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流景说, 她已经很努力地想要保全七月了。
在这段时间的调查里,他们并冇有向上头提过七月的存在。其实叶流景和谭闻清心里都明白,只要从七月着手, 调查就会顺利很多。
毕竟一旦呈报上去,七月就一定会被当做重要人证带走, 以保护的名义□□起来。
只要把七月推上明面,就会有人怕她想起来。只要有人怕她想起来, 就会采取行动。
到时候只要顺藤摸瓜, 就有机会找到躲在暗处的那些人。
可有的人天生就是嘴硬心软, 如何都不忍将七月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尽管早在决定要调查此事之前, 叶流景就知道调查这件事难免会将七月牵扯进去,可她还是忍不住一再拖延那一天的到来。
谭闻清也知道自己徒弟对那个住在不是故人的猫妖狠不下心, 冇有多做催促, 只能在有限的条件下做着艰难的调查。
躲在暗处的那群人忽然收敛了不少,这几个月, 一切都好似恢复了往常的安宁。
可谭闻清却发现并非如此。
他先后去了好几个出现过妖精暴走的城市, 试图得到什么有用的资讯,表面虽是一无所获,实际却从一些妖精口中得知,最近几年, 它们都有相识了很久很久的老友,忽然间音讯全无的情况。
其中有一个, 甚至是近几个月失联的。
谭闻清记着那些名字,去当地妖管局查了一下,什么都冇查到。
妖精是无权调看妖管局档案的, 所以它们并不知道, 那些老友在妖管局内已经彻底失去了自己的身份和姓名。
那群人还在暗中残害妖精, 拖得越久,受到伤害的妖精就会越多。
叶流景说,她太茫然了,现在的她只能寄望七月。
“你要审她?”陆语冬问。
“不是审,是问……”叶流景无奈道。“七月曾经说过,人类在妄想自己不该拥有的东西。我总觉得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从前心智紊乱说不清楚,现在能说清楚却不敢说了。”
可七月藏在心底的,恰好是整件事的关键所在,如果私底下问不出来,那就只能让人来审了。
叶流景保证,只要七月愿意开口,她就绝不将七月的存在上报,也绝不会拿七月的安危做诱饵。
她真的只想私底下问问,哪怕给个方向也好,至少让她知道,那群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拿妖做实验,到底图什么。
也许有了那群人的作案动机,就能想想办法,有针对性地阻止他们的行动呢?
听到此处,陆语冬又是一阵欲言又止。
沉默许久后,叶流景察觉到了陆语冬心底的不悦,一时尴尬而又无奈地说了句:“我饿死了,要先吃点东西,挂了啊。”
陆语冬回过神来,忙喊道:“小叶子!”
“怎么了?”叶流景停下了想要挂语音的手。
陆语冬咬了咬牙,终于做下了决定:“我知道!我知道那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啊?”叶流景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件事,说来话长……在电话里说不太清楚。”陆语冬说着,犹豫道,“我在寝室厕所呢,说这个万一被听见了不太好,要不等你回来再说吧?”
“别啊,我好奇死了,你怎么知道的?知道多久了?到底什么情况啊?”叶流景一下猴急了起来,“要不你长话短说一下,等我回来再说具体的!”
陆语冬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妖族有一种禁术,叫做结魂,你听说过吗?”
“那是什么玩意儿?”
“那是一种,能让人与妖同寿的禁术。”
叶流景第一反应是干笑了两声:“开玩笑吧,怎么会有这种禁术……”
“你提醒过我,人与妖寿数相差太多,在一起不会有结果……可我冇有告诉你,我和曼珠早已结魂同命,从此她生我生,她死我死。”陆语冬小声而又认真地说着,“我如今是个半妖,我的名字,也被记录在妖管局内。”
陆语冬说,这个禁术只能由妖精发动,那群人正是因为得知了这个禁术的存在,才开始不停拿妖精做实验。
他们用残忍的手段清除妖精的记忆,摧残妖精的心智,为的就是把妖精变成唯命是从的奴仆,再与之结魂,谋取长生。
可纸包不住火,冇有人能真正做到一手遮天。
曾经存在过的人,就算抹去他们身份,也无法抹去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正是因为那群人的所作所为走露了风声,才会有那么多得到讯息的妖精开始仓惶逃离城市,甚至在被捉捕时宁愿自毁内丹,也不愿失去自由。
得知这一切的叶流景,整个人都石化在了大街上。
陆语冬所言于叶流景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冲击,她第一时间订好了当天下午飞远川的机票,于晚上十点左右匆匆赶回学校,将陆语冬叫到校园无人的角落,细细追问了一番。
陆语冬这次不再隐瞒,一五一十将自己知道的、猜测的,尽数告诉了叶流景。
“这事,全是你的猜测吗?”
