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这话你就让我很难接知道吗。
好在纪炔也没指望她能接话，自顾自地往下说：“不过陆言，你这个妆真的漂亮，很切合落雁那种……就，柔而不娇，又有些刚强的性格。”
想想又觉得这话不太行，搞得像她只有今天好看，他又说：“其实生日宴那天你的妆也挺好看的。”
许诺面无表情：“生日宴那天我就涂了个口红。”
纪炔：“……”
他把脑袋探向正拍摄的人，干笑两声，迅速转移话题：“澈哥是不打算回来了吗？这场完了就该到他了啊。”
你还敢提你澈哥。
你澈哥要给你气死了。
虽然许诺不明白为什么陆澈看到她和纪炔拥抱的动作会不高兴，也不知道自己这满腔的愧疚感从何而来。
她的愧疚感，可以归结于，前段时间还堂堂正正说是他唯粉，转眼就跟其他男人搂搂抱抱，还被抓了个现行。
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那陆澈又为什么不高兴呢？
许诺开始回想最近几天发生的事儿。
第一次，她装瞎，陆澈说他们两是老相识，还虚抱了一下她，惹得她心砰砰跳。
第二次，在梁若夏工作室，她撞到他，他说了什么来着？
哦，他说了“不是要给我打工吗？怎么跑了？”
说的时候声音哑哑的，气息还扑在她耳边！
而且当他以为她真的把他微信给季茗的时候，也挺不高兴的。
和季昊然谈角色的时候也是，一开始不愿意的，后来莫名其妙就同意了。
种种迹象都在指向一个答案。
陆澈，好像，在撩她！
得出这个惊人的结论后，许诺第一反应晃了晃脑袋，听听里边有没有水声儿。
这不现实啊。
她和陆澈除了“旧相识”这个关系以外，还有什么吗？
没有了啊！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老相识”是陆澈轻描淡写的说法。
在她遗忘的那段记忆里，她和陆澈不止是认识，可能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亦或者是……恋人？
许诺顿了下。
诚然，如果她以前真的和陆澈是恋人，那他的种种行为，就都解释得通了。
不高兴是因为吃醋，靠近是因为喜欢。
那……所以呢？
都不是现在的她啊。
他守着那段回忆，试图从她身上寻找的曾经的影子，现在的许诺和陆澈喜欢的许诺，是一个人，又不是一个人。
陆澈喜欢的是他回忆中的许诺。
那跟现在的许诺有什么关系呢？
许诺咬着唇，从脚底涌上一阵无力感，心里像刚拧开瓶盖儿的汽水，一点一点冒着酸楚的泡泡。
从未有过的失落感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像一座大山，直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几天的那些脸红心跳，倏地变了味儿，显得讽刺至极。
“陆言！别发呆了！嘴唇都咬破了！！”肩膀被猛得拍了一下，纪炔扯着嗓子在她耳边喊，又顺手抽了几张纸，递过来。
许诺一下回过神，舌尖后知后觉触到一阵铁锈味，下意识舔了舔，接过他手上的纸，轻声说：“谢谢。”
纪炔担忧地看她：“你在想什么啊？那么出神。”
“没事，突然想到了点过去的事。”许诺摇摇头：“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吗？”
纪少爷挠了挠头，在此时异常懂事，压下了心里的好奇因子，说了声“好”。
他走了几步，又转过头，咽了口口水，才讷讷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突然怎么了……不过，你可别自闭啊？过去的都过去了，人生都是大起大落落落落的，习惯就好！”
说完他想走，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过头：“我知道你以前走丢过，那你现在不是回到正轨了吗！别太在意过去的事情啊！我们要向前看！我还等着和你搭戏呢！”
许诺气笑了。
他不说她都快忘了，她在纪炔那儿还有个小时候走丢刚认祖归宗爹不管娘不管姐姐不疼的凄惨人设呢。
见她笑了，纪炔松了口气，放心走了。
许诺站在原地，盯着远处发了会儿呆，才找了个小角落，给许言打了个电话。
许言接的很快，声音很欠扁：“怎么？你终于意识到自己什么都不会，娱乐圈不适合你了？恭喜，你可能要成为第一个出道一天就隐退的明星了呢。”
许言无情地鼓了鼓掌。
许诺难得没理会他的嘲讽，她现在心情十分焦灼，开门见山问：“我和陆澈以前什么关系？”
“？”许言沉默几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谁和你说的？”
许诺：“没人告诉我，我自己猜的。”
许言冷笑一声，换了种问法：“陆澈在你面前是怎么说的？”
“他说我和他以前认识。”
“没了？”
