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逮捕了特维兹的第二天,贝拉诺市长享受了非常美好的一天。她甚至连甜点心都吃得过量了;而且这件不愉快的事,她也未跟人提起。
然而不管怎么样,她晓得“议会”迟早会从惊吓和瘫痪中恢复过来,对她展开弹劾的。她必须预做准备,行动要快才行。所以,她把其它事全搁到一边,专门去办特维兹的事。
当特维兹和唐诺夫正在讨论有关“地球”的时候,贝拉诺也正跟康柏议员坐在“市长办公室”。等他在她对面坐好了之后,她就又赞美了他一次。
他比特维兹的个子要矮小,年纪要大两岁。两个人都是新当选的议员,年轻,有冲劲;大概这也是两个人会凑在一起的主因,否则以他们截然不同的个性和脾气,是绝对扯不在一块的。
特维兹似乎总显得很激进,紧张,而且气势旺盛;康柏却正好相反,只露出沉静的自信。也许那是因为他有着金发和蓝眼的关系吧,这在“基地”上,并不多见。金发和蓝眼,令他表现出一种女性的细致,使他(贝拉诺想道)远没有特维兹令女人倾倒。
他并非一支“花蝴蝶”。老老实实地跟着他太太过日子,而且直到现在尚未登记“生子志愿表”,也从未与第二名女子有染。这些地方也跟特维完全不同。特维兹换女伴就跟换他的长袍一样勤快。
对于这两位年轻议员的一举一动和私生活,柯代尔主持的“安全局”很少有不清楚的。现在,柯代尔也坐在市长办公室的角落上,听市长和康柏交谈。
贝拉诺说,“康柏议员,你为‘基地’尽到了很好的服务,但很不幸的是,我们却无法在公开的情况下来表扬你。”
康柏笑了笑。他有着洁白整齐的牙齿,贝拉诺看了很觉羡慕,她不晓得是否从“西里厄斯区”长大的孩子和居民,都有这样好的牙齿。然而柯代尔却曾经告诉过她,根据他的调查,似乎找不到明显的证据。
康柏说,“只要你知道,就够了。”
“我知道,而且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但我也必须先强调,这并不是说,你的责任和义务已经履行完毕了。既然你已踏上一条艰难复杂的道路,你就必须继续走下去。我们要对特维兹这个人更解一点。”
“我已经把知道的全说了。”
“这也许只是你个人的认为吧。不过这点暂且不谈,你认一位叫做詹诺夫·佩罗拉特的人吗?”
康柏皱眉想了想。“也许见了面我会认识,可是这个名字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是个学者。”
康柏嘴角一撇,露出轻蔑,口气中却听不出来。“喔?”倒好象认为市长以为他会认识学者,才是件意外的样子。
贝拉诺说,“詹诺夫是个很有趣的人,一心就想到‘川陀’去瞧瞧。特维兹议员会陪他一起去。好,既然你是特维兹的好友,你认为他会老老实实的去‘川陀’吗?”
康柏说,“假如你硬逼特维兹登上一艘航线已经固定,指向‘川陀’的宇宙飞船,他除了去以外,还能有何选择?你总不至于会认为他临时抗命,不听指挥吧?”
“你不懂。他将和唐诺夫两个人独自在一艘宇宙飞船上,而且宇宙飞船是由他驾驶的。”
“你是想问,他会不会自动自发的去‘川陀’?”
“对,我就是问的这个。”
“市长女士,叫我怎么讲?我怎么能对他的行动摸得清楚?”
“康柏议员,因为你和特维兹走得很近。你知道他晓得而且相信‘第二基地’存在的事实。虽然以我个人的看法,‘第二基地’早在阿卡迪时代即已被摧毁了。难道他没告诉过你,到底他的这种理论是哪来的?究竟他是如何发现的吗?”
“没有,市长女士。”
“你认为他能发现吗?”
康柏呵呵笑了两声。“可是我也认为‘第二基地’早被阿卡迪·达蕾摧毁了呀!我相信她的故事。”
“真的吗?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为什么你还要出卖你朋友呢?假如他只是在寻找一样并不存在的东西,他的理论又可能对谁有害呢?”
康柏说,“并不是单单有害无害的问题。他的理论虽然微弱,可是却也足以动摇‘基地’的人心,把怀疑和恐惧的种子散布在‘特米诺’上,适足以影响‘基地’在银河称霸,以及重建‘第二银河帝国’的神圣使命。而且,最重要的,也会影响‘联邦’的领导政权,使其动摇。也就因为如此,你才会不顾一切的在议会上把他逮捕,而且打算私下把他流放到外层空间去;在未经公开审判之前。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市长,我能否请问?”
“我是否可以这么说——因为我觉得他讲的话有点可能是正确的——所以我认为他会造成不良影响和危险呢?”
康柏沉默不语。
贝拉诺就继续说道,“我同意你刚才的说法,但我的职责却必须对这种可能性加以考虑。所以,我再问你一次,是否他曾经表示过,晓得‘第二基地’在哪,而且也说过他可能打算去哪找呢?”