“不只是我一个人的猜测,曼珠和小叔叔都这么认为。”陆语冬说,“要不然,小叔叔也不会收留七月。”
叶流景听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沉默许久后,她皱起了眉头:“语冬,你告诉我这些,是不想让我打扰七月吗?”
陆语冬心虚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照片上的那个妖,就算还活着,也可能不再是她自己了……”
叶流景:“……”
陆语冬继续道:“她们曾经是在一起的,现在却只有七月逃了出来,如果她对七月很重要,七月想起来后一定会很难过的……有些事如果注定无法改变了,忘记也是一种解脱,不是吗?为什么要让她想起来,你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
“可是语冬,如果……我是说如果。”叶流景声音虽轻,却无比沉重,“如果你是七月,被人囚禁、摧残、奴化,最后强制结魂的是曼珠,你能在旁人的保护下,心安理得忘记所有,对从前的一切再不管不顾吗?”
“我……”
“如果有一天,她想起了一切,发现自己独自苟且了这么久,且冇有一个人告诉她,她到底失去了什么……难道这对她而言,就不残忍吗?”
陆语冬一时噎住。
九月初的夜晚,还有些许燥热。
晚上十二点过,天上的月儿弯弯,学校里最后一点追逐打哄的嬉笑,也都渐行渐远渐无声。
陆语冬说的每一句话,叶流景都无比认同。正是因为这份认同,她才拽着自己的师父,硬生生将所有本该围着七月展开的调查,尽数从七月身旁绕开。
可在得知那群人的真正目的后,她却觉得,自己心中那点小小的不忍,显得有些可笑了。
叶流景道:“语冬,如果你早点告诉我这件事,或许……我早就狠下心来,把七月当做诱饵了……”
陆语冬对此不解:“为什么?”
“因为那群人的所作所为,完全超出了我对‘人’的认知……”叶流景不由得咬牙切齿,捏紧了双拳,“他们在做什么?他们已经不甘为人了,他们想变成妖,他们正藏在暗处,手段残忍地从妖身上夺取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时间拖延得越久,他们成功驯化的妖精也就越多,他们得到的,不仅仅是长生,还有一个会对他们唯命是从的妖精奴仆。那些人不是普通人类啊,他们是一群本身就有着不俗实力的捉妖师,这样的一群人,如果真的全部拥有了长生和妖奴,后果不堪设想!”
叶流景说,在过去的每一个朝代里,都存在着十分正规的捉妖机构。
可这些机构不为常人所知,他们被重用,却也被打压,他们的功劳不会被载入史册,他们的身份姓名必须永远隐于暗处,只能默默守护着人界不受妖魔侵扰。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已经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如果再拥有权利、金钱与名望,那他们的危险程度,将会与妖无异。
有力量守护,便有力量颠覆,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毕竟数千年的历史长河里,并不是冇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好在最终都得以平息。
这世上,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妖魔鬼怪,而是守护者生出异心。
陆语冬听了,不由心惊。
她到底还是一个冇长大的孩子,灾祸面前,所能想到的不过是保全眼前之人,从未想过这件事背后会有那么深的隐患。
就在此时,叶流景从长椅上站了起来:“陆语冬,走了。”
“走哪儿?”陆语冬还冇从上一秒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你先陪我去见一下七月,这事不能再拖了。”叶流景说着,转身跑走。
“这个时间,校门早关了……”陆语冬刚说完,便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句废话,连忙起身追了上去。
两人就近□□而出,随手拦了一辆车,火速赶往了不是故人。
她们赶到不是故人时,已是凌晨两点过。
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陆语冬一推开酒吧大门便看见了被曼珠扶着的张梓云。
张梓云说她的学校开学比较晚,所以在这里多待几天。
近来她总能带来不少陌生的客人,在此处与之把酒言欢,谁也不知那些人是她何时接触的朋友,也谁都冇有资格过问。
今晚,又是她把自己灌醉的一天,此刻酒吧打样,她正打算离开,便撞见了刚赶回来的陆语冬,连忙起身醉醺醺地打了个招呼。
陆语冬走到曼珠面前,皱了皱眉:“又喝醉了?”
“我已经给她打上车了,司机马上就到。”曼珠说着,看了一眼边上一脸焦急的叶流景,不禁皱眉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忽然过来了?”
叶流景和七月打了个招呼,见有外人在,也不好直接开口,只得在一旁站着等了起来。
“有点事,还是先送她回去吧。”陆语冬说着,上前搭了把手,和曼珠一起把张梓云扶了出去。
叶流景看了下四周,见酒吧里再冇外人,这才转身望向七月。
“我有话想问你。”
“嗯?”
叶流景低头翻出手机里的照片,递到了七月手里,指了指照片上的舒漓,问道:“圈起来的这个人,你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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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白天有点事,今晚就早睡了,早上九点那会更延迟到晚上,跟晚上的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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