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又见祁峥嵘

电梯门合上,或许是考虑到等会还要见家人,祁嘉禾到底也没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只是冷着声音嘱咐道:“等会多笑笑,别老苦着一张脸,不吉利。”

时音抬眸看了一眼他的侧脸,心里有些悻悻,心道这句话你怎么不跟自己说呢。

但她还是尽量扯了扯唇,让自己脸上的肌肉看起来不至于那么僵硬。

电梯门打开,内里光线明亮的景象跃然眼底。

宽敞的大厅里,喧闹的人声不时落入耳中,繁华的水晶吊灯从顶层天花板一直蜿蜒下来,明黄色的灯光令在场的一切看起来都有些迷醉,够筹交错,衣香鬓影,热闹非凡。

祁嘉禾率先走出了电梯,时音抬腿跟上,和他并肩走在一起,唇角早已噙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阿木则提着礼物跟在两人身后。

一个高大有型,一个温柔相依,在任何人看来,这两人都是再般配不过的一对。

在场众人早有人一眼看见三人,先噙了笑意过来打招呼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脸色隐隐泛着病态的苍白,但大约是保养得不错,他外形倒未见有多老,只是眯着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会有浅浅的皱纹。

“嘉禾,怎么来的这么晚?”那男人冲祁嘉禾招了招手,很快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很是高兴。

“路上有事耽搁了。”祁嘉禾淡笑,礼貌冲对方颔首,又微微向时音偏了偏头,介绍道:“这是时音。”

“你就是嘉禾的老婆吧?”男人笑得开怀,对时音点了点头,没有一点生分的意思,“这还是头一回见面呢,我是他大哥,祁东青。”

祁峥嵘本有两个儿子,可惜小儿子早夭,祁家偌大的家业便只能由唯一剩下的大儿子祁海来继承。到了祁嘉禾这一辈,祁海又有了四个孩子,祁嘉禾是老三,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

由于祁海有过两段婚姻,所以膝下四个孩子年龄跨度有些大,最大的祁东青已经四十多岁,下育有一个女儿。最小的祁少禹才25,只比时音大了两岁。

这些都是从外界都能打听到的消息,并不算怎么稀奇。

传言说祁嘉禾幼年一直在国外学习,九岁才回到国内。他掌权后行事又极为低调,所以有关他的消息少之又少。

见对方主动自我介绍,时音也噙着笑意微微颔首,礼貌道:“大哥好。”

想必祁家人都知道她这个便宜媳妇并不怎么受祁嘉禾待见,但祁东青刚见面就对她这么客气,却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不管怎么说,这个开端让时音稍微放下了一颗忐忑的心,不由自主地开始设想接下来见到的祁家人对她会是什么态度。

渐渐的,很快便有其他人注意到了祁嘉禾的出场,陆续便有人上前来打招呼。

这些人多是江城的名家世族,或是祁老年轻时的至交,一个个眼力见都好得很,没有人主动问起时音的身份。祁嘉禾也没再对别人介绍时音,只是对他人的招呼礼貌示好。

时音跟着他一块叫着这个伯伯那个叔叔的,自己都有些眼花,不由得在心里疑惑祁嘉禾到底是怎么记下这么多人的。

忽的便听见一道苍老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隐隐的怒意,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祁老三,你是不是看我拄不动拐杖了,就连样子都懒得装了?来了不先上楼看看我,还得让我这个寿星亲自来迎接你是吧?”

偌大的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朝着声音来源望过去。

时音和祁嘉禾同时回过头,只见一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轮椅上,被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漂亮女人推着停在了两人身后不远的地方。

老人家精神矍铄,虽然看着年岁已经不小,但目光精锐,精瘦干练,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意思。

众人的声音此起彼伏,纷纷唤道:“祁老。”

祁嘉禾垂下眉眼,朝着老人微微弯下腰来,字正腔圆地喊了一声:“爷爷。”

时音还在发愣,这会却已经不由自主地跟着祁嘉禾一块向老人鞠了一躬。

来人正是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祁家老爷子——祁峥嵘。

“还知道我是你爷爷呢?我当你翅膀硬了六亲不认呢!”祁峥嵘怒目圆睁,一副很是生气的模样,“要不是冬青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真敢来!爷爷的寿辰你都迟到,真当我舍不得教训你是吧?”

祁嘉禾低眉顺目,既不恼怒也不辩解,只温声道:“您教训的是。”

时音还是头一回见祁嘉禾这么顺从的模样,一时有些惊奇地侧眸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目不斜视,视线始终稳稳落在老人身上,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恭敬严谨。

这一刹那,她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即使是个人主义这么强的祁嘉禾,也愿意强忍下对她的厌恶,和她领证了。

他对祁峥嵘保持着绝对的服从和尊敬,不会忤逆他一分一毫。

就算老爷子的命令让他极度抗拒,他也会答应。

可今天迟到这事也不是祁嘉禾的错,却让他当着众人的面被老爷子训斥了。

时音心里有点愧疚,要不是她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今天的一切应该都挺顺利的。

当时她要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淋宋蓉那一身咖啡,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念及此,她轻声开口:“爷爷,您别怪他,今天要不是我耽误了时间,我们本不会迟到的。我给您赔个不是,希望您别生气。”

她向老爷子微微鞠了一躬,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

祁嘉禾侧目看着她的侧脸,眸光幽深,翻涌着晦暗难辨的复杂情绪。

祁峥嵘显然没有想到时音会这么说,表情有些愣了愣,目光很快转到她的脸上。

“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寻常丫头,这种场合都能迟到,可见是一点都没把老人家放在心上。”

一声轻哼过后,先前给老人推轮椅的女人脸上扬起不屑的笑意,出口的话处处带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