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伤的太重,一直没有醒过来,被凫徯鸟抓来的百姓一一和沧溟道谢,各自回家了,觅霞的丈夫子女也寻来了,觅霞对沧溟道:“我就说他们一定会等我的。”
沧溟面无表情:“都走了,你还不走?”
觅霞道:“我想等云莺妹妹醒过来。”
“不需要,你有什么话,我会转告她。”
觅霞叹气:“好吧。”
她带着丈夫子女,依依不舍和昏迷的云莺道别,临走的时候,沧溟忽叫住她:“听说九重天雨师座下有一女弟子,仙骨奇佳,聪颖无比,天帝说她日后必成大器,几个皇子也对她心生爱慕,是你吗?”
觅霞笑道:“这么厉害,自然不是我。”
沧溟哼了声,觅霞也笑笑不语,只是牵着一只手牵一个孩子,一家人手拉着手,有说有笑,离开了,沧溟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背影,良久,才移开目光。
凫徯王后被诛,凫徯鸟四散而逃,地下巢穴一夕覆灭,人间逃过一劫,但是对于世间凡人来说,大家全然不知此事,只有天师府等修仙门派得到了消息。
天师府中,一个天师向谢长云禀报:“听幸存者说,是一个黑衣少年,还有一个碧衣少女挺身而出,诛杀了凫徯鸟。”
谢长云听到二人特征,他慢慢皱起眉:“可有相貌?”
“属下按照幸存者的描述,临摹了一张图。”
那天师将图递给谢长云,只见画中黑衣少年眉目昳丽,碧衣少女容颜清美,不是沧溟和云莺是谁?
谢长云拳头握紧,那张图已经快要被他揉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也全是怒气,他挥了挥手,那倒霉天师赶紧忙不迭退下,他刚一走,谢长云就忽将画着沧溟和云莺的图撕得粉碎。
雪花一般的纸屑漫天洒落,谢长云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清雅淡漠,他咬牙切齿:“云莺!云莺!”
她居然还和沧溟那个魔头在一起!
他想起那日沧溟说,云莺已经是他的人了,谢长云胸腔不由阵阵妒意涌现,他恨不得现在就立刻找到沧溟,立刻杀了他!
他正怒气勃发之时,忽听到一阵脚步声,谢长云以为是刚才那个天师,于是斥道:“不是让你退下了吗?怎么还不走?”
一只柔若无骨的手腕捡起地上的纸屑,拼接出一张少年和少女的脸:“我说谢掌门怎么生这么大气呢,原来又是为了云莺。”
谢长云抬眸,来人是大夏公主夏簪月。
但谢长云如今已没有心情去应付簪月,他敷衍道:“公主这次来,所为何事?”
“听说人间躲过了一次浩劫,最大功臣,是你的小师妹,云莺。”簪月顿了顿,又拉长语调:“哦~还有,沧瀛海的海皇。”
谢长云心又被刺痛,他冷笑:“谁知道是不是海皇和凫徯鸟因为分赃不匀打起来了,这两个都是灭世的魔头,难不成因为一个魔头杀了另一个魔头,我们人族就要对他感恩戴德不成?”
谢长云话中的酸味都快溢出来了,簪月抿嘴一笑:“我也觉的海皇杀凫徯鸟,不是为了我们人族,而是另有所图。”
谢长云道:“不管他图什么,海皇一定要除。”
“不错,海皇意欲解开因果血咒,就是对我们人族宣战,我们为了自保,也要除掉他。”簪月语气一转:“但是,除掉海皇之前,我们还应该除掉一人。”
“谁?”
簪月慢慢道:“云、无、咎!”
谢长云一惊:“云无咎?”
簪月颔首:“就是你的师父,云无咎。”
她娓娓道来:“云无咎极有可能掌握解开因果血咒的线索,这一点,从海皇一直寻找锁灵渊就知道,若我们不杀云无咎,那等海皇找到锁灵渊,一切就迟了。”
谢长云迟疑:“可是……”
“我知道,你顾念云无咎对你的养育之恩,不想杀他,可是人间生死存亡之际,若我们不提前下手杀他,难道等海皇去找他吗?”
谢长云还在犹豫,其实,簪月说的不对,他根本不是顾念云无咎对他的养育之恩,毕竟云无咎杀了他的父母,什么恩,在这个大仇面前,也都烟消云散了,谢长云顾念的,是云莺。
当日婚宴之上,谢长云明明有一万次机会可以直接杀了云无咎,但是他没有杀他,只是将云无咎封印,因为他害怕,若他杀了云无咎,那他和云莺,就真的彻底无法挽回了。
谢长云的心思,簪月何尝不是一清二楚?但是她偏偏装不知道,而是继续劝道:“海皇如今斩妖刃的伤还没好,正是我们的大好时机,若等他伤好了,找到云无咎了,那因果血咒一解,应龙之力恢复,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长云,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簪月谆谆劝说,但谢长云就是不松口,他只是摇头:“云无咎并不是非死不可,我这就派天师府弟子前往锁灵渊,将他带来天师府羁押,海皇要找到他,也绝非易事。”
簪月大为失望,她还准备劝说:“长云……你知道,这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我意已决!”谢长云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请公主不必再劝了。”
簪月无奈,只好怏怏离去,只是走出谢长云房间的时候,她却恨的银牙咬碎。
云莺,又是为了云莺!
