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子的吗——我不禁暗忖。如果是男子的话,也许一定得那么想吧。可是,至少我家的大哥,不会说出那种话吧。
坐在回程的车中,我望着贝琪的肩膀,一边思索:
——对了,贝琪还没吃过村上开新堂的点心吧?
午饭的佳肴,确实有着侯爵家的气度,是相当精致的法国料理套餐。至于贝琪,应该是在下人等候屋里,吃着厨师见习生所作的佣人专属饭菜吧。
冷静想想,今日的主客其实是贝琪。那时的我一思及此,尽管喝着浓郁香甜的糖果色清汤,手上的汤匙却内疚地感到沉重。
回程之际,我想起了开新堂的点心,多亏于此,心情就像装了弹簧装置般,盖子砰地弹开来,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回家之后,马上买给她吧。我盯着贝琪的背影,边在脑海里翻开蛋糕的目录。
——该买哪个好呢?小泡芙比较适合吗?既小巧又可爱,她收到会不会很开心呢?
光是如此,我的心情就雀跃起来,也有了闲话家常的动力。
我提出了先前六助先生出题的物品暗号一事。
“‘衬衫’之后,是‘眼镜’吗?”
“是呀。”
“雅吉少爷有什么头绪吗?”
“哪有什么头绪,他岂止是如坠五里雾中,说不定根本是置身在方圆百万里的浓雾里了呢。”
“可是,这种暗号解读游戏,比起出题者,解谜者的立场更加不利吧。”
“是呀。”
回到家后,我立即向开新堂订购了点心。对方原本是不接受临时订购的,但毕竟就在附近,因此还能答应我的无理要求。但相对地,便是无法挑选自己想要的品项。由于现在是梅雨季节,我决定请店家在最小的盒子里,装些赶得及送来的点心。
开新堂就在住友银行的斜对角——用不着这般说明,家里的人都晓得。我吩咐下人前去拿取后,正巧雅吉大哥跑来纠缠不休。
“英公,情况怎么样了?”
射击一事,无庸置疑是本日的重头戏。砰!
可是,既然贝琪本人没有志得意满地炫耀自己持枪一事,所以也不须对大哥言明吧。
“贝琪也和我们一起,参观了早晨的庭院喔。”雅吉大哥的表情,有如拿起心想很重的行李,却发现出乎意料地轻一般,显得非常意外。
“只有这样而已吗……总觉得有点古怪呢。”
“走在刚下过雨的林木间小径,感觉很舒服呢。‘蜗牛枝上爬,神在天上,天下太平’喔。”
我引用上田敏的译诗。
“‘天下太平’吗……”
大哥像只鹦鹉般复述我说的话,我则反问他:
“——那么,你呢?”
顿时鹦鹉象是成了鸽子,被豆子竹枪给打中了。
“妳是指什么事?”
“阿六先生的事呀。第三样东西应该寄到了吧。”“啊啊,那个吗?寄到了寄到了。”
“是什么呢?”
“这个嘛……是‘钮釦’。”
“是衬衫的钮釦吗?”
“嗯,算是吧。但应该是大尺寸衣服的钮釦。话虽如此,也没有什么特征,只能认为是一般的‘钮釦’吧。”
“这样一来,‘衬衫’——‘眼镜’——‘钮釦’。全都是穿在身上的东西呢。”
“是啊。可是,送来了第三样东西后,我更是一头雾水。再这样下去,最后送来的东西到底会是什么?该不会是袜子吧?”
他看来忧心忡忡。
四个关键全都送到后,我们才有办法开始讨论。下星期日下午两点,如果大哥能到达那些物品所指示的地点,就是大哥获胜,但如果大哥依然徘徊于五里雾中,就是阿六先生会大声叫好。
的确,这场比赛对于提出暗号的人,眞是压倒性地有利。简直就象是双叶山横网力士比赛一样,结果几乎是昭然若揭。
点心送来后,我呼唤贝琪前来房中。不出所料,她严声婉拒,但我央求:
“我很希望妳能收下。今天是特例。否则的话,我会良心不安。”
被其他下人看到的话可能不太妥当,于是我用报纸覆盖住开新堂的条纹包装纸,再递给她。都做到了这个地步,贝琪也只得收下。
“啊,对了对了。”
我边递出包裹,边告诉她大哥收到“钮釦”一事。贝琪思索了一会儿后,道:“小姐,别宫很感谢您的好意,能否再答应小的一个请求呢——”
“什么请求?”
“前阵子,您提起过服部钟表店的钟塔吧。”
“是啊。”
“傍晚之后,钟塔似乎会点亮灯火。我想比起白天,应该能看得更加清楚。别宫想在今日傍晚,去看看您之前说过的那个北侧钟塔——”
“哎呀,这点小事不用预先征得我的同意呀。妳尽管去吧。”
“是。可是一旦入夜,我们就不能任意外出。能够的话,希望能由小姐您吩咐我去银座一趟为您办事,别宫不胜感激——”
——这样一来便必须用车,小的非常过意不去。她惶恐地说。什么呀,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的。
贝琪会急迫地提出这种无理要求,也眞是难得。姑且不论这件事,同谋合议这种事还眞好玩。
我记得曾在四周天色变暗之际,与母亲一起去过鸠居堂。于是说道:“那么,就佯装是我临时需要用到鸠居堂的信纸吧。我记得那里的营业时间颇晚,这样刚刚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