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有没有受委屈

时音微微蹙眉,没想到这人会突然发难。

她看着女人的脸,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关于这个人的印象,无果。

她们压根没见过面,无冤无仇的,这人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这会众人都还看着他们,她显然是想让时音下不来台。

不等时音开口说什么,老爷子已经微微沉了脸,偏头低唤了一声:“清姝!”

女人被点了名,面上有些气急,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白了时音一眼,满脸都写着看不起的表情。

这名字一出口,时音这才知道,原来她就是祁家老二,祁嘉禾的姐姐,祁清姝。

“时音,过来。”

喝止了祁清姝后,祁峥嵘换了一副和善的笑意,冲着时音招了招手。

时音迟疑着走过去。

她本以为,只有一面之缘而已,老人家可能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但现在看来,他记性显然相当好。

或许,是因为时音是他钦定的孙媳妇。

在老人的轮椅前蹲下,时音微微抬眸看着祁峥嵘,脸上噙着笑意,“爷爷。”

时音家里是没有什么亲戚的,自她记事开始,生活里就只有时锦程和母亲,后来母亲去世,她就和时锦程相依为命。

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亲戚,她听都没听说过。时锦程说,她的爷爷奶奶早就已经去世了,妈妈那边也已经和娘家人断了来往,所以时音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亲属家眷。

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对别人叫出“爷爷”这个词。

虽然面前的人是祁嘉禾的爷爷,但时音也没觉得和他有多生疏,可能是因为老人家从见她的第一面就表现得十分和善,因此时音对他有一种难言的亲近感。

祁峥嵘伸出干枯苍老的手,抚了抚时音的头发,温声问道:“孩子,这段时间有没有受委屈?”

这句话一问出口,时音先是怔了一下。

紧接着,情绪像是潮水一样疯狂往眼睛里涌,这段时间以来经历的种种似乎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发泄口。

时锦程去世之后,没有人问她过得好不好,没有人问她委不委屈、难不难过。

就在今天,她还遭受了继母的勒索,为了拿回父亲仅剩的一点东西,她把一百万拱手送人,然后被送进了警察局,还被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冷嘲热讽,现在还要摆出一副喜气盈盈的样子,给一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老人家祝寿。

时锦程不在了,她拿出自己最大的忍耐力去面对一切,因为知道自己唯一的靠山倒了,她必须自己学会处理好所有事情。

才一个多月而已,她却觉得自己已经忍了好久好久,说是度日如年也不为过。

而现在,有人问她:你有没有受委屈?

这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跌倒在路上,所有人都看着她哈哈大笑,只有一个人对她伸出了手愿意拉她一把,还关切地问了句“痛不痛”一样。

她突然觉得很委屈。

哪怕是之前祁嘉禾换着花样损她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难过。

她强忍下眼眶那股狂热的酸涩感,咧嘴冲祁峥嵘笑道:“怎么会呢,嘉禾对我可好了,一点委屈都舍不得让我受。”

她能够感受到背后那股过于灼热的视线一直盯着她,她一点不怀疑,要是在祁峥嵘面前表现的不好,自己回头就得被祁嘉禾踢出碧海湾,然后再一次无家可归。

祁峥嵘没说话,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她的眼睛,一点都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时音知道,他看出了自己眼底的那抹淡红。

良久,他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手,沉声道:“好孩子。”

时音突然有种释然的感觉。

老人家心里跟明镜似的,她过得怎么样,他其实都知道。

时音噙了笑,压下心里翻涌的情愫,柔声说道:“您别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嘛,嘉禾那么优秀,能和他一起是我的福分。”

祁峥嵘淡淡一笑,缓声道:“你要是真这么想,那我可高兴了。”

两人的声音不算大,也就只有靠的近的几人能听见,众人虽然围观着,却并不知道老爷子和时音说了些什么。甚至有人还没意识到时音是什么身份,只当是祁嘉禾带来的女伴,又和老先生有几分交情,一时没往深处细想。

最后,祁峥嵘拍了拍时音的头,说:“去和嘉禾走动走动吧,多认识些人,没有坏处的。”

时音打心眼里感激老先生的善意,乖巧地点了点头,起身便回了祁嘉禾身边。

大约是十分讨厌时音,祁清姝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把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

直到祁峥嵘侧眸冲她使了个眼色,祁清姝这才收回视线,推着老人家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先前围观的人群散开来,立刻便有人上前去和老先生打招呼,轮椅离去的方向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

原本站在祁嘉禾身后的阿木也提着礼物送了过去。

祁嘉禾收回视线,侧眸看了身侧的时音一眼,淡淡道了一句:“演技不错。”

时音挑眉看他一眼。

这算是认可吗?

“老先生知道我们关系不好。”她叹了口气,“其实也没必要在他面前演吧,他看得出来。”

“谁告诉你是演给爷爷看了?”祁嘉禾轻笑一声。

这个答案倒是有些出乎时音的意料。

她凝神朝着祁嘉禾看过去,眉宇间有几分不解,“什么意思?”

不是演给祁峥嵘看,好让他安心吗?

莫非在场的还有别人也需要看这场戏?

时音下意识环视了一周。

这一看不要紧,她正好瞧见不远处靠近酒柜的地方有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正端着一杯红酒,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见她注意到了自己,男人冲她举了举手里的酒杯,随即扬起头来,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时音有些不解,祁嘉禾已经在她身旁开了口:“祁少禹,我继母的儿子。”

这就是祁少禹?

时音不免多看了对方两眼。

便在这时,祁嘉禾笑了一声,开口的话一如往常,带着浓浓的讽意:“我还站在你旁边,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看别人了?戏还没结束,不想演了就直说,我不勉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