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睹物思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见时音一时半会没答话,男生加快脚步跟上去,看着她的侧脸笑道:“留个联系方式吧美女,我觉得你长得特别像我一个朋友。”

这种搭讪方式确实有些过于老套了,时音站在许佳怡的门前,看着门口的脚垫,又抬头看了眼身边这个男生。

钥匙在脚垫下,可她不能当着这人的面明目张胆的拿。

于是她看着对方,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啊,我已经结婚了。”

男生显然有些意外,很快便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说了句“抱歉哈”就抱着篮球朝着走廊另一边走去了。

一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时音这才蹲下身从脚垫下面拿出了那枚备用钥匙。

开门的时候她想,这还是头一次觉得结婚也不算什么坏事,至少可以帮自己挡掉那些莫须有的桃花劫。

刚一开门时音就被震惊到了,许佳怡的房间乱得像鸡窝一样,衣服在沙发上堆成一座小山,板凳和椅子随处乱放,放眼望去没有一处清净地方。可即使房间都乱成这样了,居然也还有能下脚的地方。

时音揉了揉突突作响的太阳穴,垫着脚把鱼拎进了厨房,洗过手之后才撸起袖子回到客厅,开始慢慢收拾许佳怡的猪窝。

谁能想到外表光鲜靓丽甚至非常有女神范的许佳怡私底下居然邋遢至此?

好在客厅虽然乱,却并不脏,沙发上的衣服连衣架都还没取下来,很明显是从外面收进来之后还没来得及叠好。时音一边收拾一边在心里碎碎念,许佳怡散漫的坏毛病还是一点都没有收敛。

叠好衣服、摆好家具之后,时音又把地拖扫了一遍,一切结束已经是下午五点,难得的半天假期就这么过了一半。

时间掐得刚刚好,时音走进厨房穿上围裙开始处理食材。

新鲜的胖头鱼,装在袋子里的时候还在活蹦乱跳,不凑近闻都能嗅到很新鲜的腥味。

刀工时音是最不虚的,在时锦程的教导下,她五岁背菜谱,六岁熟记相冲食材,九岁练刀工,十三岁刚比灶台高了一点就上灶实操,每一项基本功她都打得扎扎实实。

虽然看着个子小小的一只,但颠勺之类的动作对时音来说完全不在话下,刀工更是众人有目共睹的好。

五斤重的大鱼去了内脏和鱼鳞,净重也不少,时音利索地手起刀落,很快就把鱼头斩了下来。

许佳怡家里的刀具都是时音早先备置好的,进口精工金属,锋利出奇,吹毛断发,一套下来价格不菲。

先前时音提着刀过来的时候,许佳怡还笑话她用不惯钝菜刀,在听说了那一套刀具要小几万之后,她立刻换了口风,恨不能把那几把刀当财神爷一样供起来。

要不是认识时音,她还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这么贵的菜刀,也不知道连菜刀都分剔骨刀、剁刀、片刀等等好几种。

许佳怡不会做饭,平常自己在家最多也就做个番茄炒蛋、蛋炒饭之类的,自从时音在她家展露了一次身手之后,厨房就成了许佳怡出租屋里为数不多的整洁地方。

为了让时音多过来做几顿饭,哪里乱都可以,唯独厨房不能乱,这是她给时音最大的尊重。

可时锦程去世之后,时音和祁嘉禾隐婚,住进了城北的碧海湾。每天上下班的时间本就紧迫的时音又因为和城南的许佳怡离得远,所以两人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没见过面了。

打开冰箱看见里面满满当当的可乐和速食火锅的时候,时音就大概能想象得到许佳怡平常都是怎么凑合自己的一日三餐的。

虽然学的是护理专业,可许佳怡对自己也真是太含糊了。

时锦程去世以前,时音不说日子过得多么滋润,可多少也是要什么有什么,对待厨艺上面的事情,时锦程更是毫不吝啬。和许佳怡比起来,时音确实幸福太多了。

比如这套时音看上的刀具,无论价格多贵,时锦程都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买下,然后任由她送到许佳怡家里。

一想起时锦程,时音又觉得难受。

现在他人已经不在了,唯一所剩的一点遗物还在继母宋蓉手里,成了对方要挟自己的筹码。

如今这套刀具,竟然成了眼下她唯一能见到的,和时锦程有联系的事物。

从前时音没缺过钱,也从来没有真实感受过钱有多重要。可这回真真切切的被人逼了一把,她才领会到了许佳怡的那种压力与无奈。

鱼腹处的血迹被水流冲淡,时音拿着刀看着哗啦啦留着水的水龙头,意识却逐渐飘远。

她现在还摸不准祁嘉禾的态度,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转变心思。时音觉得论心理战术,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她只是在赌,赌祁嘉禾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漠。

这一点从当时在包厢里,他开口替她解围这件事就能看出来。

明明很讨厌她,却还是愿意出手相助,大概……祁嘉禾其实骨子里也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吧?

所以她才会主动求和,才会找他借钱,毕竟现在除了祁嘉禾好像也没人能帮她。

但连着给他做了几天饭,时音确实没看出他有一点软化的迹象。照理说吃人嘴软,就算食材都是他的钱买的,时音好歹也出了力,他每天吃着也不评价两句,就像吃刘妈做的饭一样平常自然。

这会连时音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成了他的厨子了。

可她还没想好,万一祁嘉禾最终也不肯借钱给她怎么办?

到时候,她又要靠什么去赎回时锦程的遗物?不按时给钱的话,宋蓉恐怕真的会一把火把东西全烧了,时音一点都不怀疑她有这个胆量。

那些东西对别人来说只是一堆废品,但对时家父女俩来说,却是无价的珍宝。

从来没有体会过遭人胁迫滋味的时音这段时间才第一次有了命门被人捏在手里的无助感,她没有路可走,往前是死,往后还是死。

她唯一剩下的选择只有一条,那就是筹够钱,去赎回时锦程的遗物。

可那是一百万啊,哪怕她有十万的月薪,也要不吃不喝工作整整十个月才能筹够。更别说时音才刚参加工作没多久,即使能力已经很出众了,可她的薪水还远远达不到这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