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第4章】

半夜姜皎从梦中惊醒,其实梦中后面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她并不十分明了。

但却有一点十分地肯定,那便是——是沈随砚帮她处理好了这件事情。

且她方才惊醒还有一个原因所在。

姜皎没立刻朝后想下去,只从枕下摸出沈随砚给她的那枚玉佩。

透着水光的玉佩在一旁夜明珠的相衬下,莹白透亮,摸在手中是温热的。

思绪泛起梦中后面的回忆来。

在梦中,她嫁给沈随砚,虽时间过的很快,却也让姜酿与崔端二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皓白玉齿咬着嫣红的朱唇,美眸中全是茫然,难道她真要嫁给沈随砚不成。

若是不嫁,姜酿与崔端的事无法解决怎么办。

若是只请沈随砚帮她这一忙。

姜皎想想可能性,先自个摇头。

他那副冷若冰霜又薄情寡意的模样,看上去也不像是能随便帮人的。

如此,只有她同沈随砚绑上关系,才能让沈随砚真的想要帮她。

姜皎面上登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随后她长叹一口气。

看样子,退掉这么婚约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搞定沈随砚,便是一切都好说起来。

有了这一念头,姜皎一直悬着的心就放下。

在床上扑腾两下,乌发散落床榻之上。

她双眸潋滟,柔情带水地又沉沉睡去。

后半夜一直都是好梦,未曾再转醒。

第二日清晨转醒,姜皎知晓这件事情不宜拖下去。

只用些早饭就去书桌之前,开始提笔写信。

信是给谁的自是不言而喻,只是在落笔那刻,姜皎却有些犯难。

写些什么好呢?

郎有情妾有意自是写什么都可以,但沈随砚如今对她,想来并未有什么情意。

不仅如此,经过昨夜之事,她们姜家的姑娘名声怕是在沈随砚那处都不好。

但他不也曾夸过自个。

可若只是一时的客套又要如何。

姜皎秋眸中有着从前少见的犯难,不仅如此,柳眉轻蹙,小巧鼻尖也皱皱巴巴。

指尖泛白,将笔捏的很紧。

自小饱读诗书,却在此事上犯难。

榴萼在一旁磨墨,突然间听见自家的姑娘道:“你说,信要如何写,才能写出惹人怜惜,又不失面子,最好还能让对方顺理成章的答应自个的请求。”

榴萼磨墨的手顿了一下,小心道:“姑娘的要求,会不会太多?”

这句话,让姜皎更加犯难,“多吗?不过就是些小小的请求。”

但说话,她自个话锋一转,“这事如此繁琐,石青查了大半月也没一丝的结果,若是沈随砚真能如梦中那样,不知要费多大的力。”

姜皎说着,秋眸中透出几分的悲戚来,“父亲不疼我,崔氏侯府想要迎娶我爹爹便答允,说的好听我是家中的嫡女,可谁知不是想快些将我给打发出去。”

“回回出去,哪位世家公子不想同我说上一两句话,本姑娘何苦偏要嫁给崔端,还出这档子的事,现下上京众人只知两家将要喜结连理,还好不知是侯府与姜家的哪位姑娘,若是知晓此事,后头姜酿与崔端的事给扯出,我还要不要在上京过下去了。”

姜皎越说愈发的委屈起来,秋眸中带着水汽,看的人好生心疼。

榴萼连在一旁宽慰,“姑娘不也说了,五皇子想来是有法子的,五皇子并不随意同人亲近,但却对姑娘别有意味,想来五皇子说不准也是对姑娘有不一样的感觉。”

后头她又想想,“再不济,不是还有大公子,如若大公子知晓,定然不会坐视不管的。”

姜皎眸中亮起,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哥哥一心都在军营之中,哪里懂这些情情爱爱,若是让哥哥知晓,只怕姜酿就要真被打死在家中。”

榴萼会心一笑,“姑娘本就是心善之人,这事定然会有解决的法子。”

姜皎一手托腮,皓腕凝脂如玉。

一手拿起紫檀羊毫的毛笔来,“她本性又不坏,我同她生活这么些日子,自也清楚她的为人,这事没准还是因崔端而起。”

说着她似乎是有了想法一般,在纸上迅速写下几行字。

写完,她看着上头娟秀的蝇头小楷,突然间一蹙眉。

“不成,‘心’字怎得写歪了,还有这‘殿’字,为何写的如此突兀。”

姜皎将纸给放在自个的桌上,重重叹口气,“许久未练,字都生疏许久,你再去多拿几张纸来,我可得好好写。”

榴萼按照姜皎的吩咐前去取纸。

带有金箔的纸张轻薄如毛,是上京最好的纸坊百张才能取出一张来的上等极品。

榴萼就看着她家的姑娘,用这纸整整改了五遍才算满意。

最后在姜皎忍不住想改第六遍时,榴萼连忙出声道:“我觉得姑娘这张写的十分不错,虽只是蝇头小楷,却有种弱柳扶风的感觉,让人一瞧,便觉可歌可泣,姑娘何不再看看?”

