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 他疯起来像头兽

两人对视良久,黎裕像是终于放弃了一样,深深叹了口气,凝视着陆睿,语调沉沉地说:“我知道,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也不是个称职的外公,你说我一碗水端不平,我也认,我现在只有一个念想,就是把时音认回来,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在一起过日子,我想这也不是很难的事情,可偏偏在你看来,就认定时音是回来跟你争家产的。”

顿了顿,黎裕接着道:“她现在是祁家的儿媳妇,已经有了不小的地位,又何必眼红我们黎家那点财产?就算她真想要,那我这个做外公的送她一点股份,总没问题吧?你是我的外孙,黎家是我一手打下来的江山,如今落在你手里,你真就恨不得一点都割舍不下?陆睿,这已经不是自不自私的问题了,这是做人该有的良心。”

陆睿抿了抿唇,眸光寒凉地看着他,没说话。

黎裕却一时没再讲,和陆睿毫不退让地互相对视了半晌,他才有些疲倦地挥了挥手,语气里是无尽的负累:“算了,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你,你回去歇着吧,这事儿容我再想想。”

闻言,陆睿却没有立刻动作。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俊朗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神色有些凝重,但最后,他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默不作声地离开了房间,留下黎裕一个人站在客厅中央,看着合上的门板独自叹气。

夜又长又静。

早上时音起得不早,直到佣人来敲门的时候才醒,下床的时候,她还觉得浑身不舒服,连走路的姿势都比往常别扭了不少。

祁嘉禾说要帮她换衣服,被她狠狠瞪了一眼,只能作罢。

于是大清早下楼吃早餐的时候,祁家众人都能看见这样一幕——

时音一步一步慢吞吞地扶着楼梯扶手从楼上走了下来,祁嘉禾在她身后不过三步远的地方跟着,唇角始终带着一抹难以描述的笑意。

吃饭的时候时音才知道,黎家那两位今天一早就说有事情先离开了,连早餐都没吃,祁老挽留无果,便也只能由着客人去了。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时音正在喝粥,她一边低头想着亏自己还想借这次机会多和黎家那爷孙俩接触一下呢,搞了半天把自己搭进去了不说,还啥也没捞着。

她有些气馁,一抬眸又看见祁嘉禾抬起胳膊舀了一碗冰糖红枣炖燕窝,放在了她面前,眼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多吃点,补血气。”

他说着,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让饭桌上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时音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

也不知道是谁洗澡之前还说自己会克制,相安无事地睡到半夜,他又把她吻醒,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半宿,愈战愈勇,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得以小眯一会,还没来得及睡多久,佣人就来敲门叫吃饭了,她这会困得恨不能直接一头栽进碗里去。

可偏偏始作俑者这会看起来面色红润精神焕发,一点劳累过度的意思都没有。

时音觉得,要不是自己后面险些哭出来求他放过自己,他说不定今天都不准备下床了。

她倒是纳闷啊,这人都不用睡觉的吗?

走出房门之前时音还特意照过镜子,眼白里血丝密布,看起来极其骇人。

反观祁嘉禾,一双黑眸深邃透亮,一点疲倦的神色都不见。

她累得连手都恨不得抬不起来,也没打算碰那碗燕窝,只安心垂眸喝着自己碗里的粥。

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有了昨晚上的经历,她见过祁嘉禾的另一面,现在就格外嫌弃他,觉得他疯起来简直像头野兽。

腰都好险没被他掰折了。

现在想想,时音都还觉得脊背冷汗直冒。

祁嘉禾殷勤盛汤而时音爱答不理的这一幕落在主座的祁峥嵘眼里,他只觉得欣慰极了。

多少年没见过自己孙子这么顺从一个人,祁峥嵘觉得自己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能治他的人,开口的时候,声音里的笑意掩都掩不住:“时音呐,昨晚上睡得还好吧?认不认床啊?”

时音险些被嘴里那口粥呛住,抬眸朝着老人望过去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意还是礼貌又温婉:“挺好的爷爷,家里的床睡起来特别舒服。”

舒不舒服她真没怎么感受出来,一晚上净被某人拉着强行感受别的东西去了。

“那以后就常回家看看。”祁峥嵘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你嫁过来以前啊,嘉禾一年回三次家都嫌多,还是这段时间回得才稍微频繁了点,说起来,都是你的功劳。”

还不等时音说点什么,一声轻蔑的笑就从另一个位置传了出来。

祁清姝端着茶杯轻呷了一口,也不看时音,幽幽说了句:“是啊,某人的功劳真是大得不得了,我看今儿天气不错,怕不也是托了她的福吧。”

餐桌上静默了一秒,时音抬起眼皮朝祁清姝的位置看了一眼。

祁海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果然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待见她。

祁嘉禾咽下嘴里的食物,垂着眸子淡淡说了句:“不至于,不过你要是能有这本事,我给你裱张照片挂在家门口,应该挺辟邪的。”

祁清姝气得脸都绿了,“笃”的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嗔怒地看向祁嘉禾,训斥道:“祁嘉禾,你什么意思?!”

她虽然对时音没什么好感,但祁嘉禾毕竟是她弟弟,又是如今祁氏的掌权人,她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服气,多少也还是会顾虑几分。

可如今,祁嘉禾为了那个女人,居然都敢对她这个姐姐出言不逊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祁嘉禾不为所动地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手里的餐具,抽了两张纸巾,一边擦嘴一边朝着祁清姝看过去,闪烁的眸光危险而沉寂。

一桌子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辈分最大的祁峥嵘也蹙着眉朝着祁嘉禾看过去。

往常两人间也会斗嘴,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这次看起来,倒像是动了真格。

“你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祁嘉禾扔掉手里的餐巾纸,微微抬起下颌看向自己的姐姐,削薄的唇一开一合,突出的字句丝毫不留情面,“你在外人面前嚣张跋扈我不管,可怎么着,也不该在自家人面前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