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双深沉如夜的眼睛攫住, 舒昀的心脏化作一只扑腾的雏鸟,从高空无助地坠落。
她都主动吻他了,怎么还不够?
真不愧是富豪家族的继承人, 年纪不大, 生得光风霁月, 本质却是个贪得无厌的奸商。
舒昀脸上莫名露出仇富的愤愤表情,樱桃似的唇瓣微微鼓起来一点,就一点,却将她整张脸点缀得愈发鲜嫩可口。
她还在思考应该怎么和奸商鄢学长讨价还价, 讲价的嘴都来不及张开, 就被他不讲道理地封口了。
这个人没有商业道德。
舒昀可委屈了。
她双手抵在男人胸口,掌下坚硬的肌肉硌手又烫手。手肘折起的角度越来越小, 可怜的小细胳膊挤在两具躯体中间动弹不得。
聪明的舒昀同学很快将小手往上攀,解放在学长肩与颈完美的连接处。
鄢南吻得很温柔, 如春风细雨, 包容少女每一丝惊慌和抗拒。
舒昀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橡木苔香水味,还有雪松和广藿混杂其中, 再燃上一把炙热的雄性荷尔蒙之火,胜过她闻过的所有美食、鲜花, 以及化学调制品的味道。
她好像有点快乐了。
身体放松下来, 灵魂往上飘。
细白的双手像两条迷失的搭扣,终于找到另一半, 搭好, 扣紧。
感受到女孩生涩的回应, 鄢南猛然咽了咽喉咙,脖颈后面贴着她手臂的肌肉紧绷到极致。
浅尝辄止的体验版教学课程到此为止。
舒昀双手的搭扣突然挂住了鄢南的脖颈。
她被推开了?
这是“够了”的意思么?
原来不是。
“等一下......唔......”
舒昀后脑勺砸上枕头,松软的乳胶记忆枕把她砸得头晕目眩。
张嘴说话的短短一秒, 她齿间珍贵的城池被敌人无情而精准地攻陷了。
舒昀又不快乐了。
春风细雨变成疾风骤雨,唇瓣碾得发麻之后,舌尖也被人勾出来接受交谊舞教学。
鄢南吮得又狠又重,津|液交换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高挺的鼻梁深深抵|进少女柔软的脸部肌肤,炽热的吐息再加一层撩|拨,舒昀哪受过这种刺激,全身都酥|了,瘦削的肩膀弓起来,如风中秋叶,簌簌地颤抖。
身体变得很奇怪,舒昀脑子很乱,理不清头绪。
舒昀不喜欢想不通事情,所以她越来越不快乐,而且她打不过身前这块硬邦邦的钢板,感觉自己像个被不断索取的,受压制的玩偶娃娃。
玩偶娃娃的毛衣被他蹭得往上卷,再这样下去要出事。
这条大尾巴狼来之前一定没吃饭,所以才把她当珍馐佳肴啃个不停。
她猜错了,鄢南两个小时之前吃过饭,但是一个月之前才吃过小姑娘嘴,二十年零一个多月没舌|吻过了。
舒昀推他肩膀不成,改为推他的脸。
两手挤压他漂亮的脸蛋,不敢下重手,怕推坏了哪个部位,这张鬼斧神工的脸蛋就没那么完美了。
浑浑噩噩间,她摸到鄢南的鼻子,鼻梁挺直如料峭山峰。
确认了,妈生鼻。
舒昀毅然决然地捏住了他的鼻子。
这一招鄢南属实没想到。
全身情热紧绷,可他实在想笑,不得已放过了她。
虽说放过了那双红肿的唇,可他笑的时候额抵着她的,幽深迷离的眸子近在咫尺,睫毛再长点即可架出眼与眼的桥梁。
舒昀从来没见他这样笑。
欢乐的,不凹造型的,笑声低沉又清冽,如同深流的暖泉,钻进舒昀耳朵又是一记引人心悸的勾|引。
如果他现在不压在她身上,舒昀还可以更心动。
女孩樱唇翕动,嗓音是令她自己都掉鸡皮疙瘩的媚:
“走开啦。”
鄢南撑起身子,视线扫过舒昀鲜红的嘴唇,以及滑落到肩头凌乱皱巴的毛衣,终于发觉自己欺负得过分了。
仰躺在床上的少女还没有喘匀气,眼中含着未散的潮雾,美得惊心动魄。
鄢南不知餍足地还想再摸一下她的脑袋,却被她毫不留情地挡开。
舒昀磨了磨两片红肿的唇,都被他啃破皮了,又辣又痛,顿时气恼地指责道:
“学长,你要认清自己工具人的身份。”
她一时情急,双商下线,完全忽略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鄢南原本已经准备放过她了。
听见她划清界限的话,他深褐色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左手扣住女孩细嫩的手腕,将尝试撑坐起来的舒昀再次按倒在床上。
她的长发全乱了,如海藻蔓延铺散。
鄢南一边威胁一边抵近:
“工具人以为,好处给的还不够。”
还不够?
