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凤凰单丛 安全感

时隔半个月后再一次搭乘高铁, 心境却截然不同。

手机摆在老位置,聊天框仍旧置顶,但是他们已经整整一周没有说话了。

鄢南回北京后, 舒昀主动找过他几次, 问他北京热不热, 工作忙不忙,有没有及时睡觉不熬夜。

鄢南都会回她,但是很少主动找她说话。

舒昀好几次回想他们吵架那天他最后说的话。

【昀昀,让我消化几天, 很快就好了】

她不主动找他, 他们就一周没联络。

是不是不会好了?

下午四点,舒昀从高铁站坐地铁到大学城, 推着硕大的行李箱入住鄢南的公寓。

偌大的公寓空空荡荡,似乎在她来之前进行过一次大清扫, 处处光洁如新, 不染纤尘。

舒昀走进她的那间卧室,发现里面的陈设和她上次来看房的时候发生了不少变化。

原本的单层窗帘后面加了一层遮光布, 墙角多了一台空气净化器,变化最大的是书桌, 好像整张桌子都换成了新的, 桌面上台灯、书立、置物架一应俱全,甚至还加装了一个升降桌, 方便她久坐之后站起来一边学习一边活动筋骨。

房东很周到, 租客很满意。PanPan

舒昀正在考虑自己是否要打破这一周断联的僵局, 先给他发条消息。

对方仿佛和她心有灵思,电话立刻拨过来了。

“到家了吗?路上累不累?”

“到了,不累, 谢谢学长关心。”

嗓音甜甜软软的,故意显出几分礼貌的疏离。

鄢南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

“嗯。虽然小区治安很好,但是你一个人住,能早回家尽量早回家,晚上记得关紧门窗,帘子也要拉严实。”

“知道啦。”

挂断电话,舒昀长松一口气。

这么关心她,应该已经消化好了吧?

舒昀收拾好衣柜,抱着浴巾和换洗衣物进浴室,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经过半个月,舒昀粉色的头发掉成粉金色,比原来艳丽的火烧云耐看多了,所以她最终没有染黑,就顶着这么一头挺韩流的颜色回了学校。

入校头两天,舒昀参加的是宁大数学院联合省科学院举办的夏令营项目——经过一系列的课程和选拔,成绩最优秀的一部分学生将获得宁大数学院明年硕士研究生预录取资格,另外还将选出两名学生代表全省数院学子参加年底于奥地利举办的国际性数学峰会。

前者只面向准大四学生,准大二生舒昀参加本次夏令营的目的显然是后者。

为期两天的夏令营日程非常紧凑,从早上八点开始,上课、面试、笔试轮流交替,粉金长发的舒昀在一众乌压压的短发男生中极其惹眼,不知道哪个好事的偷拍了一张她的照片传到网上,转发量一夜之间过万,夏令营结束后的第一天就有记者扛着摄像机找上宁大,说要采访这位长得比艺人还像艺人的数院女生。

夏令营结束后,舒昀立刻投入到暑期科研的探索中。因为那张微博热转的照片,她的学余生活充满了向悦和范诗诗两位娱乐姐妹花的信息轰炸。

范诗诗:【可恶啊,上课撕论坛放假撕微博,微博上的这群人可比论坛里的难搞多了!到底是谁带头说昀昀是网红偷溜进大学摆拍的?空口白牙含血喷人,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酸味】

向悦:【转发链接】

向悦:【竟然还有人造谣昀昀带着摄影师闯进宁大数学院夏令营摆拍引发师生强烈不满后被扫地出门......好好一张绝世仙女照被酸成这样,我吐了,都快骂不动了QAQ】

范诗诗:【感觉凭我们的力量是控制不了脑残网友的,都发酵两天了,呼叫帝国公关部入场吧】

向悦:【+1】

舒昀这会儿正好在视奸她们:【帝国公关部是什么?】

范诗诗:【@舒昀,你看起来像进群钓鱼的,连最基本的专有名词都不知道。来人啊,叉出去!】

向悦:【帝国公关部——某鄢姓男子掌权的帝都万亿财富集团下属公关团队,必杀技:15分钟内,我要删掉那个男人的所有信息】

舒昀:【......】

舒昀:【他很忙的,没空理你们】

舒昀说完上句话不过三分钟,范诗诗立刻发来截图将她啪啪打脸。

范诗诗:【笑死了,鄢南学长是什么山顶洞人,我给他发别人造谣昀昀的微博链接,他只看到封面一张图,点都没点开就给我回复“好看”。笑不活了,果然是个无脑吹女友神颜的绝世直男】

