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青站在灯光下,突然觉得这一室旷野般的寂静,叫人难受。
“我不知道!”她想要把手抽回来,“我要走了!”
结果动弹不得。
骆平江说:“你站着别动,听我把话说完。”
“你不能说,没有意义!”
他的脸色更加死寂:“你还没听?怎么知道没有意义?”
阮青青别过头不看他。
他还是说了:“青青,我不止找过你一次。后来,也不止见过你一次。只是找到你的时候,已经晚了,你身边有人了。阮青青,这些年,你有没有找过我?还记不记得那个晚上的我们?”
阮青青的心忽然变得像一片荒原,杂草乱生,空洞风吹。她抬起头,看着他如今的样子,高高瘦瘦,黑色平头,眉眼坚毅。
再没有那时的肆意顽皮。他们中间隔了五年的岁月,近乎陌生人。可是原来,他早就找到她了。
世界上哪有这样的爱情?和时间长短没有关系,不考虑任何世俗条件。天真理想得像个笑话,固执傻气得无人知晓。
偏偏,她在与他重逢的第一眼,就如同大梦方醒。
这个世界,除了他,任何人都不是他。
此后平凡安稳的年岁里,再也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阮青青说:“骆平江,我从来没有找过你。五年前的事,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这些年,是陈慕昀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永远不会背叛他,只要他不放弃我,我就不会放弃他。他是你的表弟,非常尊敬你在乎你,你以后再也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们再也不要单独见面了。”
她挣开他的手,这次,他放开了。阮青青快步走向门口,就像身后被个影子撵着。
骆平江沉哑的嗓音传来:“青青,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不是……五年不算什么,一生还很长。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他,也看清楚我。”
——
接下来的几天,陈慕昀过得十分舒心畅意。周末尽情的快活后,阮清苓回了怀城,没给他添任何麻烦。
阮青青更是出乎意料的温柔,比从前还要无微不至、乖顺贴心。
他们又恢复了每天下班后形影不离的状态。出于补偿心理,陈慕昀也尽力在阮青青面前做一个完美男友。
不过,陈慕昀偶尔也觉得,阮青青好像有哪里不对,但这只是一种隐约的感觉,他也没顾得上去深想。
某个夜里,陈慕昀再次提出发生亲密关系的要求。这一次,阮青青没有像之前那样,抗拒、固守,而是在片刻的失神后,握住他的双手,温柔地说:“慕昀,再给我一点点时间,我真的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咱们不着急,慢慢来。
人生还很长,我们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过好每一天,一直一直走下去。我相信一切都会在应该发生的时候发生。除了你,不会有别人。”
尽管她还是拒绝了,陈慕昀却听出她的真心实意、温柔眷顾。
他忽然就懂了,阮青青其实什么都明白——明白在这段感情里,他一直是卑微的那一个,苦求的那一个;
明白她占据着主动,她说开始才能开始,她若喊停他没有一点法子。
可是,现在,她却愿意拿出同等的真心对待他,哪怕比他慢一点,少一点,她也会给出她的全部,只给他一人。
陈慕昀再次听到了胸膛里心脏悸动的声音,这和阮清苓在一起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一个是狂风骤雨,爽则爽矣,也有感动,但总是浅薄易逝;
一个却是深海般广阔、平静、温柔,将他包容其中,从他的眼耳没入他的灵魂深处,告诉他这才是归宿。
陈慕昀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说:“都听你的,青青,我不勉强,我愿意等。我也是一样,除了你,我的心里不会有别人。我想和你过一辈子。”
——
第二天下午,阮青青正在屋里准备下周中秋晚会的事,姨父郑涛让一个员工来叫她。
阮青青:“有说是什么事吗?”
员工答:“来了个爱心人士,是个很年轻的姑娘,说是你校友,想要捐钱,也想见见你。”
阮青青家有个托养中心的事,并未在学校里大肆宣扬,只有关系亲近的一些同学知道。不过,要是有别的校友辗转得悉,也不是不可能。
阮青青走进郑涛的办公室,就见里头坐了个女孩,郑涛笑着说:“青青,快来,这是你校友,也是湘大高材生。你说是不是很有缘?她也姓阮,和你名字还很像呢,叫阮清苓,真是人美心善又能干。”
阮清苓站起来。她穿着掐腰的红色短外套,里头是白衬衣,下边是短裙,露出又长又直的腿。
时尚中透着娇俏。阮清苓无疑是漂亮的,身材苗条、五官小巧、皮肤白皙,长发乌黑如云、指甲鲜艳精致。她站在那里,就是「活色生香」四个字。
相比之下,阮青青整个人都显得清淡多了。她穿着简单的连帽衫和牛仔裤,绑一个简单马尾,也没化妆。
而且阮青青本就是清秀白皙的长相,气质也内敛安静。两个女孩站在一起,她完全不如阮清苓光鲜亮眼。
哪怕郑涛的年龄足以当阮清苓的父亲,目光都忍不住在她的腰身和长腿上偷偷流连。
阮清苓嫣然一笑,声音甜美亲昵:“你好,青青姐,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阮青青并不习惯陌生人对自己这么热情,但还是礼貌微笑:“你好,都可以。”
阮清苓看她的目光却像在深深打量:“青青姐这么年轻,就是这里的负责人之一,真厉害!”
阮青青笑笑没说话。
阮清苓又看向郑涛:“郑总,我想先参观一下,再决定要不要捐款。可以让青青姐带我去吗?我们是校友,一定有很多话可以聊。”
很少被人叫成「郑总」的郑涛,脸上都快笑开花了,忙道:“当然可以,青青啊,你带她走走,好好介绍一下我们中心的宗旨和特点,让她捐得放心,捐得开心。”
阮青青:“好。”
不知为什么,这个突然跑来捐款的校友师妹,给阮青青一种怪异的感觉。她神色如常地带着阮清苓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