舒昀蓦地害怕起来。
虽然她的体育成绩很好,但是和鄢少爷相比,等同于手无缚鸡之力。
两个人现在一上一下躺在床上,满室旖旎气氛未退,如果他执意要欺负她,做点什么深入的交流,她可能就要哭着交代在这了。
尽管她对鄢少爷年轻漂亮的肉|体很上头,但是光深吻已经要她半条小命了。
臣妾享受不动啊。
舒昀不得不把渣爹搬出来:
“我......我爸就在隔壁。”
近三百平的大平层,书房在最里侧,安静又隐蔽,和卧室区南辕北辙隔着无数道墙,舒昀可能喊破喉咙都喊不来她沉迷工作的亲爹。
鄢南挑了挑眉梢:
“顶风作案,更刺激了。”
舒昀:......
鄢南深知舒昀丝毫不在乎父亲的看法,只把他当做顶了个父亲名号的熟人,所以他也不必考虑什么老丈人的态度。
舒昀心中警铃大作。
实力差距悬殊,她现在没有任何谈判资本。
只剩下一道生门了。
舒昀缓缓地深呼吸平复心境,身体放软,表情和眼神一个接一个软下来。
韩信尚可忍受□□之辱,小女子更要能屈能伸,以温柔驱遣强者。
“学长,我错了~”
她的嗓音一时间软成了烂熟莓果,
“学长,你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做宵夜呀?”
舒昀用极致柔弱的眼神紧盯着鄢南,观测到他眼中细微的松动,她即刻做出反应,手扶着床一点一点将自己的上半身支起来。
鄢南没有回话,她继续展开柔情攻势:
“学长,要不我陪你打一会儿游戏?甜蜜双排,我玩瑶妹辅助你,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鄢南喉间逸出轻哼。
狗男人。
舒昀在心中暗骂。
给台阶就快下吧,得寸进尺要是个体育项目,您绝对是世界冠军。
鄢南:“可以。”
他并不想在这个陌生又恶俗的家里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
但是情|潮汹涌,他迫切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
鄢南翻身坐到床中,收敛一身压迫感,彻底放过了身|下可怜巴巴的少女。
舒昀终于坐直身子,长长舒了一口气。
为了演一出临时起意的苏爽剧,膈应几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她可真是赔进去太多太多。
鄢南架起手机:“上号。”
舒昀扯平上衣的褶皱,磨磨蹭蹭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鄢南:“我送了你很多鲜花道具,亲密度超过1000了,建立个关系吧。”
舒昀没骨气地应了声“哦”。
很快,手机屏幕正中跳出yannan发来的“建立情侣关系”邀请。
舒昀狠狠磨了磨后槽牙。
世上竟有如此狗的狗男人!他怎么不飞上天与太阳肩并肩呢!
不情不愿地同意对方建立关系的邀请之后,鄢南拉舒昀进组队房间。
舒昀瞥见左栏在线好友中熟悉的头像,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拉了个熟人进来。
那人以相同的反应速度同意加入组队房间。
甜蜜双排阵容被破坏,鄢南皱了皱眉。
很快,他的眉心舒展开来,眼尾一片愉色。
不服来淦:【哥哥嫂嫂晚上好!!!】
舒昀:......
她今晚已经被打击得没脾气了。
鄢南开了麦,还没来得及和弟弟说话,就听见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是开关门的吱呀声,有来有回。
不多时,鄢北从哥哥黑洞洞的房间折返回来,率先开口:
“哥,你怎么不在家?”
鄢南瞥一眼身旁美丽的少女:
“你猜。”
鄢北愣了愣。
他虽然学习成绩垫底,但是脑瓜子一点也不迟钝。
“啊......”
有点惊诧,又有点激动,小北同学声音发颤,
“哥,你要注意......那个身体,那个......早点回来啊,明早9点的飞机呢!”
舒昀疑惑道:“什么飞机?”