范诗诗发的那张截图里,她让鄢南处理一下微博上造谣舒昀的营销号和文章,虽然数量不多,造成的影响也很小,但是鄢南一句【通知下去了,马上解决】十分令人上头,好磕得让范诗诗都想抠下来当电脑桌面。

舒昀忍不住用手压住唇角,免得它咧到耳后根,心里却愤愤地想:

他倒是有时间和她俩聊天,比回我的消息还快。

帝国公关部此次处理公关事件的时间远不止15分钟,但是公关手段高超,效果十分显著。

舒昀正埋头算题算到一半,突然收到宁大学生处值班老师打来的电话。

经过她本人的同意,宁大官博在十分钟后发布了一条新微博,祝贺宁大数学院暑期夏令营活动完美落幕,其中居中的配图就是舒昀那张万转神图。图中的她粉发雪肤,白得反光,全脸自带磨皮效果,执笔认真钻研的模样宛如静物油画,美得令人扼腕叹息。

官博通过此种方式侧面证实了舒昀的宁大学子身份,除了官博这条微博,其余所有和舒昀有关的微博言论被删得干干净净,再无踪迹可循。

宿舍群聊又一次沸腾了。

向悦:【帝国公关部NB,鄢南学长NB!】

范诗诗:【昀昀以后要是数学学累了,可以考虑出个道放松一下,有帝国公关部为你保驾护航,黑子绝对无法靠近】

向悦:【以后我们就是明星的室友了!】

......

应臻:【一觉醒来发生什么了?】

舒昀:【没什么,继续睡吧~】

应臻全家出国旅游了,时差7小时,每次聊天最火热的时候她都不在。

向悦:【截图】

向悦:【官博底下有咱们院少林寺护花军队出征了哈哈哈哈,昀昀连续两学期绩点专业top1都被爆出来了,科研成果也被贴出来了,啪啪打脸那些说她网红碰瓷名校的SB】

向悦发出来的评论截图中,有一条提到本次数学夏令营将选拔学生参加年底的国际数学峰会的事,其中不乏对舒昀的大量溢美之词,说她不仅科研能力强,也深得学院各个教授的喜欢,本次选拔有很大概率被选上。

舒昀将那条评论看了两遍,心中默念“借你吉言”,不由得有些紧张。

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夏令营选拔结果就要公布了。

她向带他们做科研项目的学长说了声,然后独自离开实验室,走到教学楼天桥连廊上透气。

满脑子凌乱刷屏的数学公式被风吹散吹净,舒昀望着远处苍郁的山峰,整理自己今天一天学习所得。

嗯......

学到了一个新词——帝国公关部。

还没来得及感谢他呢。

舒昀拿起手机,指尖点开“五星好评先森”聊天框,发了个可爱表情包过去,字还没打完,翟教授的电话突然跳了出来。

舒昀心口一凛,莫名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翟教授温和的嗓音透出许多无奈:

“.......我和院里几个教授都觉得你比较合适,但是不能不考虑省里领导和校领导的意见......他们觉得你还小,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好的,谢谢教授,我知道了。”

翟教授又深叹了一口气:

“别难过,明年争取出个一作二作,各种资源还是很多的。我后天就回学校了,到时候请你们吃大餐。”

舒昀挂断电话,表面的情绪还算平稳。

她回到实验室,博士生学长点的奶茶到了,她含笑接过,及时把奶茶钱给人家转过去。

学长看了眼手机,无奈问她:

“本来说好请你们的,你非要给钱也就算了,为什么给两遍?”

舒昀尴尬地收下学长退回来的钱:

“不好意思,今天记性有点差。”

学长:“你这几天太辛苦了,每天从早算到晚,也不见你有什么娱乐活动,今天回家记得好好休息。”

舒昀点头:“我今天多留一会儿,盯一下程序跑出来的数据。学长,我明天要请一天假,调整一下状态。”

学长还不知道她落选的事儿,正准备回“你状态挺好的呀”,突然想到可能是女孩子特殊时期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很干脆地准了她的假。

晚上八点钟,舒昀离开教学楼的时候,整个校园提前陷入深夜。

校道上空空如也,茂盛蓊郁的梧桐枝叶在路灯下撑起漆黑的伞,舒昀穿过无数片漆黑的伞底,离开学校大门,步行走到最近的商场看了一场电影。

非常典型的商业片,特效满分,看完出来什么感想也没有。

十点半,舒昀回到公寓,洗了点水果给自己做沙拉。

手机搁在沙发上,连震了十几秒,范诗诗在群里发起群语音聊天。

舒昀戴上耳机:“怎么啦?”