这个祸害,就算随沧溟去了,也还是让谢长云为她伤心伤神。
簪月本计划,让谢长云下令,杀了云无咎,那样云莺就会彻底和谢长云决裂,但是没想到谢长云死活不松口,可能他内心其实还有一丝希冀,能和云莺破镜重圆吧,簪月咬牙,不,她不会让这个可能性发生的。
谢长云不答应杀云无咎,难道她就没有法子了么?她自有办法让云无咎死无葬身之地,这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整个人族。
簪月心中,暗暗下定了一个主意。
沧溟不断输灵力为云莺疗伤,云莺终于渐渐醒了过来,她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沧溟斜靠在蔷薇树下,闭目养神的样子。
一朵蔷薇从树上掉落,随着风轻飘飘落入云莺掌心,云莺微微抬起手,仔细端详着蔷薇花,真好,蔷薇还在,人间也还在。
她费力想支撑起身子,但是动静太大,反而惊醒了沧溟,沧溟睁开眼睛,见到云莺醒来的那一刻,明明眼神之中掠过一丝惊喜,但他马上意识到了,于是藏起这丝惊喜,转而冷冰冰道:“你醒了。”
云莺还是有些怕他,她怔了一怔,沧溟面无表情的将她扶起,靠在蔷薇树上,云莺咳了两声,轻声道:“海皇沧溟,是你救了我吗?”
沧溟道:“你觉的这世间还有其他人有本事救你?”
云莺有些尴尬:“那~多谢你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沧溟也沉默着,他盘腿坐在云莺面前,低头捡着地上的蔷薇花,撕着花瓣玩,云莺忽然扑哧一声笑了,沧溟问:“你笑什么?”
云莺道:“我想起看的话本里面,都是女主角喜欢撕花的。”
沧溟恼了,扔了手中的花:“本尊又不是女子。”
云莺连忙解释:“我没有说你是女子。”
沧溟瞥了她一眼:“算了,看在你襄助本尊杀了凫徯王后的份上,本尊不和你计较。”
云莺想起凫徯王后临死前的话,凫徯王后说沧溟父尊擎轩,也就是前一任海皇杀了凫徯王,可是,擎轩和凫徯王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杀凫徯王呢?
这,会不会和因果血咒有关系?
只是云莺并不敢问沧溟,她心里也在发愁,万一沧溟又要她带他去锁灵渊,那她该怎么办?她想了又想,最终还是道:“海皇沧溟,我不会带你去锁灵渊的。”
沧溟诧异抬头,云莺又道:“虽然你救了我,但是一码归一码,你若仍然执意灭世,那便是我的敌人,我是不会助纣为虐的。”
她说的太快,说到最后,已然是猛烈咳嗽起来,沧溟默了默,他自嘲一笑:“你当本尊不知道么?”
云莺疑虑:“知道什么?”
沧溟道:“不管对你怎么软硬兼施,是用刑,还是恐吓,抑或是利诱,你都不会带本尊去锁灵渊,不是么?”
反正这些手段,他都试过了,统统无效。
云莺这个区区凡人,远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和执拗。
云莺点点头:“是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带你去锁灵渊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满是决不退缩的勇气和坚定,当一个人心中有信念时,那就算她面前是世上最凶狠的魔头,她也毫不畏惧。
沧溟忽轻不可闻叹了一口气,他没再说话,只是俯下身,搂住云莺的纤腰,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云莺一惊,她下意识就开始挣扎:“你干什么?我说了,我不去锁灵渊!”
沧溟着了恼:“别乱动,谁说带你去锁灵渊了?”
“那你带我去哪?”
“去医馆,找个大夫,给你瞧瞧伤。”
云莺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这才发觉沧溟紧紧抱着她,自己贴在沧溟胸膛上,形成一个极为暧昧的姿势,她极少与男子这般亲密,不由有些脸颊微红,沧溟抱她抱的很稳,他大步流星往山下走去,云莺心想,沧溟不是讨厌人族么,为什么愿意抱她去治伤,莫非他感激她以身为饵,助他杀了凫徯王后?毕竟他当时受了伤,若没有她的帮忙,他很难打得过凫徯王后。
既然如此,云莺就想更加得寸进尺一点,她轻声问:“海皇沧溟,你可不可以不去锁灵渊了?”
“不可以。”
“那你能不能不要想着解除因果血咒,恢复应龙之力了?”
“不能。”
“为什么?让三界和人间继续存在,不好吗?”
“不好。”
沧溟虽然“不可以”、“不能”、 “不好”说的斩钉截铁,但是他并没有因此生气扔下云莺,而是依旧稳稳抱着她,一步一步,走下了山。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男主越写越不像龙,像大狗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