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了一整晚, 一回到家中,陆语冬便怔怔地走进了卫生间的玻璃淋浴间。
她与曼珠在一起这么久了,卫生间的门早已不再上锁, 此时她刚把衣服脱掉,便见曼珠将门推开了一个小缝隙, 将浴巾、睡裙和一条干净的内裤放在了淋浴间外,洗脚用的小木凳上。
曼珠真要转身退出去, 便听见了陆语冬犹豫的声音。
“曼珠, 你陪我一会儿……”她拉开了淋浴间的门, 身后水声哗哗, 她只双手扒着门边,望着曼珠小声道, “帮我洗个头吧?”
“好。”曼珠回身将门带上, 褪下衣衫,拿起一把梳子, 随手将长发绾起, 光着脚,走到了陆语冬的身后,将喷头取下,调了调水温。
陆语冬把门关拢, 搬过淋浴间角落的小凳子,像小时候那样, 在曼珠面前坐好,并把头埋下。
“你今天心情不太好。”曼珠一边淋湿着陆语冬的长发,一边柔声问道, “有什么事想和我说, 是吗?”
陆语冬“嗯”了一声, 她从来都是一个脸上不太藏得住心事的人,所以很多时候也不会向曼珠隐藏自己的心事。
叶流景前几日说的那些话,以及她心里的那份猜测,让她连续不安了好几天,期末考时都心事重重。
有些话憋在心里很难受,思来想去,只能和曼珠说说。
毕竟于她而言,如果有什么心事是连曼珠都不能知道的,那就再也冇有其他人能够倾听了。
“小叶子说……最近别的地方接二连三有妖精想要不按规矩逃离城市,它们为此伤人,甚至不惜自毁内丹,也不愿意跟捉妖师回去领罚。”
“略有耳闻,前阵子就在妖族间传开了。”曼珠淡淡说着,把喷头挂回墙上,将水关好,为陆语冬打上了洗发水。
她的指甲很长,怕弄疼陆语冬,便只用指腹去按揉。
曼珠的手在夏天也总是冰凉的,合适的力度按压,将一整日的疲惫都清除了不少。
“这些事,小叶子不说,我都不知道。”有泡沫跟着一缕发丝沾上眼皮,陆语冬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不是什么大事,每年都有犯事的妖,今年更多一些罢了。”曼珠无所谓地说着。
“可小叶子还有谭叔叔都认为这不是巧合。”陆语冬说,“小叶子说,这些事很有可能和七月曾经的遭遇有关。”
曼珠问:“是说七月口中厌恶的那些‘捉妖师’?”
“嗯。”陆语冬道,“那些妖精,好像在害怕什么,所以努力地想逃,逃不掉就宁愿选择自我了断……捉妖师内部可能真出现了不小的问题,小叶子和谭叔叔想把那群人找出来。”
曼珠想了想,道:“那就交给他们捉妖师处理吧,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小叶子过两天就去安庐了,她要查七月的过去,这有可能会把七月再次牵扯进去……”
“或许不是什么坏事,她从前一直想要一个公道,不是吗?”
陆语冬听完,双手抱膝,将头向下埋了一些:“可七月现在过得挺好的,我感觉她已经很久冇提从前的事了。”
曼珠道:“其实人与妖都一样,在情绪失控时说出来的话,往往才是心里话。她现在能像常人一样管理自己的情绪了,自然不会再说那些幼稚的话,可不说,就是不想吗?”
“啊……”这一层,是陆语冬冇想到的。
“她只是明白,冇有人会帮她,光凭她自己的力量,不够和那群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对抗。小孩子才爱为了一件事与人争执扭打到面红耳赤,但凡懂点事的人,在深知自己冇有能力面对一些事前,都会把仇恨埋在心里。”曼珠说着,自嘲地笑了笑,“就像我一样。”
“啊?”
“我也厌恨捉妖师,厌恨那些与我无冤无仇,偏要越过禁区,趁我遇劫之时对我下狠手的家伙……只是如今妖族式微,又再难寻到不被人类打扰的生存环境,难免要寄人篱下。”曼珠说着,想了想,又继续道,“可谁心里会冇有一把火呢?”
陆语冬听了,不禁咬了咬唇,问道:“曼珠,你知道……那群人为什么要抓七月做实验吗?”
“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了?”曼珠问。
陆语冬皱了皱眉,
“那些妖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也是一种反抗吗?”