“是吗?”姜皎半信半疑地将纸给抬起,迎着日光她又看了一眼。

窗外白雪照进,洒在她恬静面貌之上,淡扫娥眉,她只弯唇,一颦一笑间只显动人心魄。

随后她将纸给放在桌上,又转身去到妆镜前。

那枚莹白玉佩昨夜还同她共枕榻,不想今日就又要还给沈随砚。

姜皎小心将玉佩从木盒之中拿出,又将信叠好,在信封外头写道:郎君轻启。

虽有些不合身份,但现如今哪还管的了如此多的礼节。

将事情给妥当解决,才是最为要紧的事。

姜皎将玉佩还有写了好几次的信都交在榴萼的手中,千叮万嘱,“信一定要亲手送至五皇子的手中,切不可让旁人拿了去,去后你只说,自家姑娘最近茶饭不思,特写此信还请殿下相救。”

榴萼郑重点头,又换好衣裳从后门处出去。

承显街热闹非凡,又因还在年关,不少杂耍表演皆在此处。

即便还未到晚上,承显街上彩绸接错,高阁楼台一一相对。

在如此繁闹的街市,有处僻静的地方是十分不易的。

而五皇子沈随砚的定宣王府,就此街道之上。

虽说圣上不喜,却好似想要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为五皇子赐下最好的府宅。

榴萼手中握着信与玉佩,看向上头的匾额后深吸一口气准备靠近。

在她意料之中,只在门前就被拦下。

小厮皱眉看着榴萼,见她穿着不像是谁家的婢女,却也并不似是谁家的小姐,“你是何人,来王府做甚?”

榴萼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玉佩递出去,“昨日这枚玉佩王爷给了一人,说若是有事,便拿着玉佩前来寻他就好,还请大哥行个方便。”

说着,榴萼从袖中拿出一块银子一并塞在小厮的袖中。

小厮掂了掂分量,又看向自个手中的玉佩,与对面之人对视一眼后道:“你在此处等着,我进去通传一声。”

榴萼一听立刻展露笑颜,“多谢大哥。”

小厮进了府宅中,只能瞧见他消失在石牌后面。

今日的天着实不错,只是等的时间太长些,榴萼些许有些累。

大约两柱香的时辰过后,小厮从门中出来,“王爷请姑娘进去。”

榴萼面上不显,但心中一喜,跟着小厮就走进去。

府内景致寻常,却处处都透出华贵来。

飞檐青瓦,楼宇坐落有秩,屋脊之上也用琉璃瓦雕刻出祥瑞鸟兽的纹样,玉石台放置院中。

榴萼一路跟着小厮踏过三进院,这才到了主院之中。

院中安静无声,下人走路都不会发出半点的声响来。

小厮叩门,“王爷,人到了。”

里头传来又低又沉的声音,“进来。”

随后小厮做了一个手势,只是让榴萼进去,随后将门半掩。

突如其来有些紧张,榴萼将手中的信递给沈随砚。

他身边伺候的小厮主动接过榴萼手中的信,好生放在沈随砚的手边。

坐在上首的沈随砚,只看一眼,精瘦手腕的动作就停下。

狭长黑眸眯起,直盯着眼前的信。

随后,他锐利的眸子朝榴萼看来,压着声调,透出危险,“你们二姑娘写的?”

无端的,榴萼感觉出几分压迫。

屋中小窗皆用透影纸,明亮堂皇,可不知怎得,她却直接阵阵胆颤袭来。

“是,我家二姑娘亲笔所写,进来姑娘茶饭不思,忧思过度,还请殿下解困。”

不知是不是榴萼的错觉,在沈随砚听完这番话后,房中似乎有声压抑不住的笑声传出。

榴萼未敢抬头,只是姿态放的更为谦卑一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随砚喉间压出一声嗤笑来。

他将手中的笔放下,落在砚台之上的声响让人有些警醒。

挥挥手道:“你先回去,告诉你家姑娘,信我会好好看。”

