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下午四点半,没到后厨晚间最忙的时段,时音靠在储物室的门口,拧眉看着屋内,思考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师父!”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她转过头,看见郭小六一路小跑着朝自己赶过来。
“我好像在店后面的排水沟里看到你的衣服了!”
时音一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跟着动了起来,一阵风似的立刻飞奔了出去,与郭小六擦肩而过的时候,后者有点愣神,但很快也跟了上去。
排水沟布置在饭点后门贴墙角的位置,是做污水导流用的,平常厨房用过的水经过隔油池后,都会从排水沟里排出,最后被运往污水厂进行处理。
郭小六很快赶上了时音,一边给她带路一边问:“师傅,我看衣服都脏的不行了,就没给你捡起来,你回头还是让元叔再订一件吧。”
时音没说话,目光一扫便看见了不远处那抹红白相间被塞在排水沟里的工作服,立刻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走到地方之后,她停住了脚步,垂眸看着那条污水沟,身侧的手微微攥紧了几分。
就这么看过去,只能看出红白相间的一团衣服,颜色和后厨的工作服一模一样。
那段排水沟的沟盖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从上面可以看出,那件衣服被卷成了一团,堵在角落里,上面已经沾上了不少污渍,很明显,是被人为地塞进沟里的。
时音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仍旧蹲下身,妄顾不停流淌的污水,伸出手把那件已经被污水浸得脏兮兮的衣服给捞了出来。
郭小六看得目瞪口呆,“师父!就一件衣服,没必要吧?”
厨房废水说不脏是不可能的,时音没顾得上脏,她试图把那团湿漉漉脏兮兮的衣服摊开,可手上一动,却蓦地扯下一块布条来。
她看着手里支离破碎的衣服,面色更差了几分。
准确地说,那已经不能算作是一件衣服了,原本红白相间的工作服不知道被谁用剪刀裁成了一条一条的布块,上面还沾上了黑灰色的泥水,看起来要多脏有多脏,简直和用过的抹布没两样。
郭小六的表情有几分不明所以,心里震惊之余又带着几分嫌恶。
时音蹙着眉,耐心地把一块块布料全部摊平,想要就着记忆摸索到内兜所在的位置。
还好,衣服并没有被裁得稀烂,也不只是始作俑者偷懒还是别的原因,内兜那一块刚好完整无损。
她欣喜地摸到里面一枚硬硬的环状事物,一颗高悬的心在这一刻才总算是稍微放了下来。
这会她万分庆幸工作服的里料是防水材质做的,哪怕外面的布料被污水浸得又黑又脏,可内兜却一点没受影响。
前不久的慌乱和失落这会全不见了,她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喜悦感。
她攥紧了那块内兜,把散落一地的布块收拾好,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郭小六自始至终都一头雾水,直到看见她拿着破碎的内兜进了后厨,这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着急地想要把自己的工作服给找到。
他心里有些复杂,但很快就跟了上去。
时音在水池里来来回回用洗洁精和消毒液洗了五六遍的手,又把内兜冲洗了好几遍,这才小心地拉开拉链,把里面那个东西取了出来。
郭小六跟在她身后,震惊地看着她从那个破破烂烂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枚硕大闪耀的钻石戒指,眼睛都忍不住瞪大了两倍。
这会后厨的人不少,见时音风风火火地冲出后门,又风风火火地那着块破布回来,一个个正纳闷呢,便也看到了这样震惊的一幕。
正巧这时,元叔也拿着手机进了后厨,刚巧撞见时音把钻戒往自己手上套的那副场景,一时间惊得竟是连话都不会说了。
之前时音说衣服口袋里有值钱的东西,他以为最多不过是银行卡或者现金之类的,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大一颗钻戒!
大概是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时音扫视了一眼,淡淡地笑了笑,随意地摊了摊手,道:“假的,莫桑钻,不值钱。”
众人的眼光这才从震惊中逐渐缓过神来。
元叔站在后厨门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他看着时音,欲言又止。
倒是时音率先反应过来,朝他走过去,“元叔,我们单独聊聊吧。”
元叔正好也有事要找她,见她主动提出来,便也顺势应下。
两人一道往门口走,走到一半时音突然想起什么来停下脚步,回眸看向郭小六,“对了,谢谢你。”
郭小六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看见时音又回过头去,和元叔离开了后厨。
他有些黯然地垂下了头。
两人一道来到了办公室,元叔请时音落座,脸上表情有些微妙,关切中带着几分尴尬。
时音没坐,淡淡道:“您有事找我?那就您先说。”
元叔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淡定模样,一时便想到这件事似乎也不太好开口,但琢磨片刻,他还是叹了口气,斟酌着说:“那什么,小时啊,我刚刚打电话问过元媛了,衣服呢……确实是她一时气上头了扔的,但是她没动衣服里的东西,你看,你现在也找回来了,是不是?”
时音露出一个礼貌又疏离的笑意,抬手摸了摸指根处的那枚指环,没有说话。
“而且你说这个是莫桑钻……”元叔尴尬地笑着,语气有些虚,“也不是太值钱对不对?就算真不见了,我这边给你转个千把块钱,也能另买一枚新的,说不定比你现在这个还大还闪呢。”
时音慢慢敛去脸上的笑意,声线清冷:“所以呢,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是说……这事儿呢,你能不能别往心上去?元媛心性不成熟,总爱干些糊涂事儿,你别跟她计较,我已经严厉批评过她了,她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说保证以后绝对不再给你使绊子了,你看……”
商人脸上的笑假意又谄媚,似乎笃定了她性子好这回事,认定她不会追究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