范诗诗的声音非常急切:

“大昀子,你快看我在群里发的图。”

舒昀端着玻璃碗走出厨房:

“等会儿哦,我现在手机不在手里。”

范诗诗突然“呜”了一嗓子,像只丧气的小鸟,声音也不复往日的精神:

“鄢南学长是不是要出国了?”

舒昀身形一滞,捡起沙发上的手机,盯着微信群聊里那张网页截图看了许久。

今天下午15:00发布的,商学院新学年秋学期交换生名单。

【工商管理1班鄢南学号:072041223 录取大学:耶鲁大学】

舒昀镇定地说:“我暂时还没有听他说过......”

她恍然想起,鄢南这个专业,确实是“2+2”留学项目,头两年在宁大学习,之后的两年可以选择申请学院合作的几所国外高校,或者留在国内转入四年制的同一专业学习。

在刚认识鄢南的时候,舒昀是知道这回事的,但是久而久之,没人提起出国相关的话题,她渐渐忘记了,或者潜意识里认为他会留校毕业,直到今天。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不适,对范诗诗说:

“他肯定不会瞒着我的。而且如果他决定出国,他的兄弟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两个宿舍现在关系那么熟,什么时候听他们提起了?”

向悦:“我去戳一下臻臻吧,她现在应该醒着才对。”

电话随即沉寂下来,通话中的三个人似乎都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两分钟后,应臻加入通话:

“不好意思哦,刚刚才回酒店,上午玩太累了......”

范诗诗把信息完整传达给她,应臻也觉得很奇怪:

“唐朝确定不出国的,这点我知道。我记得我特意问过他鄢南学长出不出国来着,他明明说他们全宿舍都会留在宁大毕业,所以后面我就没在意这件事了。”

范诗诗:“可是今天公布的名单里面,除了鄢南学长,还有乔岳学长的名字,他要去英国曼切斯特大学。”

舒昀:“这个交换生项目是什么时候开始申请的?”

应臻想了想:“好像是今年寒假之前吧。”

舒昀:“去年秋学期?”

应臻:“应该是。”

舒昀摘下一边耳机,缓缓躺进沙发中。

她们仨还在群里讨论个不停,舒昀听到应臻叹了一句:

“我才和唐朝异国几天,太难受了,时差真的很讨厌,和你们聊天也不在一个频率上......”

通话结束之后,舒昀平躺下来,闭上眼睛一分一毫地梳理。

以她的聪慧,很快推测出了整件事的大概脉络。

她换了个侧躺的姿势,单手压在脸颊下面,灼热的脸颊温度甚至烫到掌心。

舒昀很平静地,将呼吸放松至匀长,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厨房柜子里有一瓶放了很久的白葡萄酒,舒昀把它拿出来,带到自己卧室里,想尝一点点方便入睡。

舌尖才探一下,她辣得皱起整张脸,放弃了。

第二天早晨,昨夜失眠到两点的舒昀被一通电话叫醒。

遮光帘将阳光尽数挡在窗外,室内依旧暗如黑夜。

她迷迷糊糊地接起来:

“喂,你好.....”

“昀昀。”

听见熟悉的声音,舒昀瞬间清醒了:

“学长?”

鄢南:“昨晚上怎么不回消息?”

舒昀抱歉道:“昨天太累了......学长有什么事吗?”

鄢南:“我今天过来找你。”

舒昀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啊?”

鄢南:“这次提前和你说一声,免得吓到你。大概下午四点到机场,五点应该能到你那里。”

直到通话结束,舒昀打开微信聊天框,才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昨天下午,她给鄢南发了一个卖萌表情包后,听说自己落选了,后面又发生了别的事,她一直没来得及查看微信消息。

在她的表情包之后,鄢南先是立刻回了一句:【下午好】

中间停顿两个小时,大约五点刚过,鄢南又给她发消息。

【现在在干什么?】

【你没事吧?】

【看到记得回个电话】

舒昀不由得鼻子一酸。

昨天下午五点,数学院夏令营的选拔结果公示出来了,她没选上,他看到了。

昨天忘记回他的消息,结果今天他就打飞的过来了。

舒昀揉了揉脸,振奋精神,从床上跳了下来。

拉开窗帘,刺目的阳光争先恐后闯入房间。

竟然快到中午了。

距离漂亮学长到达,倒计时六个半小时。

-

冷白的电梯灯光照在身上,鄢南深吸一口气,微微攥紧拎在手中的甜点,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正在查看大众点评中的高分餐厅。

