以后,占强的呼噜声都响了起来,她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抹抹自己的眼睛。

——

骆静语来到占喜房间后,因为喝过白酒,又安了心,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一晚过去,占喜被院子里的鸡叫声惊醒,才想起自己是在家里,转过头看到身边依旧熟睡的男人,抿着唇偷偷地笑起来。

她起床洗漱,溜达到一楼院子里,太阳特别好,几只母鸡在悠闲地散步,占喜伸了个懒腰,仰着脑袋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

老家的空气比城里好很多,也没有车来车往的噪音,新一天的早晨总是令人神清气爽。

迟贵兰已经在厨房里忙碌,走出来看到她,叫了一声:“起了?”

“嗯,被鸡叫吵醒了。”

迟贵兰看了她一会儿,问:“小骆呢?”

占喜愣了一下,如果她没记错,这还是第一次听老妈亲口说出“小骆”这个名字,回答道:“他昨晚喝多了,还在睡。”

“不能喝还要喝。”迟贵兰埋怨了一句,又问,“他吃年糕吗?早上给你们做汤年糕吃?”

“吃,他不挑食。”占喜说,“谢谢妈。”

骆静语起床后洗漱下楼,惊讶地发现欢欢妈妈居然肯叫他了,问他年糕够不够吃,不够锅里还有。骆静语其实已经吃得很饱,还是屁颠屁颠又去添了半碗,一边吃一边对迟贵兰竖大拇指,夸年糕好吃。

迟贵兰嘀咕:“年糕能有多好吃?年糕就是年糕,也就是新年,给你们添点喜气。”

占喜从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子送给母亲,说是骆静语给她做的烫花胸针,缀着淡水珍珠。

“只给你做了,大姨小姨都没有的,所以昨天没拿出来。”占喜帮迟贵兰别到左胸上,“去做客人、喝喜酒时都可以戴,别人要是问起,你就说是小鱼亲手做的,外头买不到。”

迟贵兰低头看着那枚胸针,占喜给她解释:“这是兰花,是你的名字。”

午饭后,占喜和骆静语准备回钱塘,占强和迟贵兰把他们送到院门口,迟贵兰扯了扯占强的衣摆,占强开了口:“正月里,小骆来家里吃饭吧?我们这儿过年很热闹的,可以放鞭炮,镇上还有集会,城里没有这种年味。”

骆静语和占喜对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向二老道别,走得远了,骆静语回过头,发现两位老人还是站在院门前,远远地看着他们,又挥了挥手。

占喜拉了拉他的手,他才回过身去,占喜对他打手语:【新的一年开始了,骆老师,回去以后,我们要加倍努力啦!】

骆静语笑起来,双手比划道:【我会努力的,欢欢,我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你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不管什么样,请一定要好好爱自己,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