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泽玉露!
当恒泽玉露浇灌到中央洲陆一座灵山之上,便可实现一个心愿,这心愿以千年为期,直到下一回恒泽天现身时为止,倘若还有余韵,也会渐渐消散。且持有恒泽玉露的宗门,便可将这座出产丰富的灵山占有千年之久。这些和恒泽玉露有关的传说,天外众真入内之后,因其和涅盘道祖有关,自然也是这些洞天关切的重点,此事又并非什么隐秘,数百年间陆续都有打探分明,此时见阮慈取出净瓶,各自都是大惊,仔细一想,却又合乎情理,恒泽天最后一次现世,正是剑使入内,取得玉露不说,还令涅盘道祖回返虚数之中,逃出琅嬛周天,她持有玉露,也是不足为奇。
自涅盘道祖逃离之后,恒泽天便再未现世,那恒泽玉露经过数千年时光,久已为外人遗忘,琅嬛修士言谈间,只道灵山为上清门所得,却也未有多做留心,要知道上清门家大业大,连东华剑都是门中珍藏,在道祖遗泽处处的琅嬛周天,一座灵山虽然对修士有些用处,但对门派而言,又有什么稀奇?只是以此衍生气运,令那些出色弟子脱颖而出罢了。众真因此,倒也未曾对这灵山寻根究底,孰料此时灵山现身,气势却是如此不凡,来历几乎一眼便可辨明,再看时祖应对,便知只怕连他也被蒙在鼓里,更不说洞阳道祖了,那黄衣修士不由喃喃道,“只怕连阮真人都是第一次见到灵山罢……她多次穿渡时间川流,任何她晓得的事,对时祖和洞阳道祖来说只怕都不是秘密,上清门这是将她也瞒过了……”
他在道韵屏障之外如此喃喃自语,不料却仿佛令天幕之下的阮慈也生出感应,只见那少女忽而抬头,带笑看来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似有赞叹之意,倒看得那黄衣修士心头猛然一跳,随后识海微起波澜,他面色便是一变,毫不犹豫,立刻转身飞遁而去,唯恐走得慢了,被人锚定因果,便连琅嬛周天内那化身,虽已得了不少机缘,更在方才的太初讲道之中积攒了许多感悟,却也当即便化为乌有,连将其收回本体的刹那功夫都不敢等。
虚空之中,星尘远扬,未几便已行出了不知多少万里,这黄衣修士仍在施展空间神通,他遁走的速度极快,一般洞天别说追上了,连跟踪行迹都是极难,直到逃出洞阳道域,方才略松了一口气,在心头祝祷道,“弟子无行,坏了主君大事,请主君降罪。”
他心头传来一阵安抚之意,道,“无需如此,你无有行差踏错,她也未曾生出恼意,只是琅嬛天舟才刚露面,她偏偏看了你一眼,只怕有些多心的老家伙,也跟着看了过来,又从那天舟而想起了我,那便有些不妙了。”
黄衣修士心中微微一凛,登时浮想联翩,还未来得及收束念头,那主君呵呵笑了几声,便道,“无需猜疑,命运至此,你也到了知晓的时候。”
原来这黄衣修士入道机缘,便来自一名大能化身提携,只是他从不知晓这化身是何方道祖遣来,只知道自己和这位大能有宿世的缘分,前几世自己应当还是凡人,便已和这道君有缘,因此这一世特来点化,让他做了一名暗子。
从凡人而至洞天,道途中几番风雨,也不是没有险境,关键时刻都有这道祖的影子,黄衣修士对其亦是忠心耿耿,但时至今日,方才知道原来自身背后是命运道祖,而那琅嬛天舟果然有命祖血脉在内,因此命祖方才要避一避嫌疑,让他先行离开。
原来命祖也早已在琅嬛周天内落笔!但这天舟虽是龟身,主要神通却在空间大道,似这般能够在破碎空间中随意穿渡,又有因果神通的奇物,在宇宙万界之中其实也是罕见。若非命祖吩咐,黄衣修士根本舍不得离开,他来到琅嬛周天以后,最大心愿,便是能得到一滴天舟血脉,又或是见识一番天舟发威的景象。此时心头猛然一动,突地想到,“我持的是空间大道,空间道祖和时之道祖相比,一向是神秘异常,甚至都无人知晓他是何时合道的,难道主君除了命运大道以外,已是暗中合了第二道,只等时机合适,便要证道离去?”