“没了。”
“那你就认为你和他是老相识吧，他没说错。”许言显然一点都不想谈论这个话题，“除非你想跟我说你玩够了要退出娱乐圈，其他事情，一律别打我电话，我忙得很。”
话音刚落他便切断了电话。
许诺电话还放在耳边，听到熟悉的“嘟嘟”声，她茫然地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挂了电话。
许诺气到冒烟儿，又打了个电话过去，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许言把她拉黑了。
好样的。
许诺面无表情地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
从许言这儿问出什么东西的线索算是断了，许诺对这件事的疑问，却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她憋不住事儿，想知道的东西必须得到答复，不然就会陷入无尽的纠结和慌张。
和许言这么多年兄妹，许诺很清楚，许言并不是喜欢装的人，什么事情，他知道不知道，做了没做，持有什么态度，他都不屑于掩饰，都是很直白地点出来。
而这次，许言显然是知道什么，没有说的打算，又不乐意撒谎糊弄她，便选择了直接略过。
思前想后许久，许诺敲响了陆澈休息室的门。
听到熟悉的声音说“进”，她推开了门。
陆澈已经换好了戏服，他的戏服很简单，白衬衫黑西裤，外搭一件长款风衣，只懒懒倚在那儿，便有了十成气势。
许诺注意到，进门前，陆澈脸色很黑，嘴唇抿得死紧，好像遇到了很不高兴的事儿。
看到她时，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嘴角悄悄勾了起来，温和道：“你怎么来了？”
一见到陆澈，许诺刚刚做的那些心理准备，就像泡沫似的，消失得彻彻底底。
她突然有些不敢问了。
许诺干巴巴地张嘴，想说的话像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
见她憋得难受，陆澈眉梢微抬，起身，站到她身前，手绕到她身后，轻轻拍了拍，稍作安抚。
“有想说的直接说吧。”他的语气近乎温柔。
“我就是想知道。”许诺吐了口气，手指不安地蜷起来，抬起眼看他，像是用尽了毕生勇气，“陆澈，我们的关系，不止旧相识吧？”
“什么意思？”陆澈笑容一僵。
头已经开了，接下来的话就顺理成章，许诺硬着头皮把涌现在心口的猜测和想法尽数说了出来。
“我刚刚仔细想了想，我不是傻子，我能感觉得到，你对我的特殊，好像不止是有点儿。”
“我本来不想问的，但我心里堵得慌。”许诺闷声说。
她不关心她和陆澈的过往，她只关心，陆澈的一举一动，是不是因为她这个人。
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替身，包括她自己。
如果全部只是为了他记忆中的那个许诺，那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友情还是爱情，不要也罢。
许诺说完这句话便没有再吭声，惴惴不安地等着他的回复。
陆澈也罕见地沉默了。
许诺突然就很想哭。
她的确是因为陆澈的脸才粉上他的，进娱乐圈也只是为了离他更进一点。
这都是她回国以前就有的想法。
回国后，和陆澈本人的见面，虽然才不过短短几天，她能深刻地感受到，陆澈的每一个亲昵的举动，都使她脸红心跳。
陆澈的态度显然不是旧相识应有的，只是她一直以旧相识来麻痹自己，但一切渐渐清晰，她也知道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
必须要找个时间开诚布公地谈。
许诺又实在憋不住，便选了现在。
但，看陆澈的态度，并不是很愿意在现在谈论这件事。
是她唐突了。
意识到这点后，许诺用手背胡乱地擦了擦眼角，扯出一个笑：“没事，不想说也没关系，我……”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陆澈安抚着她的手微微使力，把她推到他怀里，一只手揽着她腰，另一只手顺着腰椎骨往上滑，穿梭在她发间。
“别哭了，诺诺。”他爱怜地蹭了蹭她的眼角，叹了口气，语气有点儿挫败，“你现在才看出来吗？”
许诺迷茫地看他。
“我喜欢你，我在撩你。”他直接承认。
许诺眨了眨眼。
“而且，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无论是回忆，还是现在。”他补充道。
怕她又胡思乱想，他解释道：“我们的确不止是旧相识，我们是青梅竹马，你以前可整天都缠着我不放的。”
说着说着，他语气带了点儿委屈：“结果你全忘了。”
“……”
这回轮到许诺沉默了。
“所以。”陆澈清咳一声，揽着她腰的手紧了紧，勾着唇看她，“现在我可以追你了吗？”