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闭目坐了一会儿,睁开眼睛。
“你说得很对。”我对小秦点点头。
“郭队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小秦迫不及待地打断我。
“还不能确定。”我干巴巴地回答,“但我决定亲自去医院调查这件事。”
照计划我给阿刘打了电话,告诉他因为一次事故,上次的血样掉了,请他抽空再来一次。
那边稍微沉默了几秒,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那份沉默透出些不安。
过了一会儿。
“晚一天行吗?”阿刘在电话里说。
“当然——”我说,“根据你的时间吧。”
电话那边再次停了几秒,似乎在确定时间。
“后天上午可以吗?”阿刘问。
“当然。”
“那好,后天见。”
“后天见。”
接下来的一天,我一直隐身在医院,默默注视着通往门诊大楼的广场,因为阿刘这星期门诊。
下午三点左右,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的时候,尽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我还是觉得自己的心像块儿冰似的,一下子沉了下去。
我没有立刻跟进去,而是回到自己的车里,静静地坐了一个多小时,给自己思考的时间。
然后我才来到了门诊大厅,鬼使神差的,我还挂了号,仿佛看病似的,然后来到阿刘门诊室外的长椅上静静地坐等。
当轮到我之后,我就让给在后面排队等候的人,开始的两个人很感谢我,不绝声地说:谢谢!谢谢!
但再后来的那个病人似乎有些奇怪了,嘴里说着谢谢,眼睛却探究地看着我,仿佛在说——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我想,这个人大约是太奇怪了,以至于可能进了诊室后告诉了阿刘门口有这样一个病人,因为我看见阿刘突然从屋里出来了。
四目相对。
“郭队长。”阿刘轻声叫了我一声,眼睛却表达了很多内容,我不能说出全部,但无疑有警觉和猜疑。
“我没什么急事,”我尽量显得若无其事,“想等你下班再谈。”
阿刘点点头,似乎也并不想急于了解我想谈什么,转身回到了诊室,只是步履似乎有些沉重。
再次靠回长椅,我闭上了眼睛,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事实上,我已经想好了,但我却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郭队——”
我被叫回过了神儿,睁眼一看阿刘又走了出来,那最后的一个病人也走了出来,临了还不忘好奇地扭头看我一眼。
“下班了吗?”
阿刘点点头。
“希望没有影响你今天的工作。”
阿刘摇摇头:“进屋谈吧。”他又走回诊室。
一阵不安的沉默之后,我决定打破它。
“我今天是来通知你,需要你今天就去做DNA检验。”
“是吗?”阿刘站了起来,“现在吗?那我去换衣服,你在电梯口等我好吗?”
他边说边向外走去。
看着阿刘还算自然的举止,我心里突然又升起那丝希望——也许自己弄错了。
就在这种略微的幻觉中,我等阿刘换上便装,然后一起下电梯向外走,但当我们走出一楼大厅,我的理智又回来了。
“阿刘,”我停住脚步,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有件事我想告诉你,这次DNA检验,我们不采用采集血样的形式。”
阿刘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但接下来那一刹那,阿刘眼睛里流露出的表情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绝望。不过阿刘没有倒下,而是很快就镇定下来了:“这么说——”他脸色苍白,声音干涩,“你,已经,知道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彻底绝望。
“看来,我们都猜对了——”
“你们?”阿刘轻声重复了一遍,似乎依然保留着理智和头脑,“除了你,还有谁?怎么发现的?”
“当然是法医。”我一边干巴巴地解释,一边继续慢慢地向外走,“虽然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怀疑DNA的检测,也不会有人想到有人能在这上面做文章,但我们是刑警,我们信赖技术手段,但不会以唯一一次的技术结果为准,而是全方面分析,如果当一切都解释不通时,就折回来寻找问题所在。所以,除了我,法医也回忆到好像你的血样比一般人的颜色略深,当时好像胳膊上还有针眼儿,而用相似手段的人也不是没有,另外有个案例,在另外一个地方,他也采用了和你相同的手段来应付DNA检验,很巧,他也是个医生——”
阿刘没有说话,机械地随我走着,似乎刚才那个打击现在才更真实落在他身上。
我在一个花坛的角落站住了。
“是老蔡的血,对吗?”我轻声说,“你用了老蔡的血,我必须说,你这样很冒险但也很聪明,因为几乎没有人会意识到有人敢在DNA抽血时使用手段,当人不怀疑时,即使看到你胳膊上有针眼儿,也不会做他想,以为只是正常的抽血,或者才打了什么防疫针之类留下的,只管抽一针就了事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