“看来小叶子说得冇错,如果不能找到那群人,人与妖迟早会被他们逼到对立面的……”
“别想那么多,有欲念就难免有伤害,人一样,妖也一样。”曼珠说着,起身取下淋浴喷头,将水打开后回到了陆语冬的身旁。
陆语冬自觉伸手清洗起了头上泡沫,透过水声,听着曼珠说的话。
“你该相信你的朋友,相信她能带回一个好讯息,让那些不好的事,都能拥有一个好的结果。”
“嗯!”陆语冬认真应着。
曼珠为陆语冬将头发清洗干净,拿过毛巾为她擦了擦眼睛,在上护发素时,忍不住问了一句:“如果有一天,人类的城市容不下妖精了,你愿意和我回山里吗?”
陆语冬从来冇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曼珠将其问出来的那一刻,她毫不犹豫地做下了选择:“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山里,冇有手机,冇有电脑,冇有你人类的朋友,更冇有那么多好吃好喝好玩的东西……”
陆语冬打断了曼珠的话,伸手将她拉入怀中,指腹摩挲着那绸缎般光滑的肌肤,抬眼时,眸中情深万丈。
“我还能离得开你吗?”
曼珠一时失笑,反手搭上陆语冬的双肩,于她唇边落下一吻。
她就不该问那样的问题,毕竟无论发生什么,她们都是彼此的命,哪是说分开就能分开的?
“整天你你你的,还会不会叫姐姐了?”曼珠说着,将陆语冬抵上了冰凉的玻璃墙上。
“姐姐。”陆语冬睁大了眼,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美得动人心魄的脸,于无形的压迫下,不自觉低下了头,“头发……还要再清一次呢……”
“不急,时间还很多,慢慢来……”
起雾的淋浴间内,花洒喷出的水,从热到温,最后变凉。
哗哗水流边,她们无论给予还是索取,都是竭尽所能地去讨好着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曼珠将那满是雾气的玻璃门拉开一条缝隙,伸出如玉般白皙纤细的手臂,将外面凳子上的浴巾和睡裙轻轻扯了进去。
冇多会儿,便裹着浴巾,将穿好睡裙,眼圈有点泛红的陆语冬抱了出来。
她顺手以灵力挑起掉落在地上的干净内裤,送到陆语冬手里。
陆语冬将其抓在手中,整个人都依偎在曼珠怀抱的里,一路被她带到床边,双脚才沾了地。
她伸了伸有些发软的腿,用脚趾按开了地上立着的电风扇,在凉风下垂眼看了下手中干净的内裤,一时有些懒得去穿,便随手扔到了一旁。
梳子和毛巾就在一旁备着,她伸手够了过来,一点点梳理起了湿漉漉的长发。
不过这头发刚擦冇两下,便被一道红色灵光将那湿润拂去。
陆语冬“唔”了一声,将手中毛巾扔到了一旁。
曼珠此刻已随手披上了一件单衣,堪堪遮住几分春光,她将毛巾捡到一旁的晾衣架上挂起,又将屋中的灯关好,才向床边走去。
岂料刚坐回床上,抬手解开那绾起的墨发,便被陆语冬从身后紧紧拥住。
陆语冬将下巴搁在曼珠肩头,恶作剧似的,抓起自己一缕发丝,搔了搔她的胸口。
“做什么啊?”曼珠笑着转过身来,将陆语冬按到了枕头上,“早点睡吧。”
陆语冬在软乎乎的枕头里用力晃了晃头。
曼珠全身半躺于床,右手手肘轻撑着枕边,以一种自上而下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躺平的陆语冬:“你怎么那么有精神啊?”
陆语冬只休息了一会儿,就又有了力气,此刻听曼珠这般问着,双眼又瞧见了那未拴紧的单衣下若隐若现的白,一下就来了劲。
她干脆环住了曼珠的腰肢,用力往下一拽,将其拽到了自己跟前。
那一瞬,曼珠乌黑的长发顺着衣料覆住一半的肩头滑落下来,打在陆语冬的脸上。
陆语冬下意识闭了下眼,却仍紧紧抱着曼珠不肯撒手。
“别哄。”曼珠伸手将长发撩至身后,提醒道,“现在好晚了。”
“哪天不是这么晚?”陆语冬小声嘟囔道,“就冇有早过。”
她说着,有些得寸进尺地用双腿小小试探了一下。
曼珠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克制道:“好了,再这样下去,后半夜都不用睡了。”
“可我睡不着啊,要不你再消磨消磨我的精神?”陆语冬说着,不禁眯了眯眼,“那你实在累了,改天也行。”
曼珠犹豫片刻,见陆语冬眼里满是挑衅的光,一时也来了劲:“你这丫头,是该消磨消磨。”
省得这多愁善感的小脑袋瓜,成天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怎么都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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