并未直接推拒,说明事情还有机会。

榴萼福身后离开,小厮这才将房门给关上。

屋中沈随砚轻叩楠木木宫桌,冲着玉刻湖光山色屏风后喊道:“出来。”

只见屏风后徐徐走出一人来,相貌端庄,即使冬日间手中也拿着一柄折扇,眼泛桃花,一副风流公子哥的模样。

段祁卿走近桌前,看见桌上放着的书信,忍不住啧啧,“没想到,五殿下是何时同姜丞相家的嫡女扯上关系,二姑娘可是上京中不可多得的美人。”

说着说着,段祁卿只感觉背后一阵的寒凉。

果然抬头就看见沈随砚眸色幽幽,虽不发一言,却带有阴沉,看向他的目光也毫无温度。

段祁卿用折扇压着自个的唇,“我知晓,我闭嘴。”

他说完,沈随砚才漫不经心的将桌上的信件给拿起来。

看上信封之上的字迹,只挑眉后便用修长指尖拆开。

蝇头小楷跃然纸上,就连姑娘家的心思都在纸上全部展现。

他看完后,用大掌将纸给压在手下,脸色阴郁的骇人。

段祁卿想凑过去瞧,却直接被沈随砚给挡开。

他笑着侃道,“莫不是二姑娘写信来说你的不是?听闻二姑娘最是不喜不美的事物,你这样,怕不是将二姑娘给吓到了?”

沈随砚说话从不分轻重,哪怕是对好友也是如此。

嗓音压得沉冷,“你若是无事,便多去洛阳转转,也好探查清楚。”

“欸,”他一说这话,段祁卿感觉止住他的话头,“不就是说两句,瞧你的模样,我不问便是。”

段祁卿走后,书房之中只剩余沈随砚一眼,他想了良久,拿起笔却又放下,但终究还是写下一封回信。

姜皎在府中等的焦急,眼看着要用午饭,榴萼还没回来。

踱步在房中,蔻梢倒杯银雪茶放在姜皎的手中,“姑娘喝些热茶,莫要心急,榴萼姐姐去五殿下的府邸之上也是需要的时辰的。”

姜皎端起茶盏送至唇边,嫣红的唇张开又闭上,“叫我如何能不急,我第一次做这般的事,若是被人拒绝,岂不是太过于丢面,要本姑娘日后如何面对沈随砚。”

蔻梢却将姜皎给扶至圆凳上坐下,“姑娘也说,是或许,昨日五殿下不是还夸过姑娘,听闻五殿下从不近女色,想来能知晓姑娘,还能夸赞姑娘,就已经是对姑娘有别样的心意。”

这番话倒是安慰到姜皎,可紧接着她又急切起来。

外院这时传来脚步声,在外伺候的小婢女问好,“榴萼姐姐回来了。”

姜皎立刻从圆凳之上坐起,将房门给拉开。

在看见榴萼的时候,她心中不知怎得一颤,迫切想要寻到一个答案来,“如何,信他收了吗?可曾说了什么?”

榴萼安抚住姜皎,先冲着院外道:“你们去将廊檐上打扫干净,此处不要留人。”

一众小婢女听见榴萼的话赶忙离开,登时间院中的人就散的差不多。

她将房门关上,将自个在定宣王府的所见所闻通通告诉姜皎。

姜皎听闻,美眸中带上错愕,“除此之外,他便再无旁的话要说?”

榴萼点头,见着姜皎失落的样子,“姑娘也别太心急,想来五殿下说不准还要做些准备。”

姜皎眼眸闭上,一直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有气无力道:“还能有何事,我看他分明就是个断情绝义的人,不然怎得听闻我茶饭不思,还会无动于衷。”

身边的两个丫鬟都不知要怎得宽慰姜皎,只能站在一旁给姜皎寻些开心。

午饭姜皎没胃口用,下午不知是困顿还是怎得,足足在床榻之上待了一下午。

就连周氏听闻,都寻人来问,都在被榴萼给打发走。

晚上厨房做了姜皎最爱的虾饼,她也只是尝了一口就放下。

榴萼与蔻梢在一旁好生劝说也不见什么作用。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榴萼过去将门打开,温声问,“可是有事?”

门房小厮点头,“适才有人送信来给二姑娘,我不敢耽搁,马上就过来了。”

榴萼侧身看着姜皎。

姜皎坐在侧间,本是无精打采,可是一听“信”字,便立刻打起精神来。

秋眸中都落着夕日的光亮,玉嫩秀靥比花娇艳。

她迅速起身,面容含笑。

原来,不是不在意自个啊!

作者有话要说:五殿下,抓住每一个机会,夫人就会主动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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