他念头转动,尽在命祖掌控之下,却是连一丝都透不出外头来,命祖微微一笑,却也并不解释,只是在他额上点了一点,道,“我已遮掩了你的气息,且回去吧,命中注定,你要在琅嬛周天待到最后一刻。”
黄衣修士微微一怔,却也知晓命祖金口玉言,此言一出,便已决定了他的命运,倒也并无抵触之意,哪怕是周天大劫时,宇宙虚空危险至极,但仿佛在那处逗留也是他心中所愿一般,只有得偿所愿的欣喜,一个稽首,便是转身返回,心中忖道,“朱羽子施展神通,凝固琅嬛周天的时间,只怕我赶了这个来回,他们周天内的时间,尚未过了一天呢!也不知灵山之围最终会是如何了局。倘若涅盘道基再立,那原本就在虚数中的涅盘道祖,岂不是大喜过望?她原本困于虚数,便是因为从未干涉过本方宇宙的实数,没个落脚处,如今道基一立,按说可以随时返生,那到时候琅嬛周天算是谁的?这般虎口夺食的布局,洞阳道祖也决不能容忍,时祖倒是要和洞阳联手了,只要洞阳略微放开权柄,时祖便可施展神通凝固时间,让那恒泽玉露永远滴不下去,但洞阳也要承受琅嬛周天被时祖渗透的后果。而若是时祖放开锁链,洞阳便可运使权柄,让恒泽玉露和灵山永远无法交互,那吃亏的就是时祖了,如今只看两个道祖谁先让步。”
他一边折叠空间,一边想道,“总不会这两人斗气之余,谁也不肯先让步,又让阮真人办成了罢?这样火中取栗、两面平衡两面取巧的活儿,她倒是出色当行,但两名道祖吃了一个又一个小亏,这一次总不会再上当了罢。阮真人显然已成了涅盘化身,到底是横跨两个宇宙的老狐狸,涅盘道祖手段真是出色当行。”
想到此处,耳边突地响起一声柔媚轻笑,有人轻声道,“又老又狐,你这个人说话真不客气。”
黄衣修士悚然而惊,他此时正在折叠空间之内穿梭,休说实数,便连虚数之中怕也没几个人能碰触得到他。但神念撒开,却是一无所获,仿佛是有一物在神念之外暗暗跟随,其维度却非此时的他能够观望得到。他深知此人正在借助他往琅嬛周天赶去,心下不免大为提防,但因未见命祖提醒,又觉命祖突然将他叫到洞阳道域之外,此举颇为引人深思,或许便是要避开耳目,让他将此人摆渡到琅嬛周天左近也未可知,当下也不敢多加猜测,只是加了几分法力,将空间折叠得更是精巧,如此不过数日功夫,便又回到琅嬛周天之外,果然远远望去,天中局势并未大变,黄衣修士暗道一声果然,知道朱羽子还在延缓周天内的时间,便落到道韵屏障之外,往内观照而去,同时分出一缕神念,汇入天外众真的交流之中。
才刚定睛看个分明,黄衣修士便是大为愕然,脱口而出道,“怎是如此,这玉露,她竟滴落下去了?”
果然,天幕之下,那灵山之巅,立着一名白衣少女,巧笑倩兮,手中净瓶翻覆,一泓闪着银光的灵炁水珠,刚刚流出瓶口,在太一君主、洞阳道祖两大道韵的拦阻之下,恒泽玉露依旧落下空中,就要滴入灵山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