鄢南平静地说:
“我和鄢北明天早上9点回北京了。”
“哦。”
快滚蛋吧。
这是舒昀闷气未消的脑海中冒出的第一句话。
游戏开始之后,舒昀玩瑶妹,只需要轻轻松松地附身在鄢南身上,跟着他无脑乱杀,偶尔被人打下来,鄢南还会冒着送命的危险赶回来接她。
鄢北最近在学校相声社又学了新的段子,他玩孤寡上单,无聊得紧,一边清线一边给哥哥姐姐表演单口相声。
舒昀的心情渐渐松弛下来,时不时被鄢北逗笑,花枝乱颤的。
鄢南也笑,比她收敛很多,笑声还是那么好听,却不如刚才抵着她额头时那般畅快又性|感。
相邻房间,宋瑜恍惚听见隔壁传来的笑声。
卧室隔音很好,她听得很不真切。
越不真切,模模糊糊,她越是嫉恨。
她不敢想象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什么会笑得那么开心。
和陈炽在一起之前,大一第一学期,宋瑜仗着自己系花的身份,曾经鼓起勇气向鄢南表过白。
教学楼少人的树荫下,清冷的男生连礼物都不接。
后来因为陈炽的关系又产生交集,鄢南根本不记得她是谁。
人,名字,表白被拒的经历,他没有任何印象。
然而鄢南那样遥不可及的人,今晚却留在她继妹的房间里,半个多小时了还不出来,甚至传出隐约的笑声。
宋瑜突然很想去书房把舒鹏喊出来,让他叫停隔壁那对肆无忌惮的男女。
但是她不敢。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鄢南有无数种手段可以弄死她。
除了独自怨恨地挨着,宋瑜别无选择。
又一个小时过去。
舒昀在鄢南头上黏了三局,一手华丽而残忍的杀人手法施展不出来,兴致愈发寡淡。
敌方水晶第三次告破,舒昀把手机扔到一边,掌心托脸,温言软语地下逐客令:
“学长,你该走了,明早9点的飞机呢。”
“嗯。”
淡淡地应了一个字,那双修劲笔直的长腿终于舍得从她床上下来了。
鄢南今天收获人生中莫大成功,站直身体的时候近乎顶天立地,深隽帅气的眉宇笼着一层成功人士的爽气。
踏出这间房间之后,可能再也无法像今夜这般拿捏她了。
从现在开始,他确实应该认清自己工具人,哦不,追求者的身份。
就算吻上了那双唇,含住了她的舌尖,鄢南知道,自己离走进她的心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舒昀拿一条小皮筋束起披散的长发,跟到玄关去送他。
他说要走,动作非常利落,一眼没瞧她,换好鞋就径自打开大门。
舒昀立在玄关处望着他,鄢南转过身来和她告别。
他真的要滚蛋了。
舒昀莫名其妙呆了呆。
身后偌大的房屋仿佛袭来一阵生冷寒气,鄢南走了之后,只剩下一堆恶心讨厌的东西。
舒昀抿了抿唇:
“我送送你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梯厢。
led电子广告屏的灯光五光十色,变幻色彩映照在他们身上,广告词庸俗而押韵,正好填补了寂静空白的气氛。
电梯门打开,舒昀先一步跨出梯厢。
左拐走向单元大门,她脚步猝然一滞。
“许姨?”
鄢南很快跟上,目光在半空中和一双探究的、粘稠的,眼线睫毛精致的眼睛撞上。
他极其自然地搂住了舒昀的肩膀:
“这位是?”
舒昀被他突然揽上来的手臂烫了烫,但是并没有躲开:
“我爸的现任妻子,叫许姨就行。”
许美琳难得没有疾言骤语地阴阳她,类似女孩子这么晚出门干什么?这个男孩子是谁?才刚上大学就谈朋友?诸如此类。
她的目光始终胶着在鄢南脸上。
从身形、气质,还有穿着打扮,许美琳轻易认出了这就是两个多小时前,她离家时在小区门口意外瞥见的,从阿斯顿马丁Virage驾驶座下来的神秘男生。
她对奢侈品颇有研究,一眼就认出了鄢南左手手腕佩戴的宝玑传承机械表,款式简约低调,然而表盘满圈镶钻,浅灰色表带刻意湮灭钻石光华,非要明眼人才能瞧出它的价值。
许美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相貌和家世背景无限趋近于神级的男生,竟然是舒昀的男朋友?
瞥见许美琳几乎要酸歪了的脸,舒昀愉快地抬眸对鄢南说:
“我们快走吧。”
三人错身而过,走出单元楼玻璃门之后,鄢南收回了搂在舒昀肩头的手。
尽职尽责的工具人,丝毫不僭越。
舒昀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夜里风凉,就送到这吧。”
鄢南想抬手摸一摸她的头,最终忍住了。
不能再增加吸|食剂量,否则今天之后的戒断反应会更加难以忍受。
舒昀眨了眨清透的桃花眼:
“离小区正门没几步了,我刚好也想吹吹风。”
她这会儿真像游戏里的辅助英雄瑶瑶,鄢南走到哪她跟到哪。
一路送到小区门外,漂亮学长坐上了他的漂亮跑车。
他将车窗降下来,朝舒昀挥手:
“快回去。”
舒昀拢了拢毛衣领口,眼神安静,背光站,显出几分可爱的呆滞。
他要走了哦。
舒昀愣愣地想。
我怎么送到这儿来了?怪殷勤的。
她回头望一眼身后沉黑阴森的高档住宅小区,仿佛看见一头张着血盆大口,口臭隔着十里都能闻到的丑八怪巨兽。
舒昀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一样脆弱。
她自诩强韧的心脏正在以光速坍塌。
脑海中两个声音,“快让这个得寸进尺的狗男人滚蛋”的音量越来越小。
而另一道声线......
舒昀恍惚做出反应,倏然快走两步,葱白小手捉住跑车驾驶座洞开的窗棱。
“学长,你带我走吧。”
鄢南听到她这么说,如乍泄天光,清澈暖融地照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