电梯到达,他看中一家三星黑珍珠,信步走出梯厢。

指纹解锁打开房门,鄢南走进玄关,鼻腔内瞬间涌入一股饭菜热食的馨香。

他将甜点盒子放在茶几上,折进厨房通道,缓缓拉开磨砂玻璃的落地推拉门。

流理台前,高挑纤瘦的少女背对着他站,腰间围了一条粉蓝色围裙,正戴着手套低头对付一个搪瓷碗,碗里是什么东西鄢南看不清。

抽油烟机开到最大功率,但是厨房上空依然蒙了一层薄薄的云烟,犹如幻境。

鄢南斜倚在厨房门口,看着眼前的画面,心中饱胀的幸福感几乎令他不敢用力呼吸。

仿佛福至心灵,舒昀忽然回过头。

“学长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她说“回来”。

更像一个梦了。

舒昀拿一把小勺,往搪瓷碗里舀一勺,走到鄢南面前喂他:

“学长,你尝尝,我碾了半天呢。”

是一勺嫩黄色的牛奶土豆泥。

鄢南张嘴含住,任由松软香甜的土豆泥在舌苔上慢慢融化。

舒昀很期待:“好吃吗?和肯德基的土豆泥比怎么样?等会再淋上一层黑椒汁,奶味就不会太重了。”

鄢南挑了挑眉:

“奇怪,谁把我的房子租给米其林大厨了?”

舒昀的眼角弯出两瓣月牙,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她放下手中的勺子,脱了手套,两手并用把他推出厨房范围:

“差个青菜没炒,还有十分钟就好啦。”

话音一落,推拉门在他面前紧密闭合。

鄢南垂下眼眸,那种不真实的幸福感仍然萦绕在心头,久久未散。

十分钟后,四菜一汤正式出炉。

鄢南坐在舒昀对面,深邃目光紧盯着她观察了许久。

舒昀朝他鼓了鼓脸:“别看我啦,快吃饭。”

鄢南:“嗯。看到你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

“昨天还挺难受的。”

舒昀两手捧着饭碗,慢慢搓了搓,

“凭什么只把名额给大四学生?大二学生就不能比他们更优秀吗?......我想了很多,但是想再多也没用,难过的事情就留在昨天吧,以后我还有很多机会碾压他们。”

鄢南夹一筷子醉排骨,入口后,沉稳的瞳孔忍不住微微一震。

早听范诗诗她们说过舒昀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烧得一手好菜。去年生日,他把舒昀做的蛋糕一点不剩全吃完了,今天尝到她亲手做的菜,更是刷新了他对这个女人无穷魅力的认知。

太离谱了。

如果舒昀的厨艺传承自她的母亲,那么选择抛下这个女人另结新欢的舒父简直是全世界最傻逼的男人。

以往,鄢南吃饭很克制,不多不少八分饱,不单单是为了保持身材,主要是他食欲并不强盛。

然而今天,饭桌上的四菜一汤,他消灭得干干净净,连瓣蒜头都不剩。

舒昀收拾碗筷进厨房洗碗,鄢南跟在她身后,提醒道:

“水槽下面有洗碗机。”

舒昀欢快地打开水龙头:

“洗碗机哪有手洗干净。”

鄢南:“小土人。”

舒昀回头瞪他:“你说谁小土人?”

鄢南:“谁问我就是谁。”

“你......”

舒昀脱下手套要揍他,日理万机的鄢大少爷正好接起电话,笑着单手制住她让她安静,舒昀乖乖收回手,听他电话里好像要开会,就不闹他了。

他俩都不是什么闲人,鄢南去开会之后,舒昀洗完碗又洗了个澡,也投身到今日未竟的学习计划中。

这一学进去就忘记了时间,转眼月落星沉,深夜已至。

房门处传来“叩叩”两声,舒昀写完一行代码,扭头。

鄢南推开房门,人未踏进,隔着几米对她说:

“很晚了,早点睡。”

“我知道啦,马上就睡。”

“晚安。”

“学长也晚安~”

鄢南走后,舒昀的心情不复平静,草草写完最后几行代码,转身面朝下跌进柔软被褥。

手揪着床单,舒昀一点一点把自己卷成小虾,心跳得非常快,咚咚的泵血动作将胸口砸得又酸又痛。

她爬坐起来,弯腰,从床头柜旁边摸出昨天带进来的那瓶白葡萄酒,为自己斟了小半玻璃杯。

大概就这么多。

喝进去会有点醉,但不至于完全失去自控能力。

她需要勇敢一点,但不能瞎说话。

舒昀也不知道这个剂量是怎么估出来的,全凭感觉吧。

她执起玻璃杯,闭上眼睛一饮而尽,辣得全身都抖了抖。

约莫三分钟后,舒昀穿一身蓝底小白碎花的棉质夏季睡衣,颤颤悠悠地走到主卧门口,也不敲门,径自打开,停在门框里面不说话。

鄢南正坐在床头用手机看文件,抬眼觑她:

“怎么了?”