“我没听过。”
“难道他从未给你任何的暗示吗?”
“没有,当然没有。”
“没有?不要随口就讲。想想!从来没有过吗?”
“从来没有,”康柏肯定的回答道。
“一点暗示都没给过你吗?像在开玩笑时?胡扯时?难道你想不起任何这种暗示的迹象吗?”
“没有。我告诉你,市长女士,他认为‘第二基地’存在的幻想,只是痴人说梦。你应该晓得,你只是在浪费时间,杞人忧天。”
“你总不至于突然又站到你朋友那一边去了吧?”
“不,”康柏说。“我只是基于爱国情操的理由,才向你举发他。我没有必要感到愧咎,或者再改变我个人的立场。”
“那你就该提供我一些暗示,告诉我他登上宇宙飞船,可能会往哪去!”
“我早就说过——”“可是,议员,”市长脸上充满诡辩的皱纹。“我要晓得他会到哪去。”
“既然如此,你就应该在他的船上安装一个超频器,由它把宇宙飞船的位置不断传送回来给你知道。”
“我也这么想过,议员。可是,他是个疑心病重的人,所以我怀疑他会查到这种装置——不管我们偷装在哪。除非,我们把这种装置固定在宇宙飞船上,让他无法拆卸,而只有任它留住——”“这不是很高明吗?”
“可是这么一来,”贝拉诺说。“他就可能会恼羞成怒。也许他就会故意不顺着他原来的打算走下去,而故意乱跑了。如果一旦发生这种情况,那我就白花脑筋了。”
“这么讲的话,你就无法查出他的动向了。”
“很可能如此。不过对付这种人,还有一套最原始的办法,可以去查出他的动向——我是指派人跟踪特维。”
“跟踪?”
“完全对。藉另一艘宇宙飞船和它的驾驶员。你好象很吃惊吗?特维兹如果听到的话,一定也是。他也许不会想到,他到太空去巡游时,竟然还会有别人在后面跟着他,反正,我们会注意到,绝不在他那艘太空茄士配备最先进的侦察装置的。”
康柏说,“市长女士,我并非有意刺伤你,但我必须指出,你对太空飞行的经验实在过于缺乏。想跟踪一艘宇宙飞船是从来没成功过的一件事——因为根本办不到。特维兹只需藉第一次‘超空间蛙跳’,就可以逃脱追踪者了。即使他并不知道有人在跟踪他,然而等他起飞之后,只需藉第一次‘蛙跳’就可以海润天空,自由自在了。如果不在他船上装超频回报装置的话,他是没有办法被跟踪到的。”
“我承认我经验不足。我并未像你和特维兹一样,接受过海军训练。不过,我却可以从我那些接受过这种训练的顾问那得到知识。只要一艘宇宙飞船在从事‘超空间蛙跳’之前,被跟踪他的宇宙飞船观察到,那么它的方向、速率,以及爬升率,就可先藉电脑推算出来。只要跟踪者拥有一套优秀的电脑,和良好的判断力的话,他就可以做出与对方差不多的‘蛙跳’,足可跟上对方的‘蛙跳方向和距离’——尤其跟踪者的宇宙飞船上,再配备了最先进的侦察装置的话,那就更轻而易举了。”
“即使能够行得通,最多也只不过一两次,”康柏非常有把握的说。“如果能先后两次都能跟得对的话,那可能还得靠运气。你不能把希望放在这上面。”
“或许我们能够吧。——康柏议员,你当年曾参加过‘超太空赛跑’。你明白吗?我对你相当清楚。你是个优秀的驾驶员,而且曾经干出过不少惊人的事。听说,你曾经在‘蛙跳’中,追上一名领先的对手。”
康柏一听,两眼猛的一睁。几乎在椅子颤了一下。“那是我在大学时干过的事。现在我已经太老了。”
“还不算老。还没到卅五岁。所以,这次将由你——去追纵特维兹,议员。他到哪,你就跟到哪,而且你要随时把情况报告给我。在特维兹出发后,你也马上出发,而且,我告诉你,他再过几小时就要走了。假如你拒绝这项任务,议员,你就会被判成叛国罪囚禁终身。而且假如你登船之后,跟踪不上特维兹那艘宇宙飞船,那你也不必同来了。如果你想回来,我会让你在外层空间被击毁。”
康柏跳起来。“我有日子要过!我有工作要做!我还有太太。我怎么能放弃这些?”
“你必须放弃。凡是被选出来替‘基地’服务的人,为了‘基地’本身的福祉大前提,他们就必须放弃掉自己的一切小我。”
“那至少我太太总可以和我一道走吧?”
“你当我是个白痴吗?她当然得留下来。”
“当人质?”
“如果你喜欢用这个名词,我也不反对。不过,我倒宁可说,我不愿她跟你去冒险。——不必再讨价还价了。你就跟特维兹一样的被捕了,而且你应该知道,我必须尽快行动——免得‘特米诺’的优势逐渐消耗掉。再说,我恐怕也开始得走下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