话音未落,男人深邃的眼皮陡然跳了跳。

舒昀关上门,一张俏脸涨得通红,飞快地按灭主卧大灯,一鼓作气钻进了鄢南的被窝。

身侧贴过来一具温软的身躯,鄢南放下手机,身体往下侧躺下来,单手绕到她腰后,把人从空调被中拎出来。

“干什么?”

嗓音带了些哑。

舒昀抱住他,脸在他脖颈那儿蹭:“学长......”

没有后半句,鄢南摸了摸她的侧脸,低头吻住思念已久的唇。

被人扣着后颈纠缠了几分钟,舒昀睡衣的扣子都松开两颗,身前滚烫的胸膛却突然离开。

“喝酒了?”

舒昀点两下头。

鄢南捏起她的下巴,指腹摩挲少女细白的肌肤:

“是不是还难过?”

舒昀愣了会儿,意识到他在说夏令营落选的事儿。

“不难过了,我自愈能力很强的。”

她垂下蝶翼一般的眼睫,柔声说,

“就是舍不得学长。”

鄢南有些不明就里,却依然被她撩得情难自禁。

他仰头喘一口气,下巴贴在她光滑的额间:

“什么时候过生日?”

舒昀:“8月28日。”

鄢南轻笑:“处女座?我都快比你大两岁了。”

眼瞅着小姑娘凑上去又要拿脸蹭他,鄢南不着痕迹地退开:

“等你过了19岁生日再说。”

“来不及了。”

舒昀在一片黑暗中描摹他漂亮的锁骨,嗓音轻如羽毛,

“学长快出国了吧?”

鄢南默了默,没回话。

舒昀终于成功把下巴磕进他锁骨窝里:

“学长什么时候申请的,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鄢南淡淡地回答:

“上学期期末,那段时间你完全不理我。”

“那之后呢?怎么也不说。”

“不确定去不去。”

鄢南手指把玩她粉金色的、像芭比娃娃一样的长发,

“对于我而言,出不出国并没有很重要。”

舒昀:“可是耶鲁大学是我们学校合作院校中最厉害的一所,我听说,只有学院内成绩最好的学生才能申请得上,平均一年一个,出国之后读的专业横向对比也是世界前十。”

鄢南将她搂紧了些,清沉沉的嗓音在她耳廓响起:

“昀昀,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尽管她说没有,鄢南还是解释了:

“在遇见你之前,我确实是准备出国的。上学期申请国外大学的时候我就想,如果追到了,肯定不会走了,虽然耶鲁很好,但是对我不是必要的。”

像他那样的家庭,根本没有什么是必要的,他想得到的可以召之即来,不想要就挥之则去。

舒昀平静地仰脸看他:

“所以,学长要出国了。”

这是一个陈述句。

昨天晚上,舒昀和舍友们打完电话,躺在沙发上,不用费太多心思就猜出了他的想法。

而且,从他身边朋友的反应可以看出来,他为了她已经决定不出国了。

舒昀觉得这样很不应该。

鄢南的身体转瞬冷了下来,左手伸进空调被,在她光滑的身体上找到饱满的半弧,不轻不重捏了捏:

“所以,今晚这顿饭是分手饭,现在是分手炮?”

舒昀忍不住缩起肩膀,嗓音空灵极了:

“没有在一起,怎么分手?”

“那是什么?你给我的赔偿吗?还是礼物?”

“可以这样理解。”

舒昀脑中有些酒气上涌,忍不住抱住他的手,心里话也一句跟一句冒出来,

“学长,都是我的问题。我和你相处的时候非常开心,可我不相信所有异性,和你在一起也没有安全感,我不喜欢自己这种不稳定的状态,我只想永远都理智冷淡,那样才能保护好我自己。”

鄢南深深看着她:

“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舒昀一字一顿地说:

“学长没有办法做到更好了,因为学长已经做到最好最好。除了我自己改变,否则没有人能给我足够的安全感。”

室外微弱的光穿过窗帘半阖的玻璃窗,如浮游萤火,映照男人英俊清冷的面容,仿若沾染月光清辉的珍贵雕塑,漂亮得脱离凡尘。

舒昀再次闷头钻进他怀里,双手搂紧了,极尽依赖的姿势,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淡然平静:

“学长,永远不要为了爱情放弃亲情、友情、学业和工作,尤其是最后两点,因为自己的人生永远是最最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